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幕后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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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宋澜若有所思的样子，百妖卷心中暗道不妙，这次实在是有些明显了。
但是那位……唉，祂的想法谁能猜透呢？
宋荷华沉默了片刻，摩挲着指尖，表情兴致缺缺，她开口问道，“小白，你所说我缺的东西是什么？”
“或者说，你从一开始和我签契是受谁指示？”
她此话一出，百妖卷直接吓得变回一本书的模样。
它翻了翻书页，乱极了。
宋澜见到祂的记忆应该是被封锁了，可她现在怎么会直接怀疑到了签契？
宋荷华不慌不忙，一副开诚布公的样子，
“无论谁派你来的，现下我无意再去追究往事。乌有村也好，引我入死灵泽也罢，我只想做个普通的捉妖师。”
“宋澜心中无所大义，改名为此意，步步退让亦为此意。”
“小白，你既在我身边近一月，便也知晓我就是个俗人。既能为数两银子折腰，也愿饮粗茶食淡饭。”
她浅浅一笑，修长的指骨落在书的扉页，感受体内充沛的法力，
“纵是有救世之能，也不过浪费——”
重生以后，她第一次以宋澜自称，却句句淡然，声声躲避。
谁会信呢，曾经站在高台之上的少年天骄跌落尘埃后，当真就躺在泥泞里……
仰而望月，却而远之。
百妖卷只是一本书，它退开几米，以陌生无措的眼神看着眼前的少女。
“宋澜……”
它开口，却在弱弱的一声后，不知再说什么。
过往日子里，哪怕她一声声说自己是宋荷华，它仍只喊她宋澜、主人，因为它不希望那个名字真的被埋进尘土，无人再提；
也因为它坚信，这个名字的主人会再次提起剑，破谜障，诛邪佞，一步步走回她曾经的位置。
可是没人告诉它，这条路，倘若宋澜不愿意去走呢？没有人，生来就该背负多少责任，哪怕她曾经……
在对峙的沉默中，百妖卷默默下定了决心。
“主人”，声音依旧是可爱的正太音，此刻压低显得有些严肃，
“幕后者对你没有恶意。”
“你一定要做宋荷华的话，我陪你一起。”
它话语简单，但宋荷华却听懂了。
做她的宋荷华，不必去管人妖纠纷、疑云重重，不必忧心风云变幻，波澜翻涌，踏上一条不知归期的路。
宋澜重重的呼出一口气，验证了自己的一些想法。
重生之后，百妖卷的主动签契，乌有村E级任务，貘妖的出现，纷至沓来。
这都在透露出一个信息：有幕后者在引。
世间运作皆有规律，什么样的幕后者，能够悄无声息的打通灵脉，提升法阶，强行恢复她的实力，又要为此承受多大代价。
不可否认，她当初留下百妖卷，是因为心存疑虑，欲逐步恢复灵脉。
但现在有了足够的实力，一些事情就好解决了。
飞速整理好思绪，宋澜将自己沾了灰的衣服拍打一通，恢复成漫不经心的样子，看着百妖卷那破釜沉舟的样子，她不由好笑。
话说到那份上，除了想诈一诈幕后者目的，也是为了让这小家伙提点心，免得说漏嘴。
毕竟借尸还魂、实力大增，随便哪一件，都有可能将某些暗处的目光引来。
她目光微暗，掩住眼底的深色。
“走吧，我们去找貘妖”，宋澜拍了拍书，用袖子把它沾的灰擦去。
百妖卷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看起来真被她坚决摆烂的态度伤的不轻。
“你不是不关心这些吗？”它哼唧着开口，“有秦渊和宋钰在，足够了。”
宋澜弯弯唇角不说话，如果真的只是一只五阶妖兽，那倒简单。
但是死灵泽里可不止一只……
她想起自己进入阵法后，以符咒看到的一幕：至少十数只貘妖围坐一圈，在以妖力蕴养维持着一个幻境。
死灵泽囤聚数百年的死气和另一种气息在其上交织成网，使得那个幻境彻底隐蔽在阵心。
她施施然走出大殿，双手挽出一个法决，随着法决成型，“开。”一个字出口
百妖卷目瞪口呆：“……”
它没看错的话，那是——天阶术法？
宋澜唇角清浅，玄阶？早就不是了……
她直接撕开了阵心的屏障，到达了一处荒芜之地。因着实力的增长，她瞬间就察觉，这里的死气不同寻常。
若是今日来此的不是宋澜，换做任何一个人或妖，都只会认为这是为数百年前大战死去的人族和妖族残余的死气。
但宋澜与生而来感知生死的天赋告诉她，这里的死气有新有旧，最近的就在数月间。
她身影一闪，直接踏入了十多只貘妖编织的幻境。
在她进入的几分钟后，一路追随着貘妖的秦渊和宋钰也来到了这片荒芜。
这里也不知还在不在死灵泽，但四下平坦，无草无树，泛着刺目的白光。
眼前十多只大小不一的貘妖站在一起，赤红的眼瞳齐刷刷看着他们，那场景，简直是做噩梦的好素材。
秦渊：“……”讲个鬼故事，去捉个五阶貘妖。
他默默后退几步，将自己藏在宋钰身后，场景熟悉，依旧是露出大半个头。
