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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 32 章 ...

  •   桌上的红烛又泪了几番,桓月见人一直没应答,自然是什么都一清二楚了。
      赤秀如今漏夜前来,言语有讽有嘲但却全无威胁之意。若说她是无所图谋,桓月可半点不信。
      但没关系,只要是双方能达成共识,有利可图,那便不会成为敌人。
      思及此,女子眼眸微转,不徐不疾地步入内室。她缓缓退下素白的衣衫,随意拾起一旁的绢布擦着湿发。
      这层窗户纸,且看谁能熬不住,急着先点破了。
      赤秀手在桌前轻点了几回,眼中的光徒然凌利幽深,她阴恻恻地望着桓月,寒声说道。
      “你倒是聪明的很,步步也走的谨慎。”
      “姐姐哪里的话,不过是乱世求生,一番手段罢了。”
      桓月说着面上的笑意越发的盛了,就像是那开在地狱路旁的彼岸花,危险又迷人。
      她对着妆奁细细理了一阵发,似极满意镜中女儿家娇怜的那股劲儿,仿佛轻轻松松间就能笼络人心。
      可她黑白分明的眼底仍是一贯的清冷漠然,桓月脊背高挺着,终于转身正眼看回了赤秀。
      “再者,姐姐你也藏的够深啊。便是你要凭着这一身本事离开绣春坊怕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只是桓月不知,你又是为何困自己于此呢?”
      女子定定侧目,软白的面目分毫不减威慑,她搁下齿梳,颇有些疑惑地站起身来。
      桌台上的火苗又愈渐大了起来,熊熊地燃着,烧成道道白烟翻腾而上。
      赤秀停下手中不断拨摆的巾帕,默然片刻又回之一笑道。“有些事,有些人,我劝你还是别太上心的好。”
      垂眼间,她又将帕子压回衣襟下,晃荡着水蛇身移到桓月身旁,语气是依旧不落下风。
      “妹妹总该是知道,太过聪明活不长的道理吧。”女子火红的衣摆,气势烈烈的灼人。
      但桓月却像是不知一般,别开眼,越过赤秀的吼叫。还慢悠悠的给自己倒了一杯清茶,明摆着不放人在眼中。
      她目光澄澈地盯着人直瞧,面上假作疑惑状,轻言了几句。
      “你既然不愿说,那不妨让月娘来猜猜?”
      “姐姐经年久待在坊内不愿走,到底是真无处可去还是另有所谋?又究竟是为了谁呢?”
      女子越是穷追不舍,赤秀的心就越见发紧。她指尖被掐起泛白,大约是狠毒了桓月的精准预料。
      可转念一想赤秀又将心沉回了胸腔中,若桓月真是个纸糊的猫,她还只怕挠不伤人呢。
      她手抚过衣袖,勾起眉梢,又拎起台面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清茶,缓缓落座。
      二人对面相坐,双双面色上虽都有试探之意,但刚才的几番推诿下来,如今才算是明码标价将自己的底牌摆上了桌面。
      赤秀见桓月不言不语,便知晓她还对自己有所戒备,索性先一步开口亮出诚意。
      “妹妹猜来猜去也不嫌累得慌,你也不必对我有顾忌。因为…”
      “因为无论你要做什么,我都会竭尽全力帮你。”
      桓月闻言,饮着茶水的手一顿。她面上不动声色地笑着,又带着些许难抑制的困惑。
      “为什么?”
      女子脑中登时只有这一个想法,她并不认为以赤秀的本事会有什么事需要求到自己头上,而且是这样难言的地步。
      赤秀好似是摸准了桓月的心思一般,良久才轻颤眼睫,俯身启唇低叹了一句。
      “我走不了,也不能离开。羽翼丰满的鸟认了主,已经不再是自己能选择的时候了。”
      “那么你要我替你做什么呢?”桓月又抿了口茶,一摆手打断了赤秀的话。
      她也不是个拎不清的主儿,有得必有失,这桩不对等的买卖,赤秀你又在图谋什么呢?
      女子隽秀的面孔凑近了些人,在昏黄的光下渐渐暗去,桌台上燃了一夜的烛终于是完成使命,油尽灯枯的暗了下去。
      黑暗下,赤秀肩线绷成一张拉满的弓。她指节微曲,哑着声音张口。
      “很简单,我要你将他们赶尽杀绝,在盛京永无立足之地…”
      夜风呼呼吹了好久,天气冷了几场之后,阳春三月的盛京便渐渐暖了起来。
      日暮下,船上无数灯笼荧荧罩着人,铺天盖地地照耀着整个湖面。桓月被水船载着,一路荡悠悠的直头晕目眩。
      梁家不愧是在盛京盘踞多年,彼时被圣上如此威压着还能如此大手笔。
      可就在不久前,桓月还正安安分分的待在落月阁品着新送来的几款糕点。
      谁料,金娘突闯进屋一阵推搡,不由分说的就将她拉扯到了这船上,样子是不容人拒绝的狠厉。
      忽的,一阵灯火打在女子脸上,叫她险险收回心神。
      桓月遥望着盛京太平人烟,竟生出了几分好似不在人间的真实感,但船口如鱼贯般不断涌入的人群又拉她回到了现实。
      今儿,桓月她们便是被带过来给这些个达官显贵表演歌舞的逗趣乐子。
      其实此番做派说是广宴朝臣,但谁人不知这是梁府笼络权贵的又一手段。
      即便梁府曾盛极一时,但细品起来他们又如何能越俎代庖来替圣上宴请世人?
      可见梁府在朝中的地位已然岌岌可危,他们此时正鼠样忙窜着给自己培养新的势力,早已管顾不了这样如此许多了。
      而毫无疑问,那几位只差临门一脚的学子新贵便是他们是最好的选择。
      船下阵阵水波荡漾,桓月扶着长杆俯瞰着底下来人。她嘴角不自觉暗然一笑,漆黑的眸便顷刻间更突显其清明之感。
      就只是不知这些人精似的权贵又有多少是真心来结交庇佑,恐怕光看热闹的人只会多不会少。
      “小贱蹄子,你还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准备!此番若是再搞砸了,仔细你自己这一身嫩皮子!”金娘的声音乍一步出现在人脑后,她怒气冲冲的急走到桓月面前,直抓着人就走,像是生怕女子又整出什么幺蛾子来折她寿命。
      女子被她大力拉着,一时手腕便青红一片。登时桓月就落眉狠一拧,鱼似的滑脱了金娘的手。
      “您这是急什么,月娘跟你走便是了。”
      金娘看她这不服管教的模样,又是胸口一阵堵。
      如今是只要见着这妮子眉毛一动就能知道她准又没憋什么好事,金娘眼刮着人像是能生生吞了她似的。
      流年不利啊,真是一物克一物。自己在她面前还哪有一点雷厉风行的一坊之主样,简直窝囊透顶。
      若是可以,金娘也是实在不愿意带这死妮子来。但梁府那祖宗又点名要了她,自己这是上下不得又左右为难。
      好几次都险些生了关闭绣春坊,卷铺盖回老家的荒唐念头,如今倒是陷入这个个都不能得罪的为难地步。
      冤孽,冤孽,想到这儿,她又狠狠瞪了桓月两眼解气。
      桓月对上梁府那位,就是针尖对麦芒,再是多说也无意,只盼这阵腥风血雨能少殃及些坊内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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