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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打群架 ...

  •   老头子是个热心肠,便问他为何愁眉不展,有什么闹心事吗?

      少年如实回答,说是虽然得到这么多山参,却担心得不到相应的回报。刨采的人参一般采用“以水浸润”的法子保存,这种方法难以耐久,拿到马市上交易,常常遭到汉人和走私货的朝鲜使团打压价格和故意刁难,不得不把上好的人参低价出售,有时即使低价也卖不出去,致使大量腐烂扔掉。

      药圣不愧是药圣,见多识广,智力超乎常人。他略加思索便想出法子,“依着我多年的经验看,防止药材的腐烂首先要使其干燥。常用方法是把药材摊在席子上,摆在太阳下晒。如果条件允许,可用架子把草席架空。对于一些水分大的药材,如贝母、百合、延胡索等,应先用开水烫煮或蒸一下,再在太阳下晒。什么事情都不是千篇一律的,有些药材不耐久晒,如麻黄,久晒后它的药效就会丧失,必须放在通风的室内或遮荫的棚下阴干。至于人参嘛,你不妨用蒸制法试一试。”

      小伙子顿开茅塞地一个劲儿点头,认为老人出的法子好。

      一柱香的工夫儿,少年的那些伙伴们赶来了,数一数有六个人,唯独不见他的弟弟,也许是在后面拴驴呢。见面的头一句问候的话都是“努尔哈赤,你没事吧?”

      努尔哈赤!谁也没有刘红光反应强烈,因为别人并不知道,这个少年就是后金的第一位大汗,清朝的奠基人呀。

      “你不是野猪皮吗?”

      对于刘红光吃惊的提问,少年难得地露出笑容,“我的名字是叫爱新觉罗??努尔哈赤,译成汉人的意思是野猪皮。像我三弟舒尔哈齐,他的意思是小野猪皮。”

      “你们满族人的名字真有意思。”如此起名字太有生活气息了。

      “满族?”少年感到很是诧异,“我们是女真人,建州苏克素护河部,不是什么满族人。”

      这又是怎么回事?努尔哈赤竟然说自己不是满族人!

      “舒尔哈齐,这些朝鲜人是怎么回事?”哥哥看到弟弟带了三十多号人上来。这些人年纪不等,有男有女,但均穿着朝鲜服装,跟《大长今》电视剧里的样式相似。

      “哥哥,是使团的人,在路上遇到的,他们要买人参,这里正好有,我就领他们过来了。这是先头的,后面还有买主呢,看这阵势,不用担心山参会烂在手里了,还能卖个好价钱呢。”弟弟颇为兴奋地说,好像遇到份大买卖。

      朝鲜人来辽东买人参,怎么净是些听着稀奇的事呢?刘红光不能理解眼前的诸多事情,不合常理嘛,朝鲜最不缺的就是人参和狗宝咸菜了啦。

      他的自言自语被药圣听到了,“这有什么稀奇的?长白山的山参的确比高丽参好嘛,这是长在山里的,他们的是种在平原上,而且野生的都快采光啦。”

      徒弟跟着补充说:“他们是跟着朝鲜使团来的,有从事官、译官,还有许多蹭车的商人,都想来我们大明捞一笔。他们带来的高丽参大多被边关的官吏勒索克扣去了,不给就不让启程进京,至于运货的车子就更别想了。所以,这些朝鲜人到山里买人参和貂皮,拿到内地去卖。”

      原来是这么回事!这些人的成分还挺复杂的呀。

      正为大挣一笔沾沾自喜之际,那面却因为讨价还价发生了口角,最后演变成大打出手,动起了刀子。朝鲜人真是熊的后代,竟然有人大言不惭地喊道,这些人参是无主的,没有系上红绳,好好长在地上,应该谁采就归谁所有。

      于是乎,三十双发红的眼睛齐刷刷盯住地上的宝贝,不管不顾地扑了过去。采参人哪能拱手相让啊?豁出命也要保住自己的命根子。

      少年见同伴们势单力孤,加上自己才有八个人,他大喝一声冲入混战中。虽然没有什么套路招式,可他动作敏捷,势大力沉,打得哄抢者抱头鼠窜。

      双方打乱套了,有胆怯的自行藏匿起来,刘红光不想掺和其中趟这场浑水,便悄悄躲进灌木丛中。不曾想这里早已有人了,这位双手捂着脸贴在地上,双腿跪地撅着后腚,像只顾头不顾尾的山鸡。

      刘红光看清是个朝鲜老男人,穿着褐色衣袍,戴着顶宽边的黑笠。他的年纪不小了,头发花白,体态臃肿,眼下被吓得浑身直哆嗦。

      老男人猛地从草丛里抬起头来,双手使劲地在脸上、胳膊上挠着。他发现有人逼近自己,而且不是一伙的,顿时畏惧地翻身后撤,吐字不清地喊着“球里卡,球里卡”,摆着手连声求饶。

      刘红光看得真切,那些地方被蚊虫叮得满是大包。这么大年纪了甚是可怜,不能视而不见啊,他从筐里找出花露水,拧开盖子给他涂上。老人起初还煞有戒心,后来感到凉丝丝瘙痒消退了,这才顺从地让人去抹。

