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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第 82 章 ...

  •   女子突如其来的这一脚刚好和宋景玉之前的那一踹伤在同处,任云直顿时喉头腥甜一阵,口中的粗气直喘不上来,又病殃殃地扑倒在地上点点呕着血迹,一时间他的视线模糊一片,也分不清究竟是自己的胸膛更痛还是手臂更痛。
      席下的众人这才将心神扯回了眼前,那头被常膳虚抚了一把的梁远书也起身站定,男人轻轻移眼,视线扫落在了自己脚边和烂泥一样蜷缩着的任云直身上,他平静着,像是半点也不意外如今的局面一般,淡淡冲着上头的元帝问道。
      “圣上是打算如何处置这贪赃枉法的任氏?”
      见人又说起这茬,元帝脸上刚升起的一丝笑意又淡散了去,他阴沉着面,指节轻轻敲击着几案,像是也在为此苦恼一样,拿不定主意。
      忽的,元帝似是有了主意,他突然抬头一拍大腿,直对着身前的梁远书就是一阵发问。
      “不如卿家也来替朕想想看,该如何处置这牲畜不如的东西。”
      “这如何使得?”
      还不待梁远书开口,一旁的常膳就先一步走上前,急道。“这便是从来也未曾有过的事啊。”
      倒也不怪常膳会多嘴,是自历朝历代来,都没有过这种叫臣子替君王拿主意的事,此一番言语也实在是叫人啧舌不已。
      话已落此,梁远书又哪能不明白他的意思,忙不迭屈起身子摆了摆头,端正作了个揖婉拒道。
      “常公公说的是,此乃朝政,微臣等人实在是不敢妄言。”
      “还是由圣上拿主意吧。”
      男人字字句句在理,既附和了圣上还悄莫声息地将自己摘除在外,不可谓之不高明。
      晚间的凉风四起,吹着院内的花草簌簌作响,梁远书那一袭墨青色的大麾在黑夜的萤火下泽泽地泛着光,明艳又华贵,叫明眼人一看去便知道那绝非凡品。
      “梁大人还真是及时雨啊,怎么急急忙忙就赶了过来。”
      突然,宋景玉开口应和,话语虽轻淡到无痕,但在坐的众人却无一不听清。
      他眼眸中的疏离明显,连客套的笑意也不达眼底,脖间还缠着女子的一方巾帕,正随着风左右摇荡着,颇有些滑稽可笑的意思。
      “宋公子这是哪里的话,远书再迟些晚些也总归是没让圣上有任何差池,不是吗?”
      梁远书接过人的话头,抿淡了些嘴角的笑意反问着人。“到底还是宋公子劳心劳神些,四处搜罗了这些个证据出来,费心了。”
      男人这话说得太过古怪,既不是夸又也到底称不上贬,叫席下的众人一时更摸不清他的意思是好是坏,只得在一旁干瞪着眼发怔。
      些许听不出内里门道的年轻官员,还在底下偷摸着念叨,这人哪里是来迟,分明是来得太及时了,若是再晚上一刻半刻的,这宋氏的脑袋怕是就要落地了。
      “好了,好了,不过是如此一番小事还引得二位卿家争论不休,吵得朕头疼。”
      最终还是元帝的一声呵斥打断了他们明里暗里的对峙。此话一出,二人皆是噗通一声扑跪在地,齐齐直呼“微臣该死。”
      只是这一次,元帝却没有唤常膳来扶起梁远书。
      另一边,团团被人围拥在院中间的桓月此时正看着上头的九五至尊出神,她虽也不曾掺和进这二人的对话中,但心中却止不住地在幽幽叹息。帝王心,果真是深不可测。
      看来,这盛京人人众□□传的话实则并不可信,梁府怕是没那么容易垮台,可如此一来,宋景玉又该怎么办呢?
      女子担忧的目光如有实质般,下一刻宋景玉的眼神就直直地穿过人群,投在了桓月的身上,缱绻又缠绵。
      时间就这样在二人眼中缓缓流逝,这一刻,她好像又什么也不怕了。
      “圣上,那这任大人该如何处置啊?”