宋钰：“……”虽然看不见，但周围的危险气息根本不用看，也能感受的清楚。
他面色冷白，偏生秦渊还怕他看不见，细细描述，“钰少使，咱们面前足足有一、二、三……十八只貘妖……”
秦渊一派淡然得用手点着数，数完了，他接着道，“钰少使，我们今天怕是要交代在这儿了！”
宋钰嘴角抽了下。倘若不是对峙的紧要关口，他恨不得转头喝秦渊几句，你丫还挺高兴？
秦渊看着貘妖似乎有所忌惮的样子，也想通了。他那随身妖卫再厉害也只是个妖王初阶，七阶的实力，对上这十多只五、六阶的貘妖也只能避其锋芒，无济于事。
现下这些貘妖没扑上来，想来是宋钰身上有什么法宝能够制衡。
宋钰一手落在剑柄，另一手从腰间小心翼翼的摸出一张边角泛黄、看起来颇为久远的符纸。
貘妖退后了些，弓起身子呲牙，警惕的看着这个黑衣少年，准确来说，是看着他两指之间的符纸。
“钰少使这张符纸看来是至宝啊，竟然能将这群貘妖都吓的退避。”
秦渊笑眯眯的夸赞宋钰。
久闻宋家擅制符咒符纸，平日里却从来不见这小子用，他上前一些，想仔细看看。
宋钰眉心皱了皱，他听见秦渊的话，离他远了些。
他生着俊朗英气的长相，穿着白衣时显得温雅，黑衣便沾染了几分冷意，此刻压着唇，不大高兴的样子。
宋钰：“这张符不能用。”这是阿姐留给他的避煞护身符。他今日就算死在这里，也不会用。
他有些眷恋的抚了抚符纸，又小心装好，抽出配剑，面向着貘妖群，一副决一死战的模样。
秦渊看着他把符纸收回去欲哭无泪，“你……”
哥们，小命都快没了，你留着符纸有什么用啊？
但是看着面前少年沉着脸，他也理解了。宋钰这小子在乎的东西少，没看因着那一个剑穗，他都能上门告状。
啧啧，人总要有点坚持嘛……
仗着宋钰看不见，秦渊在自己右手腕的黑色咒纹处轻抚一下，一道虚影出现在他背后。
是个大兽的模样，头上两只玉白的大角，周身绒毛雪白，四肢踏着云雾，碧蓝的眼瞳似一汪深水，眉头有两抹红色云纹，额心一道白金色竖着的流火纹。
貘妖似乎见到了极为可怕的一幕，哈了一声，逃窜的飞快。
秦渊唇色也在一瞬间惨白，唇角溢出一丝血迹，手腕处的咒纹裂出血色，模糊一片。
他从怀中取出一方帕子，系在腕间，挡住溢出的血色，然后开口，
“咦，这些貘妖似乎有急事？”
貘妖退走的极快，宋钰手中剑落下，他转身“看”向秦渊的方向。这种骗小孩的说辞，他自然不信。
他嗅觉灵敏，闻到血腥味，从腰侧的袋子里摸出一个瓷瓶。
迟疑了下，还是扔给秦渊，闷闷开口，“多谢，我欠你一次。”
“这是补血丹，你先吃一些。”
宋钰三年前离开淮都后，就不再享有宋家子弟的丹药供给。
这瓶补血丹也远不及捉妖世家子弟的好，但他数次垂危的命就是这样的丹药救回来的。
他扔完便转身，想来这位向来娇贵的秦二公子也看不上他这些破烂东西。
秦渊接住瓷瓶，眉眼含笑，他毫不客气的打开，倒了七八颗一股脑丢进嘴里。
秦渊：“钰少使，咱们认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收到你给的东西呢。”
宋钰：“……闭嘴。”
听到秦渊吃丹药如嚼糖豆般的声音，他默然，是药三分毒，某位真是……！
看着少年冷淡的样子，秦渊就想逗逗他，“钰少使，你欠我一次，能不能换你喊我声哥哥？”
宋钰冷漠脸：“不能，滚。”
碰了灰，秦渊只好默默揣好药瓶，开始跺脚在地上敲敲打打，他长叹一口气，“也不知道华弟现在在哪……”
宋钰对秦渊这种跺地面的行为表示不理解，宋荷华又不是土拨鼠，会在地底下？
他心中也暗暗着急。
想用玉珏召问，却想起来宋荷华现在只是一阶捉妖师，根本没有宋家的玉珏。
秦渊敲打间，手腕上的血珠渗出，落在地上。瞬间被吞没，莹出一丝紫光，两人瞬间消失在原地……
宋澜行走在幻境中，看着眼前热闹的场景默默抿紧了唇。
原因无他，她进入这片幻境后，发现这里被构造成一座小城池的样子，但是，一切都生硬刻板、光怪陆离……
与其说是城池，不如叫——地狱。
街上游窜着不知名妖物、混杂着人族，有些熙攘声和听不懂的语言对话着。
妖物中有鸟首蛇身、折翅被安上羽翼的蝶族、双头两足的青螭，像是被强行拼凑起来，血迹斑斑，看起来格外凄厉。
而人族也没有几个正常的，甚至不知道该不该称为“人”，有些四肢扭曲，全身肿胀发青，有些生着兽角，或是兽蹄，甚至有九大捉妖世家子弟、妖都三大世家的妖族也在其中……
这里被囚住的是成千上万的人、妖魂魄。
换句话说，是本该前往无界的“鬼”，被强行拘在了这里，浑浑噩噩，仍按着生前的方式生活……
这样的场景几乎立刻让宋澜想到一个词语——实验。
这些死状惨烈的人族、妖族生前都经历了严酷的折磨。
而那些操纵他们的幕后黑手，利用貘妖的能力，编织了一个巨大的幻境，将他们封印在这里……
恐怕这才是死灵泽数百年死气不散的缘故。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幕后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