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7、17.巨人庄园 ...
-
管家游刃有余的,心情颇好地跟他们打了个招呼。
而这边,林肆厉骁几人已经绷紧了身体,随时准备开战。
黎微微怕的脸色发白,细细打着颤,还是不动声色地挪过来,把阮宋严严实实挡住。
在此之前阮宋是几人间最慌乱胆小怕事的一个,做什么都要他们指导着,畏畏缩缩的。
现在他竟然成了几人间最平静的一个。
阮宋看着黎微微咬紧下唇故作镇定的样子,厉骁林肆陆之羽视死如归的眼神,以及对面好以整暇的轻松样子。
阮宋忽然有了一种荒诞的感觉,和诡异的满足感。
“微微姐,别怕。”
阮宋拉住黎微微的手,略一用力,把她拽到了后面去,接着从他们身后缓缓走出,走到人群最前方去。
少年回头看他们一眼,展颜一笑。
在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拖了这么多后腿之后,自己终于有了能够保护他们的能力。
“交易还作数吗?管家先生。”
管家笑眯眯叉着手,手指一下一下悠闲点着手臂,闻言一顿,笑容都收起了些。
“当然。”
“那你把他们都安全送下山吧。”
明明是对着管家说的话,阮宋却转身望向身后的人,他仔仔细细打量这几个人,将他们的面孔全部认真仔细地记在心里。
听到他的话,四人齐齐变了脸色,林肆上前一步抓住他的手,脸色奇差,是阮宋从没见过的凶狠样子。
“什么交易?!”
黎微微花容失色,比刚刚遇见巨人还要慌乱:“什么意思阮宋,你要留在这里吗?”“不可以!”
几人冲上来把阮宋团团围住,像是母鸡护崽一样把阮宋圈在中间。
围观全场的管家脸色莫名,挑了挑眉敷衍地鼓掌:“真感人。”
随即挥挥手掌,轻声说:“把贵宾们'请'下去。”
身后的十来个巨人呼啦一下走上前来他们的脸好像被黑雾迷住了,有些模糊,阮宋认出了在庄园掏门看他的那个,他黑乎乎的眼珠子僵硬的转两下,盯紧了他。
但是阮宋奇异般的感觉不到任何恐惧的情绪。
果然这些巨人抓人的时候都小心翼翼避开了他,连他的一片衣角都没摸到,阮宋安然无恙站在原地。
被抓在巨人手里的几人都慌乱捶打啃咬着巨人的手,巨人的皮肉却好似钢板一般,打不痛也咬不烂。
“阮宋!”厉骁高喊,眼眶通红紧盯着他,好像在看最后一眼。
阮宋眼睛有些发红,看着能为了他冒生命危险的几人,扯出一个笑来。
“我不会有事的,真的,不用担心我。”
阮宋朝他们挥手:“拜拜。”
——
熟悉的院落,熟悉的走廊,身后厚重的大门轰然关上,少年像是走进了笼中的鸟儿。
在外面跑了一圈,阮宋鞋子也没穿,精致昂贵的羊毛地毯上留下了一连串的脚印。
阮宋有些尴尬地看着一串黑黑的脚掌印子,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抬起脚不动了。
管家抽了两张湿巾,面不改色地单膝跪地帮他擦脚,还特地避开了已经结痂的伤口。
阮宋缩缩脚,被拉回来:“别动。”
男人将蜷曲的脚趾掰开,严严实实地把脚趾缝都清洁干净了,才给套上拖鞋。
“吃饭了吗?”
阮宋摇头。
管家无奈地叹气,什么也没说,打开冰箱拿了些食材走进了厨房。
阮宋摸摸鼻子,有些心虚。
管家甚至没问他为什么跟那些人走了,和颜悦色地好似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
倒给阮宋整不好意思了。
厨房里响起一阵动静,很快有香味从里面传出来,现在接近八点了,阮宋还没吃上饭,不由咽了咽口水,小狗一样地闻着味儿就凑到厨房边上去。
锅里是煎的金黄焦脆的鸡蛋,油滋滋的,盘里还放着两片煎好的培根。
阮宋看着这熟悉的配置,想起什么来,咽了咽口水:“庄园里的饭,是你做的?”
