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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淘气的老姑姥 ...

  •   “谁?谁家孩子淘气摘果子?把树枝都踩折啦!”

      本欲给小葱浇水的大舅,又瞅到豆角架子上多了些黄叶子,便一处处查看将其摘掉。是他无意间一抬头,透过叶蔓的缝隙发现有小孩子攀枝爬树,偷摘他家门前的秋子梨,也就是老百姓说的花盖梨。

      这一喊立马收到效果,院外传来孩子的哭声。大舅毕竟是文化人,为人师表一辈子,这要是传出去吓唬孩子,岂不让人背后戳脊梁骨吗?

      他赶忙放下手里的电水壶,急急忙忙跑出院子,去维护自己的好名声。院外随即传来他的埋怨声,但语气上却缓和多了,还有种低声下气的感觉。

      “哎呀,摔到没?快让三大爷看看,你看这一身土呦。别往脸上抹啦,都豁泥了。”那哭哭啼啼的孩子被他哄得不出声了。

      然后好像对另一个说,“老姑,您咋还上树啦?一出溜摔下来可咋整?摔坏胳膊,摔了腿,可不是小事儿。”

      刘红光听大舅叫那人老姑,那不得七八十岁啦?大把的年纪走平道儿都费劲,还能往树上爬摘果子,这身子骨可够硬朗的啊。

      大舅恭恭敬敬地接着说,“老姑,您要是想吃,我院里有杆子,一会儿让大梅打一兜子给您带走。您先进院喝口水吧,这孩子也得洗洗,都成小花猫啦。”

      应该是长辈同意了,大舅在前,两个在后,从敞开的院门走进来。

      这太让小伙子吃惊了!没有他想象中那步履蹒跚的老太太,甚至是老态龙钟拄着手杖,而是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这小丫头留着短发,郭富城梳的那种中分,也不知道从哪里淘弄来的乞丐服,大腿上豁开了几处大口子,露出并不白皙的小细腿。

      紧跟在她身后的是个萝莉,之所以称她为萝莉,一方面小孩子只有五六岁,更主要的是个混血儿,头发虽然是东方人的黑色,可面相是高鼻子蓝眼睛欧罗巴的特征。小姑娘浑身粘着土,脸上是一条子一条子的泥道子,应该是刚才摔痛了哭过,擦眼泪胡乱抹上去的。

      “咦,老三啊,你家来且啦?”女孩子看到了刘红光。

      舅舅恭敬地回答她,“是我外甥,大梅她大姑的儿子来看我们。小光,这是老姑姥,快叫人。”

      刘红光立刻上前行礼,亲亲热热地打着招呼。

      小丫头微微一笑,只是冲他点点头,“哦,是秀英的儿子呀,我没见过他。上次你妹妹回村,是跟她爱人一道儿来的,他没跟着。”

      “对,您没见过他,他最近一次回泡子沿是十多年前的事啦,那时我十八爷和十八奶还没结婚呢。”

      刘红光这才听明白,这位年纪轻轻的长辈是本家十八爷的女儿。农村就是这样,年岁大的不一定辈分大,总有耄耋之年的老头子管嗷嗷待哺的婴儿叫爷,叫奶呢。

      “小光啊,这个是你安娜妹妹,村南头你辅发舅的女儿。”舅舅顺带脚把小萝莉介绍给他。

      辅字辈的表舅可真有能耐,还娶了个外国媳妇,生了这个孩子叫安娜,他脑袋里跳出个名著中“安娜卡列尼娜”的名字,猜测她母亲大概其是俄罗斯人喽。

      他友好地向小姑娘摆着手,不知怎地想幽默地烘托气氛,展示一下从电视里学来的俄语,“哈拉少,哈拉少。”他听别人总是讲这句话,应该是问候的意思吧。

      却收到了相反的效果,没有得到预期的好感,反而被对方厌恶地筋着鼻子、瞪起眼睛,生气地哼了一声。

      “老婆子,快给安娜洗洗,看这小脸造的。”大舅喊着正刷着菜墩的舅妈。

      舅妈有活儿占着手呢,她又冲屋子里喊,“大梅,把扫炕笤帚拿出来,先给安娜扫扫身上的土,这是咋整的?你趴在地上打滚啦?”

