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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药圣本人 ...

  •   一点儿不假,真的是穿越了,他问询所处年代,当今皇帝是谁。

      “眼下是万历二年,前年先皇穆宗驾崩,朱翊钧即位。”年轻男子回答他。

      “他又不是汉人,明朝的皇帝跟他有啥关系?喂,你这个人怎么啦?脑袋撞大树啦?是你们朝鲜中宗李怿的孙子,河城君李昖呀。”小孩子认准了他是朝鲜人,“快走吧,不和傻子说话,救我大哥要紧。”

      刘红光一边跟着走,一边暗自合计,明穆宗到底是谁不清楚,可万历皇帝是听说过的,名臣首辅张居正便是他的老师。而朝鲜的中宗,他也在电视剧《大长今》里多少有些了解。

      “孩子,你哥哥是怎么被老虎叼走的?”就听骑在驴子上的老头子发问道。

      “我都告诉你们好多遍了,老虎不是叼走了我哥哥,是叼走了他的帽子。”男孩子这时已经下了驴子,急匆匆地走在头里,“我们八个人昨天忙活了一整天,也没有采到棒槌。晚上挤在窝棚里睡觉,外面刮起了大风,嗷嗷地。睡到天亮时听到有老虎叫,可把我们吓完了,扒着帘子往外瞅,真有只脑门上写着“王”字的大老虎。按照山里挖参人的规矩,遇到老虎的人必须轮流丢自己的帽子,如果这老虎叼起来谁的帽子,谁就要被它吃掉。”

      “若是没有帽子怎么办?”刘红光听他说得有趣。

      男孩子回头蔑视地撇了他一眼,“要怎么说你傻呢,你还不服气。咋会不戴帽子呢?在长白山里采棒槌,风吹日晒的,没帽子不吹脑瓜子呀?”

      “于是,老虎叼走了你哥哥的帽子,心有灵犀一点通,它还挺默契。”老头子感到不可思议,像是在听胡编的故事。

      男孩子却是认真的,“是呀,我大哥野猪皮不含糊,把背篓交给我,便出去喂老虎了。可不道咋回事?老虎没吃他,扭头带大哥走啦,可能是肚子不饿,等会儿再吃吧。我一路跟着来,咋的也得给我大哥收尸呀,可跟到小河那儿跟丢了。”他红着眼圈说不下去了。

      “孩子,不要着急,刚才赶车的不是说了嘛,你哥哥还活着呢。孤拐脸他们说是去了参仙谷,那里一定长着很多的人参吧?我们找了几天喽,也没看到一棵呢。庞宪,我这鞋子都掉底了,是哪个山谷啊?且寻个剁柴的樵夫打听一下吧,延误了时辰,怕害了那孩子的性命啊。”老人抬手遮挡着阳光,向四周的群山瞭望着。

      徒弟赶忙从包裹里拿出双草鞋,麻利地给师父换上,“师父果有些滴,不消省着穿。我昨晚新打的鞋子,当地人说这种草叫乌拉草,垫在鞋里柔软暖和。”

      刘红光听他提起乌拉草,立刻联想到关东三宝,鹿茸、人参、乌拉草。他还真没看过实物呢,便往那鞋子上看,是一种发黄的枯草。

      “乌拉草,庞宪,你记到札记里了吗?嗯?”

      徒弟一丝不苟地回答,“是的师父,已经记好啦。我向当地人了解清楚了,这种草泽泻生东辽林野泽地,丛草浅塘池滩,叶狭而长而揉。头伏择地、二伏打割、三伏晾草、中秋理顺、立冬墩柔、小雪泛用。不计多少,细墩打揉,润浸一宿,取出曝干,御寒任用。主效为风寒湿痹,保暖除湿,养五脏,调五行,活经络,健肌肤,久用,耳目聪明,益心延年。”

      “完啦?”做师父的笑他不够仔细,顺手从脚上脱下鞋子,凑到鼻子上闻了闻,用牙咬了一段草芥下来嚼了嚼,“气味甘,香,寒燥无毒。”

      徒弟被他的举动逗笑了,“师父,你越来越像魏大爷了。”

      师父哈哈笑得好开心,可随即笑容逐渐消退了,痛苦的回忆勾起了老头子的伤感,“老魏过世整好十二年了,他是被道士逼死的,是为了保护札记坠的崖。他是好样的,为修本草连命都不要了,我们都要记住他呀。嗯,庞宪,你魏大爷要是还活着,该有多好呀。”

      修本草!敏感的字眼让刘红光心中不禁一颤,《本草纲目》?他是李时珍!瞬间的念头便被自己否定了,没听说李时珍来过东北呀,明朝时这里是蛮荒苦寒之地,来趟长白山谈何容易?再说,明朝修本草的不会只有李时珍一个人吧?

