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南左

30、第 30 章

　　袁海被问住了，其实答案到底也很简单，
　　“你不用非得我转变成你的身份才能回答这个问题，我是我，你是你自己，即便是我是你，怕是两个人的选择也是不会一样的。”
　　“那也都差不多吧，你好面子，我们女生也没什么区别，因为大家都是人类，人的自尊性就是在让自己活受罪。”
　　“你清楚是活受罪，又何必呢？”
　　方裴打断了另外两个人之间越来越僵硬的声音，
　　“好了，几个月就几个月，睡一觉就过去了。”
　　“她能有你这种想法，事情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了。”
　　对方反问袁海，
　　“那你航海多久了？大致多长时间回家一趟？”
　　“三四年了，运气好的话，一年能有两趟，有的时候，是两年才来中国一回，你见过船长么，据我所知，他大概四年没回家了，从我上船开始一直到现在，船也上不只是船长，还有其他的人，水手，机工，不少人都不回家。”
　　“为什么啊？家里不好么？”
　　“家里好，但是赚钱要紧，都是已经结了婚有了孩子的男人，家里好多张嘴巴在等着吃饭呢，回家一趟，起码得休假一个月，加上来来回回的钱，就是一大笔的支出。”
　　“不是国企带薪休假？报销餐旅费么？”
　　方苑和方裴都不理解，明明板上钉钉的福利，怎么就在自己学长的口中成了一件可望不可即的事情，不过道理很直白，
　　“你把社会主义想得太好了，再怎么冠上什么样的称呼，终究也是一个资本家，既然是资本家，那肯定是剥削劳动力的，说句实话，越是国企，越敢这么违规，毕竟不怕被查，你们以后别那么像个孩子似的。”
　　“哈？这么可怜啊？”
　　“可怜？那还是算是好的，一年能有几个月的假期，别的企业什么都没有呢。”
　　随即话锋一转，
　　“可若是跟岸上一比，海员的生活和福利也没多少好，岸上的人可以休假，双休或者单休，节假日什么的，海员想都不敢想，每天过着忙碌的生活，运气好的就在锚地看看码头钓钓鱼。”
　　“听你说的，我感觉还行啊。”
　　“是不是听到我说钓鱼，你们就觉得舒服了？”
　　“嗯，算是吧，毕竟能有一些娱乐活动。”
　　“现在你们要是想去钓鱼的话，也可以去拉根线扔海里，不过就是会被船上人骂。”
　　“那算了。”
　　方苑笑了笑，然后起身开始收拾餐具。
　　三个人忙活完，方裴一直跟在袁海的背后，走得不紧不慢，她知道学长是为了她们才等到现在的，就像几天前格外在意她们为什么不来吃饭而上去关心了一下，可由于刚才自己朋友说出来的那些话，方裴害怕会惹恼到袁海，所以她待袁海走到自己的房间前，特地叫住他道歉着说，
　　“学长，方苑不是故意要对你说那些的，你千万别介意。”
　　“你以为我生气了？那还至于呢，就为了一件很小的事情去对你们生气，我就那么点的气量？”
　　被劝了一句的某人闻言回头淡淡道，语气里不咸不淡的，好像刚刚发生的事情和自己无关，恐怕了解袁海的人都知道，他是真的有点不舒服，

　　“不是，”
　　“你们的意思我知道，我自己也曾经是那么地过来的，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但你们不能因为情绪而影响了工作，你们说实话现在是在船上，也属于长兴号的一份子，那些不好的情绪是被传染的，船员也是人，看多了你们不舒服的面孔，自己也会变得不舒服，一旦负面情绪蔓延开来，那么人会显得很暴躁和具有攻击性，不利于一个大集体的团结，所以你知道了吧，即便是在船上不开心，也不要表露出来，你看，船上的人都高兴么？我也不舒服啊，事情多，拿到手的钱不多，可还是得忍着。”
　　“知道了。”
　　袁海发泄完，方才后知后觉地明白之前自己的口气显得很是冲动，他大抵也是憋久了，以至于会对着一个女生说，因此很快的，袁海又开始抱歉起来，
　　“我不是想要对你发火，我有点忍不住自己的脾气。”
　　“学长，我们都知道的，来船上的那几天，其实你们都不欢迎我们对吧。”
　　一个秘密被轻而易举地戳破，里面的为难以及尴尬都流露了出来，在门口说话更让彼此有些展不开，却一下子地全部都展开了，这是一场很无奈的行为，
　　“你先进来，到屋子里再说。”
　　“好。”
　　那是方裴第一次来到二副的房间，和自己住的地方一样宽敞，只不过袁海是一个人住，所以看起来空间很是宽敞，可进来的人儿多了一丝拘束，在这个看起来宽敞的房间里露出一副不知道往哪里放下脚步的脸色，袁海很是客气地招呼了一声，
　　“随便坐吧，对了，要喝水么？”
　　方裴不敢动，也摇了摇头，
　　“我不渴。”
　　“随你，你坐在沙发上吧，我坐你对面，你想说什么话就直接跟我说，用不着拘束什么。”
　　“好。”

　　想来彼此间说过最多的只是一句又一句的“好”，那种生疏且带着想要拒人千里之外的语气，让然明显感觉到不舒服，但又因为是女性，导致了这种感觉也终究是没办法延伸到很激烈的思想尽头。
　　袁海交叉着手臂，抱在胸前，眼前盯着坐在自己面前的女孩，等着她开口，可方苑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出声了，
　　“怎么了，不是想对我说些什么么？”
　　“啊？是有一些想要说的。”
　　“你别拘束，船上没有上下级，谁要是做不好都是会被说的，有什么意见和要求也不要忍着，想提就提。”
　　对方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连带着眼神都变得坚定了起来，
　　“学长，我觉得我们应该把我们真正当成是船上的一份子，我能感觉到，你们在任何事情中都排斥着我们实习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