“嗯。”
管家看他伸的长长的脖子,和咽口水咕噜滚动的喉结,眼神是说不上来的温柔:“饿了?很快就好。”
贪吃的小鬼,贤惠的人夫,以及在外面探头探脑像只小狗的巨人。
简直温馨的像是一家三口。
【啧】
系统忽然发出声音把阮宋吓了一跳。
【你干什么!】阮宋在脑海里大声说。
【没什么,提醒一下,距离任务完成还有三十分钟,请宿主做好准备】
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对话,阮宋却莫名从系统嘴里听出了些阴阳怪气。
阮宋小声嘟哝:【什么嘛,这么凶。】
系统【?】
【我哪里凶你了?】
【哼】
阮宋闹小脾气了,不理系统,追着盘子里刚出锅的菜噼啪噼啪走到餐桌前。
管家放下盘子,递给他餐具:“吃吧。”
阮宋饿坏了,什么任务系统的全部抛在了脑后,呼噜呼噜努力吃着,腮帮子嚼的飞快。
一碟子食物很快被吃完了,阮宋拿起桌上的牛奶小口喝着,满足地摸摸鼓起来的肚子。
解决完最后一口牛奶,阮宋端着餐盘放进水池里,准备洗碗。
“放在那里,有人会洗。”管家靠在门边,懒洋洋说。
阮宋莫名其妙张望一圈,没有看到其它人:“谁会洗啊?”
少年呆呆的表情取悦到了管家,他笑着走进,卡住阮宋的肩膀往旁边推了些。
“我。”
管家与他对视着,灰白的瞳孔像是覆了层薄膜,缓缓转了两圈。
身后洗手台传来哐啷两声,干干净净的餐盘又重新出现在架子上。
再看水池里,已经空无一物。
阮宋愕然瞪大眼,在水池和管家的脸上来回切换。
管家发出轻笑,被他吓傻的表情逗笑了,掐着他的肩膀转了个向,往外推。
阮宋被动地被推坐在沙发上,嘴还是惊奇的张大着。
“不用惊讶,不过是些无伤大雅的小魔术。”
魔术?傻子才会相信这是魔术。
似乎看出来阮宋不信,管家一手背在身后,只听哗啦啦两声,再次抽出来已经提着本破旧泛黄地书了。
“surprise!”
是那本书。
阮宋眼珠子一下瞪大了,下意识伸手去接。
出乎意料的,管家没有阻止,悠闲自得地撑着下巴坐到他旁边去。
巨人站在一边,不知道两人在做什么,但是没有人理他,于是蹲下身一下一下拱少年。
阮宋被拱得书差点掉地上,看巨人眼睛发光地看向他,推了推没推动,改用腿去顶。
“鹿鹿别闹。”
白发管家“啧”一声,“他叫戮。”
阮宋当然知道,管家说过,只是一下子没想起来,于是干巴巴回:“奥。”
戮看到阮宋跟他讲话,高兴地呼噜一声,双手张开就要把阮宋抱起来。
阮宋惊叫一声,死死抱住了书。
白发男人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声音都有些发冷:“戮,放下他。”
“他不想跟你走,我现在也没心思跟你玩兄友弟恭的把戏。”
“如果你不想消失的话。”
戮听懂了,他没有管其他的,只低头仔细去看怀里人类的反应。
皱着鼻子一脸不情愿,还带着些惊恐。
巨人高兴的表情一下就蔫了,发出两声低沉的鼻音,小心翼翼把他放回去了,然后蹲坐在一旁眼巴巴看着。
“像狗一样。”管家评判道。
阮宋抱着书安安稳稳坐在沙发上,闻言再次惊奇地看向他,他不懂为什么管家会对“同为一体”的戮如此恶劣。
于是他也这么问了。
“很奇怪吗?”管家一脸理所当然,接着面色有些奇怪,咧嘴笑开了些:“你知道他是什么东西吗?”
管家撑在沙发上,脑袋一点一点凑过来,眼睛空洞无神,却瞪得大大的,嘴角咧开,看起来有些诡异。
少年当然不会知道,白发管家卷起一缕他的软发,慢条斯理地卷在手指上。
“他就是一团气,一团由怨气组成的稍微有个人形的东西罢了。”
“有什么好的?”
阮宋抬眼看他,琥珀色的瞳孔在灯光下闪烁着,像是波光粼粼的湖面,让人轻易沦陷进去。
“怨气?”少年轻声说:“什么意思?”
“哈。”管家的表情夸张的扭曲起来,不复往日的文质彬彬,变的有些疯狂。
“他们没告诉你吗?我是死了两百多年的厉鬼,那个愚蠢的家伙是我的怨气幻化出来的,他无时无刻不想杀人,他浑身都是杀戮的欲望。”
管家掐住他的脸,几乎跟他鼻尖对着鼻尖,恶狠狠说:“你不怕吗?”