      表姐应声出来,把孩子领到边上去掸土,“刷刷”地将她的衣服裤子拍打干净,又领着去水池边洗了脸。这下子露出了本来面貌,混血孩子真像个特大号洋娃娃,小脸蛋粉得撸的泛着红润,挺直的鼻梁似用尺子逼出来的,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蓝色的大眼睛像两泓清澈见底的湖水。

      “大梅呀,拿杆子给你老姑奶打几个花盖梨吃。”父亲又吩咐表姐去打梨。

      转眼间,梨子摘回来了,洗过后递给正在生菜叶子上逮蜻蜓的小长辈。
      “辅臣呀,你家的梨真水灵,酸甜。”老姑姥几口将两个梨吃下去,还意犹未尽地吧嗒着嘴,“你家妞妞呢?她放学不去特长班吧?咋还没回来呢?”

      “是他爸爸去学校接的,今天没去特长班,一会儿就能回来。您找她有事呀?”侄子拿过来个凳子让她坐。

      小丫头不客气地坐上去,“我来她不一定知道,我是五年级,她是三年二班,平时不咋接触。这不是县里要开采摘节嘛,学校选拔节目,你家妞妞舞跳得好,是舞蹈队的,我想找几个孩子弄个组合,就想到她了。可你外孙女不答应,太不给我这太奶面子了。辅臣啊,你当姥爷的可得好好说说她呀。”

      “要排练节目啊?老姑排节目那咱得支持,全家都得支持。等妞妞放学回来,我好好劝劝她,啥也不干了,也得跟您组合呀。”老侄子笑嘻嘻地表着态,“老姑,您搞个啥组合?是唱歌,还是跳舞啊?”

      小丫头一下从凳子上跳下来,“瞅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组合是又跳又唱啊。抖音上的小岛花看过没?安娜,给你三大爷来一段。”说罢,她抬手打了个响指,说了声“yes”,便哼哼唧唧唱起日文歌曲,带着小萝莉“给米给米”地迈起舞步,小脑袋瓜子向斜上方望去,双只脚往里一扣,又往外一分,身体横向里平移,把石砖甬道权当成表演的舞台。

      “哎呀,这是谁呀?两个小螃蟹跑到我家院子里来啦。”从外面回来的王超大声逗着她俩。

      小丫头欣喜地喊着,“你看出来啦!是螃蟹舞,我学的是小岛花,她是爱来,还缺两个呢。王超,我们学的像不像?”

      “老姑奶,你还说啥了,学啥像啥。上回我姐夫在广场放风筝,你摆弄了一会儿就学会了,放的比谁都高,对玩这方面你老有天赋。”

      被人肯定也是一种幸福,“放风筝太枯燥,没啥意思,满广场就我一个女的,全是老爷们,没人唠嗑。傻傻的仰着头盯它半天,像巴望着天上掉馅饼呢,结果等了个寂寞,脖梗子仰得焦酸焦酸的。不好玩,不好玩,现在我跟辅才学钓鱼啦,最起码不白浪费时间,能钓个噶码的,约好了明天早上五点去河边下窝子呢。”

      表哥弯下腰伸开胳膊,想抱抱可爱的小萝莉,“普利页特,安娜,让超哥稀罕稀罕。”

      小萝莉却极力躲着,藏到女孩子的身后,“我爸不让我跟流氓大哥玩。”

      “我咋还成流氓大哥了?”

      不光王超不明其理,就是旁边的人也不明白这个绰号是怎么来的。

      “我爸还说你是混世魔王,把我们家的鸭子给踢死啦。”

      这下当事人才恍然大悟了,“那可不怨我啊,是你爸有错在先,你家的鸭子跑到我家的菜地里,糟蹋了好几条垄的菜,我跟你爸说了,可他不管。鸭子三番五次的来,跟你爸一个德行,脸都不要了,我没办法才轰它的。你家要是感到吃亏啦,可以呀,赔我一亩菜钱,我还你一只鸭子,可你爸不干啊。”

      身为长辈的小丫头狠嗒着小姑娘,“大人的事儿小孩少跟着掺乎,走,去前院小米家,我们的组合得四个人呢。”说完,领着小萝莉蹦蹦跳跳地出了院子。

      “老姑,你走啊?把这两个黄盖梨也拿着。”

      听到王辅臣的召唤,小丫头又一蹦一跳地返回来,一手一个抓起果子,说了声“谢谢”便离开了。

      “大舅,听表哥说这一带有拍花的,老姑姥毕竟是小孩,她带着安娜能行吗?”

      老头子却不以为然,“啥事儿没有,人贩子不带偷安娜的,谁家也不缺洋娃娃,卖给谁也不要啊,长大了没法向孩子解释,变异也不能变异得这么离谱吧。又不能卖到俄罗斯去,那里的女孩子多的是,老毛子还想往外送呢。”他忍不住嘿嘿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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