      常膳倒是比旁人更急切了三分,巴巴的又俯身上前问了元帝一嘴。
      眼下可不是能供人闲谈喝茶的好时候,他们此番南下不就是为了这一遭吗?还得抓紧让圣上拿个准话才好,其他人大可回了盛京再做清算。
      “杀了吧,永绝后患。”
      元帝不愧是元帝,早已没了少年时瞻前顾后,优柔寡断的性子,如今生杀予夺都干净利落得很,半点不拖泥带水。
      一听自己的命就被如此轻飘飘的一句话带过,任云直的面色徒然煞白一瞬,他以手撑地想要起身,可挣扎了几番又怎么也生不出半分力气,只好仰面看着元帝,急道。
      “圣上,微臣…微臣真的是有苦衷的啊!”
      可男人翻来覆去的,只知道倒腾这一句话,元帝轻按了一把额角,朝常膳挥了挥手,显然是已经没了听下去的耐心。
      “圣上…”
      眼见着自己就要被几个人高马大的侍卫给拖下去问斩,任云直当即就扑腾着,单手扒拉了一番身旁的花草,昂头想爬向梁远书,期盼着他能救自己最后一次。
      但那人只淡淡扫过来一眼,便叫男人没了再往前爬的勇气。是啊,自己手上早已没了砝码,在梁府眼中,废棋注定是要被抛弃的…
      可眼下陷入癫魔的任云直已全然顾不得了,如今自己的命最重要,其他威胁恐吓什么的他早已抛到了九霄云外。既然今天我活不成,那你们也别想轻易脱身!
      男人猛一闭眼,衣袖中的左手狠狠掐住掌心,当即开口就想要再说些什么。
      “圣上,其实臣是被人所…”
      他话到末尾处还未说尽,就只听院墙外传来“嗖”的一声响,而后任云直就在所有人的目光中直直地坠落在地,没了生机。
      顿时,人群忽然炸开一片,一干看热闹的人走的走,散的散,但跑了没两步就又被外头的兵甲给吓了回来。
      “护驾,快护驾!”
      常膳拥着元帝在身后,急急又唤了一嘴,瞬间整个任府便被铜墙铁壁给围了个完全,就是连只苍蝇也插翅难飞。
      “究竟是何人!”
      “究竟是何人敢如此大胆,妄图要人开不了口,要扰乱朕的江山和性命!”
      元帝猛的一掌拍在桌面上,声音又急又燥,连一向端着的和煦面孔现下也扭曲着,显然是气急,明明真相就快在眼前,却被人一桌给掀翻,能不叫人恼怒吗?
      可宋景玉又何尝不气,这任云直本是他可以揪出梁府阴私的大好突破口,如今却被自己给白白葬送了,实在可气。
      “查,给朕派人去查!
      “我倒是要看看还有多少阳奉阴违的东西,意图祸害朕的江山!”
      一场闹剧就在元帝的怒吼中草草收了场,经历了此番敲打,座下各怀鬼胎的众官员怕是少不了得安分好一些日子了。
      夜风中,待宴席最后零星的几个闲人都散去后,男女二人才一前一后地朝任府外走去。
      那男人走得很慢,可身后的女子却也配合着他的步调,不紧不慢地缓缓跟着人。
      桓月知道自己此刻不应该打扰他,但总归是晚风太寒凉,刺得人心酸难言。
      许是身后女子的目光太过于凄苦悲悯,前头的男人忽然转过身,望着人轻笑了笑没有说话,而后又张开手拉过她牵着。
      不知为何,桓月突然鼻头酸涩,有些泪湿。
      宋景玉没有停顿,指腹粗糙地在人脸上抚了一阵,好像能读懂了桓月心上的千言万语般,直直地望着人笑。
      “别哭了,我有点心疼。”
      桓月摸了一把自己面上的泪痕,也抬眼看着他,月夜中,似是连院外的烛火也格外偏爱他,暖黄的灯下,他模样认真道。
      “桓月,我不需要救赎,同谋者才是更好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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