一向绅士风度的管家变成面容扭曲的疯子,按理来说阮宋是该怕的,但是几日的相处下来,阮宋竟然奇异的相信面前的男人无论如何也不会伤害自己。
这使他疯狂的愤怒看起来滑稽起来,像是深怕被抛弃的小狗,只能大声吠叫来掩饰自己的不安。
他本质上跟戮是一样的。
而戮,正坐在他的脚边,看到男人掐住他的脸,有些急躁的甩着脑袋呼噜起来。
有些荒谬的滑稽感。
阮宋对上管家的眼睛,他瞳孔有些发红,紧盯着少年的表情,几不可察地微微颤动着。
生怕在他眼里看到一点厌恶的神色。
但是没有,阮宋跟他对视半晌,甚至忽然笑开来。
“不怕。”
管家愣住,凶狠的表情一下子展开,显露出些少年的无措来。
如果他还活着,也还是二十出头的少年,正是对世界充满期许的年纪,却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被献祭了。
“人类有时候比鬼可怕的多。”
管家彻底怔住,阮宋轻轻拨下他的手,略快的心跳平复下来。
手里的书好似发着烫,阮宋把它放在腿上,没有翻开。
“其实我大概猜到了,年轻,尊贵,干净的少爷,从小以献祭为目的被生下来,给予最好的教育,礼仪,像个真正的王子。”
“直到某一天,迎来他的使命。”
阮宋盖在书面上的手微微发抖,好似被什么戳中了,他深吸一口气,继续冷静地说下去。
“至于是谁,也许是一个人,也许是一个家族,也许是一个国度,所有人都可能是凶手,人类毕竟是贪婪自私的动物。”
“也许是轻信了某个恶魔的话,精心培育一个完美的祭品,以此来获得财富,地位,权力。”
白发男人死死盯住他,眼神颤动着,明明已经是厉鬼,还是感觉到了喘不上气的滋味。
他看着少年没有什么情绪的眼睛,不知道该怎么来形容此刻的心情。
挺有趣的,是他这两百多年来遇到的最有趣的小家伙。
管家忽然笑起来,笑得整个瘫软在沙发上,身体怪异地扭曲着,笑的像个漏气的风箱,有一下没一下的出气。
巨人的脸慢慢罩上一层黑雾,逐渐看不清五官,却也还是定定的朝着少年的方向。
管家整个人瘫软在沙发上,却还眯起眼睛朝他笑:“真聪明,小少爷。”
“你都猜完了,还要听我讲吗?”
明明是同样的外貌,阮宋却觉得他一下子老去许多,本来也不多的生气几乎消散干净了。
男人像个垂暮老人,直勾勾盯着前方的虚空处,徐徐讲来尘封两百多年的往事。
很老套的开头,在一个盛大的家族,诞生了万众期待的第一个孩子。
他们像是普通的豪门人家,给他办最盛大的宴会,随着少年的长大,他被给予了最完善、系统的教育。
少年每天都要读书,十三四岁的年纪,看的书已经放满了一面墙的书架,年迈的管家和善的将他读完的一本新书,画上了奇怪的字符,然后塞进墙柜里。
只要抽出随便一本书,都能看到封面画有这样奇怪的符号。
他们坚信这是与神沟通的讯号,以此来向神展示他们对完美祭品的培养。
少年一无所知,在庄园里一点点长大,他逐渐出落的风姿玉骨,穿着辍着稀碎宝石的繁复礼服立于人群中,是真正的王子。
人们对他的无限褒奖,让少年升腾起复兴家族的强大使命感。
在少年二十岁的那一天,庄园里的人离奇消失了,少年被一个人关在了别墅里,别墅门好像被什么焊死了,无论如何也打不开。
不知道从哪里烧起来的大火吞没了少年。
在他意识朦胧间,他隐约听到些嘈杂的讨论声。
“死了吗?”
“神接受我们的祭品了吗?”
“别怪我们,孩子,这是你能为家族做的最大的贡献。”
“接下来,只要照着这个阵法,把他永远留在这里…神会保佑我们杜比尔家族永远繁荣昌盛!”
困于黑暗的少年听到他们的话语,或兴奋,或忐忑,或夹杂着些虚伪的遗憾。
他终于明白,他被整个家族背叛了。
甚至算不上背叛,他生来就是一个工具。
他们按照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书,坚信为神献上最完美的祭品,神就会保佑家族壮大繁荣。
简直可笑,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书,他们奉若圭臬,最终却养出来一个真正的邪神。
于是少年疯狂了,被背叛抛弃的滋味让他失去了全部的理智,他把所有人都送下了地狱。
天地茫茫间,只剩下了他一人。
他被永远困在了这里。
无处发泄的怨气让他滋生了一团拥有实体的恶魔,随着怨气逐渐积累,恶魔长成了巨人的模样,他给他取名为“戮”。
黑色的怨气不断侵蚀巨人,哪怕是恶魔也受不了,他忍受不了杀戮的欲望,在庄园里痛苦的乱撞。
于是邪神和恶魔达成交易,恶魔帮助邪神吸引怨气,邪神引来人类为其发泄嗜血的欲望。
一切都有条不紊进行着,两百多年来从没翻起什么水花。
直到某一天,庄园里混进来一个漂亮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