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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

  •   檐下雨声又大了一阵,声声打在言云的心头,他撑着油伞的手又僵直了好一会儿才在听到人声后泄力,似是松了一口气。
      公子向来就不容许他的计划出任何差错,自己刚才那般确是有些口不择言了。
      若是再迟一步,定要叫那女子瞧出端倪,要是她留心告发了去,再筹谋怕是也来不及了。
      思及此,言云暗暗在心中狠捶了自己一把,眉宇间的忧思也愈发浓厚,锁着凉雨也吹不走的燥。
      “公子也不必太过苛责小厮,他说的也不无道理。桓月深知自己是不自量力,是不堪侍奉公子的。”
      言云没想到桓月会说出这样的话,他略显不解的望着桓月。而此刻的桓月却在定定的瞧着宋景玉,明丽的眉眼间含着脆弱受伤,样子看着温良恭谦非常。
      宋景玉对上她的眼,原本毫无表情的面孔上突然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浅笑,他撑着油伞又近了些檐下。
      伞面垂坠的雨滴打在桓月的臂膀,晕湿一片衣衫。女子躲开了几步退后,止住了心头同频的下坠感。
      男子语气很平,启唇慢条斯理地回答着刚才女子的自贬“怎么会,景玉如何看姑娘同我都应该是最为般配的。”
      “穷书生配黑心肠……不好吗?”
      说着他还将手伸直了些,不急不缓地抬起,在女子的心间虚虚的轻点着。
      宋景玉素白的手指节被雨洗刷着,雨点打在上面又顺指尖滑落,莹莹修长又添几分色气。
      明明是如此轻佻的动作和言语,桓月却像是徒然被人当头打了一棒又施了定身咒一样,挺着身呆呆地站在屋下。
      片刻后,一阵风勾来又挟着沁凉的雨丝,直扑扑地打在女子面上。
      桓月瞬间清醒过来后又用手猛摸了一把面,再开口时心神也已然定了下来,语气里还带着几分豪迈洒脱。
      “公子又说笑了,月娘蒲柳之资如何敢?”声音坠坠落地,桓月心下梗着也有些吃不消。
      二人目光对视,面皮下短刀相接,推诿挑逗之间都在心中默默地掂量着对方斤两。
      桓月细细打量着伞下气定神闲的俊美男子,半天又生出一缕淡淡的烦躁感攀上眉头。
      这人,着实是好生恐怖。莫不是真狐仙转世,怎么自己几次遭他手上都如深陷泥潭般扯不开。
      女子自觉若是再和这阎王待下去,怕是连寿命都要被吸了去,平白少上一截。
      桓月也管不上外头雨下的大不大了,实在是和这厮拉扯颇费心神了些,哪怕是淋着刀子掷着石子也要冒头冲出去。
      惹不起还不许别人出去躲躲吗?如何也好过这般在他身边被拿眼盯死。
      不知为何,莫名的,桓月突然在心中开始同情起以后被这厮喜欢上的姑娘了。
      如此狗都嫌弃的性子要真爱上了一个人。怕是不用想,那女子准要被活生生蹉跎算计死,万万要不得。
      桓月想到此,又更加坚定了自己要走的心。趁着宋景玉不经意的转眼,她微挪动着步子往廊外走。
      “姑娘,这是要去哪里?外头下着如此大的雨,可莫要乱走。”声音迫近。女子身躯一僵回头。
      宋景玉轻轻挑着眉尾悠然地笑着。他收起油伞迈进廊亭中,压低着声音,装作一副关心模样,可瞧上去却尤显恶劣。
      桓月看着他走近,鼻翼间,难逃的清冽男子气息夹杂着水汽的潮湿感扑面而来。她一步一退,仰着头又被他高大的身躯压迫着回到了檐下。
      “公子,月娘真的该回去了。若是迟了金娘又要刁难我了。”桓月面对着他突如其来的靠近有些手足无措,语无伦次的想推个人出来替自己挡挡,她实在是难挨。
      “这种时候吗?”
