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羽》逍遥无名客

3、墨师

　　似是用尽了最后的力量，绯的头垂下，阖上双眼。

　　“可恨的人类，”一个魔兵刷的抽出一把阔刀，“重山将军，此女刚杀了我胞弟，让我一刀了结了她。”

　　“去吧，当心点，她看着不太对。”重山将长戟深深插入地面，双手抱臂。虽然那名女性人类看着已经失去了战斗力，但他隐隐有种不好的感觉，却又说不上来。

　　魔兵狞笑着走向绯，“让我想想，先割下你的鼻子，还是先挖出你的眼睛呢。”

　　“不如就先割下舌头吧。”

　　“是个好主意，嗯？谁？”魔兵乍然发现刚才回答他的是一个陌生的男音，低沉而又磁性。忽而一阵天旋地转，眼前是一套眼熟的衣物，那好像是自己的身体……

　　怦然一声，魔头落地。

　　一名看似不过二十来岁的青年从树上一跃而下，脚尖轻点地面，他身形极为修长，身着月白色素纹长袍，雪白滚边与他头上的玉发簪交相辉映，烘托出一位不染半分尘埃的非凡公子。他手中纸扇轻摇，颇有文人风范。当然，前提是没有见到他刚刚含笑取命的模样。

　　“是个高手，”重山眯眼，手中长戟离地，斜斜而直，“你们退下，让我试他一试。”

　　“何必打打杀杀的呢，”青年轻叹，拍了拍袖口并不存在的灰，“为什么不能坐下一谈呢？”

　　“哦？你想谈些什么？”重山冷笑。

　　“谈谈人生，哦不，魔生理想，谈谈……”青年话锋一转，“你们为什么来这偏远山庄？”

　　“无可奉告！本将刀下不杀无名之魂，报上纳命来。”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墨尘渊是也。”墨沉渊神情轻松，似是不知眼前魔有多危险。

　　“很好，本将记住你了！”重山冷声一喝，长戟直劈而来。

　　“真是可惜，谈判破裂了呢，”墨沉渊扇面缓缓张开，朝前方轻轻一摇，“我讨厌用暴力解决问题，因为这样一点都不优雅，”

　　浑厚的内力混着风力扇出，看似轻巧，却将重山直接抛至半空。

　　重山大惊，但毕竟是魔将，经历过大大小小无数战役，很快便做出反应，魔气笼罩全身，顺着气流翻滚，轰然落地，戟尖在地面划出数里裂痕。

　　“撤！”他果断下达命令，头也不回的带属下退去。此人实力高的出乎估计，他们本就只是奉命寻找那传说之物，如今东西并未寻到，应是情报有误。再战不利，不如留命回报，而且管此人行为，也不像会再战的样子，若否，刚才一招便可取他性命。

　　墨沉渊轻摇竹扇，目送他们离去。背后传来一个虚弱但坚定的女声，“你刚刚明明可以杀了他，为什么放他离开。”

　　“我与他无冤无仇为何要杀他，”他笑着回过头去，对上一双清冷的双眸。

　　“可你却又杀了那个魔兵？”

　　“他太吵了，扰人倾听。我怕自己找不准舌头的位置，便只能割下头了。”语气一如之前的温和，“倒是你，如果我不出手，你那副样子即使装死降低他的戒心，又有几成把握能杀死一个魔兵。即便你能杀了他，那个领头的魔将和其余的魔兵你又打算如何呢？”、

　　“与你无关。”

　　……

　　双目相对，却是无言的争锋。沉默的两人，却是最深沉的心思。

　　墨沉渊突然打破了僵局，扇子指了指一处，“那边的女人似乎还没完全咽气，如果我们再这么对峙下去，她可真的就要死了。”

　　“云姨、小草！”绯扶着大树，缓缓站起，被重山踢到的地方火辣辣的疼，腿似乎也断了，她只能捡起魔兵掉落在地的阔刀，一步一支，短短几丈的路却像是天涯海角。

　　而墨沉渊则就这么站在原地，面色平静地看着这一切。

　　雨轰然落下，如同少女的心。

　　“云姨，”绯缓缓跪在云姨面前，把她的手放在脸上，任由血水，雨水滴落。她不敢将长枪拔出，这只会更快让她送命。她才刚刚下决心要完全接纳这里的家人，为什么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云姨眼皮微微一颤，“孩子别难过，让我最后和你说两句。”

　　“自从把你救回来到现在，都没听你流过泪，也未喊过一声疼。我想你的身上一定有比任何人都长的故事。”

　　“其实人的心，是每哭过一回，就会多坚强一次。表面的坚强，不是真正向前的力量。有时候让自己任性一回，是为了让自己更有前进的勇气。也许哭出声，就会没有这么难过了。可惜，云姨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你最真实的样子……”

　　绯按在脸上的手失去了支撑，重重落下，在雨水中逐渐冰凉。

　　“啊！”一声悲鸣，响彻天空。

　　雨一直下，浇灭了熊熊烈火，也冷却了一颗火热的心。

　　一天一夜，绯在村后徒手挖出几十个坑，将还能分辨出模样的尸体一一埋葬。

　　站在土丘前，绯垂目，喃喃道，“你们总说我是个坚强的女孩，宁留血汗，不留眼泪。”

　　“因为有人告诉我，一旦哭出声，就等于我向命运认输了。”

　　“但是我，绝不会向命运妥协。我的命运，只有自己才能主宰。”

　　“说的真好，我感动的都想鼓掌了呢。”

　　绯看着那张温和浅笑的脸，手有些发痒，但还是忍耐住了，再怎么说他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如果你想变强，想复仇，我可以教你如何杀人。”他温柔细语的声音，在绯的耳边响起。

　　“跟我走吧，”雨中，温文尔雅青年的手伸向孤苦无依的少女，“我能给予你复仇的力量。”

　　“我需要付出什么？”

　　“小丫头太聪明可没人喜欢，”墨沉渊扇间挑起绯的下颚，转向自己，“我要你，如何？”

　　\"我拒绝。\"绯一把拍开他的手，“我不会成为任何人的附属。”

　　“呵呵，真有意思，只是开个玩笑罢了，代价暂且保留，等我想到了再说。”墨沉渊掩唇轻笑。

　　“以后你便唤我，墨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