      “庞宪呀,学医不容易,修本草更不容易呦。阿爷讲过,学医就像船一样,一生都在逆流里,可还得往前进。”老头子那双有神的眼睛里放射出坚毅的目光,“生如逆流船,心比铁石坚。望父全儿志,至死不怕难。”

      随口的一首小诗,差点儿没让刘红光的小心脏从嗓子眼里蹦出来,这是祖师爷的诗呀!

      药圣在此,岂有不大礼参拜之理呢?这要是换成别的医生,是断然不会顶礼膜拜的。因为这人长的不对,医学院里药圣的塑像画像随处可见,他俩的相貌差别太大啦,首先这胡须的样式就不对。

      可刘红光是谁呀?那是读书爱好者,博览群书知识面广啊,什么古今中外的著作名篇没看过?什么逸闻轶事没拐弯抹角地打听出来?上大学时,学校附近的租书店都被他借遍了,啥杂书都看,他最爱书里面的插图啦。

      他知道李时珍本人的画像未得以流传,药圣长啥样谁也不晓得。假画像是现代水墨人物画的一代宗师蒋兆和创作的,那是上世纪五十年代的事,他拿自己的老丈人当模特,画出的药圣李时珍;还照着竺可桢的样貌画的祖冲之,又如法炮制画了刘徽、张衡、张仲景、僧一行、孙思邈、郭守敬等古代人物的画像。你说他的胆子可有多大?任性胡为得不要不要的。

      “祖师爷在上,晚辈刘红光给您老施礼啦。”他是实心实意地给偶像磕头。

      这一突如其来的举动让老头子惶恐了,“这是怎么回事呀?你不要如此多礼嘛。呃,难道你是王广的徒弟吗?庞宪,他是你大师兄的徒弟呀?你认识他吗?”

      年轻男子也是一头雾水,“不是呀,大师兄的徒弟、徒孙我都认得呀。”

      “你是不是认错人啦?”老头子是这么想的。

      “您不是蕲州名医李时珍吗?”刘红光伏在地上仰头问道,“写了影响世界的不朽医典《本草纲目》吗?”

      这下没有异议了,驴上的老者点头称是,“是了,老朽是蕲州李时珍啊,我是在修本草,书名还没有敲定呢,书里是有纲有目,一十六部为纲,六十类为目,书还没有刻出来呢,你是怎么知道的呀?”

      被人夸奖是件让人愉悦的事儿,老人下了驴子用手相搀,“小伙子,你把我捧到天上去啦,没有那么大的影响吧。我不过是个平常医生,发现古人对草药的记载存在错误,药名混杂,为纠正这些错误,我才决定重修本草。你也是学医的吗?师从哪位名医大家呀?”

      “我是学儿科的,主攻内分泌,儿童甲亢、糖尿病、性早熟等等,我的导师是辛……”刘红光突然停住不说了,心想说这些人家能理解吗?“我学的是西医。”

      “西医是什么?”明朝人哪里分得清中医、西医呀,“你是看幼科的呀,我有位同乡和你一样,万全万大夫,他以幼科闻名乡里。对了,我正对急惊风症有些疑惑,请不吝赐教。”

      刘红光哪里懂得中医呀,只能说自己不甚了解。

      “那痘疹症呢?需要隔离的时间多少最佳?”老头子问题还蛮多的。

      被询问的同样是知之甚少,一时回答不上来。

      “那么医治小儿脾虚气滞的异功散中有味陈皮,它的作用是什么呢?”这回药圣明显是在考问刘红光了。

      一问三不知,只是一味强调自己学的是西医。

      李时珍一把抓住他的脉门,几分钟不言不语,给刘红光把起脉来。然后放声大笑道:“庞宪,我还以为他得了失心狂呢,原来不是。”他脸对脸盯着逼问,“说实话,是不是田二哥派你来的?你是从南京来的吧?”

      刘红光说他不是,是从未来穿越到明朝的。

      “怎么会不是?就是田二哥让你来看我的书写的怎么样啦。”他甩掉对方的胳膊,向徒弟骄傲地说,“你田大爷是个讲义气的人,有时也调歪得很,派他来假马儿我的徒孙,探听情况来的。几年前在南京我俩约定好啦,写书是我的事儿,刻书是他的事儿,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一定是等着急啦。”

      “他是田大爷派来的?”年轻男子将信将疑道。

      老头子自信满满地说:“当然是了,不是他,谁知道我在修本草啊?是乡亲们吗?哪个有闲工夫逗我玩呦?”他如释重负般抻了抻上肢,开心得脸上似绽放的牡丹花,伸出食指对着刘红光点了点,那意思是你的鬼伎俩被我识破了,“回去告诉田二哥,这次回蕲州就不外出了,除了长白山的人参,该找的都找到啦。该把剩下的几章写完喽,用不了多久,新书就可以开刻了。一定要把本草修好,对生者,对死者,我都有责任啊。”

      刚才还是嘻嘻哈哈的乐天派,瞬间便神情凝重得似石雕泥塑一般,让人能感受到老人家重修本草的决心无比坚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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