      “大人是汉人吧?小的给□□的使臣做过饭呢,您跟那些女真人是一伙的?”老男人看到了绿色瓶子上的汉字。

      “算不上一伙的,我和他们是刚刚认识,就像和你一样。这是花露水,抹上就不痒了。”刘红光将花露水瓶子又放回筐里去。

      老男人点头哈腰千恩万谢,他会说汉语,能够表达交流,“哎呦,谢谢大人啦,给小的抹这么香的神丹妙药,太阳神会保佑您的。嘶,嘶,这味真香。”说完提着鼻子贪婪的嗅着,像要把空气中挥发的香气全吸进肺腑里。

      灌木丛外面不断传来惨叫声,吓得老男人用手捂住眼睛。可又不放心打斗的情况,不时从短而粗的手指缝里露出双死鱼眼睛,向左右前后窥视着。此人本来并不机智聪颖,长相上更是木纳迟钝,却装出一副洞若观火、超凡脱俗的搞笑模样。

      一块石头飞过来,刘红光手疾眼快一把将老男人按在地上。石头从头顶飞过,却吓坏了不知原委的朝鲜人。

      “大人,不要杀了小的呀。小人是实心实意来买人参的,跟那帮混蛋可不一样,那个,那个,他们是山贼,混进使团的啊。您杀了小的,我那老婆孤苦伶仃的可怎么活呀?还有我那没爹没娘的外孙女晓贤啊。大人,小的是体面人,曾经做过宫外待令熟手,中宗大王最爱吃小人做的硫磺鸭子了。告诉您吧,我姜德久什么没吃过呀?五百年的蟒蛇、一千年的山参、东海的鲸鱼都不在话下。为了他们女真人那几棵普普通通的六匹叶,我怎么能觍着老脸去抢呢?若是我们家长今还活着,听说我干出这样不光彩的事情,一定会埋怨小人的。”

      这也太凑巧了,在这里遇到了大长今的养父。他不是宫里的御厨嘛?夫妻俩还在宫外开酒馆,怎么来明朝跑单帮了呢?而且都这么大年纪了,一定是生活所迫吧。对啦,他说大长今故去了,想她若是活着,绝不会让老人如此辛苦奔波的。刘红光不知怎地,忽然想起了父亲,年纪也不小了,还有恐高症,却要为生活所迫,战战兢兢的登高作业。于是他急忙再三解释,说自己的确不是女真人的朋友,也是来躲藏的过路人,刚才按倒他是为了躲避石头,让他不要紧张害怕。

      “大人,我还以为您要小人的命呢。小的真是该死,您长得玉树临风、高大威猛,怎么会和那群野人是朋友呢?”当再次得到肯定后,老男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呦呦呦,差点儿把我吓死。打得最凶的那几个是松商大房的人,是些说一不二的混账东西,仗着学过花郎道的拳脚,会翻跟头,我们都不敢招惹他们。这些人狠起来,连自己都打。”

      他指着那几个冲在最前面,左踢一脚,右蹬一脚的朝鲜汉子,刘红光看他们不像是打架,却似在跳猴皮筋。就是再多出十个这样式的,也打不过玩了命的采参人。

      老男人的汉话说得蛮溜的,就是语速太快,突突突的像机关枪没有断句。面部表情也丰富,眼睛、鼻子、嘴,还有几绺长得稀稀落落的胡须,都在使出吃奶的劲儿烘托着气氛,一惊一乍的像只刚出洞的土拨鼠。

      “松商?是卖松仔的商人啊?”刘红光着实不懂,但大房他却知道,韩国电视剧里总能听到,是家族里的嫡亲长子长孙,或是商家的老板、董事长。

      “哎呀,真是,卖松仔的!吼吼,你这个人啊,连松商都不知道啊?那湾商、莱商、京商也分不清啦?他们是开京的商人,靠走私起家,势力很大,到处都设有他们的松房。”老男人听说刘红光不是女真人,便不再卑躬屈膝了,硬气地挺起胸膛,“嗨,不是酒卖不出去了,生活过得紧巴巴的,晓贤还得读书、穿花衣裳,谁还跑来受这个活罪呀?我都怕到不了燕京,这把老骨头扔在朝天的路上。没那个福气呀,要是一道、二道还活着,他们也像你这么大啦,我还用这么辛苦吗?哎呦,腰酸背疼的,要是香扇在就好喽。”

      香扇是谁呀?电视剧里没这个人物啊。或是带着香味的扇子吗?朝鲜的扇子的确做得精致,刘红光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老男人善于察言观色,他看出了对方的心思,“哎呀,真是,你都不知道香扇是谁呀?在王京城里,过了水浦桥再往前走一点儿,有个妓房叫桂月你知道吧,进去以后往里面走,到最后右边的屋子,那丫头长得胖乎乎的,脚丫子萱萱的全是肉,可会捶背按腰了。嗯,眼下去可找不到她了,香扇得了肺病,死了十几年啦。”

      突然,远处又传来惨叫声,吓得老男人一缩脖子,重新捂起了脸,倒头撅在地上,“快躲起来,千万不能让他们看到啊。你去那边藏起来,不要挤在一起目标太大。”

      刘红光只得往旁边挪开,离他有十步的距离,可刚刚蹲下,那家伙又连滚带爬地凑过来,“我们还是躲在一起好些,左一个,右一个的,更容易被人发现。小子,你还有背篓吗?把它套在脑袋上最安全啦。”他又把大饼子脸捂上,从短而粗的手指缝里露出那双死鱼眼睛,提心吊胆地向四下里窥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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