      宋景玉转头望向檐外的大雨倾盆,显然是不相信这没心肺女子口中说出的话。
      下一刻,他又抬着手凑上前,勾起桓月胸前的一缕发丝绕着,二人之间无端暧昧。
      老天爷!公子这又是在做什么哟。此刻言云内心五雷轰顶,缓了一阵后又半句话不讲,面如死灰的瘫死在一旁。
      当下,桓月也正在心中狠狠喘气,无奈压不住自己想拍死这厮的心,又火烧着五脏六腑发不出。简直荒谬,这阴晴不定的主儿不就是和打发狗儿般在玩弄着自己吗?
      兴头来了一阵逗弄,没用处时又是恐吓又是要挟的。
      桓月被他这番样子做派着实是气狠了些,直拿眼剜心似的欲化成实体刀他个千百回。
      宋景玉温吞着坐在长凳上,似乎是毫不在意女子的面色。他声音沙哑又低沉,缱绻勾人的说着话。
      “急什么,再陪陪我。”
      桓月被男子拉一把立在他身前,鼻尖萦绕着他衣服上好闻的皂角香又糅杂了些许金桂的蛊惑。
      明明已经过了月桂盛开的时节,可这人身上却好像是浸满了香气般,一靠近就越发浓郁。
      恍惚间,循着这气味桓月又被领回到了那晚寒凉的夜,那干燥的手掌。
      雨噼里啪啦的打在瓦片上,阵阵作响,她呆愣愣地问出了那句话,迟来已久的。
      “公子,我们是不是早就见过面?”
      “你记起来了。”
      宋景玉不带一丝一毫犹豫的语气让桓月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果然当初救了自己的男子便是他。
      下一瞬,桓月自若的屈身端正道谢,无论当初救与不救的结果如何,自己总归是欠他一声谢。
      “当初多谢公子搭救,月娘感激不尽。”
      “只一句口头道谢就好了吗?我可是为救你风寒了好一阵子。”
      ?!言云又重新立起了身,什么风寒?什么好一阵子?这事儿他怎么不知道?
      直到此刻,言云他才不得不真真切切的承认,这妖孽女子是有九分本事的,自家公子显然已经被她死死套牢了。
      但桓月却不这么想,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在念叨着这活阎王到底什么算计,怎么自己左看右看都看不破呢?
      终于,那主儿发话了。
      “在下也不愿叫姑娘为难,只是希望姑娘能允景玉送你回坊。”
      听完这话,桓月越想越不对劲,细思极恐的连头皮都在发麻。
      她深知一个道理,你真正害怕的不应该是面前,你有所准备的敌人,而应该是那些躲在暗处的,你不知道的敌人。
      可自己身上明明没有任何可供他图谋的东西。这人到底在搞什么?难道真的就仅此而已?
      宋景玉微微侧头,像是能听到桓月的心里话一样,神色波澜不惊的开口。
      “仅此而已。”
      桓月退开了些身形,眼瞧着宋景玉的样子也不像是在作假,便也心头念着早点走早点结束。
      “那便走吧。”
      雨依旧浠沥沥的下着,二人撑着油伞紧靠在一处向着绣春坊的方向走着。
      桓月又步缓缓的跟着宋景玉路过馄饨摊子,伞下一众人艳羡的目光投在这一对雨中漫步的佳人身上。
      纷纷张着口又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噪杂的雨声打在伞面,桓月也没有细听清楚他们在说些什么。
      左不过又是些无趣的闲言碎语罢了,女子兴致缺缺的转头望向别处。
      “他们在说我们很般配。”
      男子突然开口惊人的言语,吓得桓月步子都停了一瞬,而后又静静的重新走着。
      宋景玉却沉稳的连眼皮都未抬一下,风吹着他衣角摆动,那人淡然的语气像是在说一件平常的小事。
      又走了好一会儿,桓月不安分的眼睛在眼眶里转了第八百回后,她又寻着身旁的人盯了起来,那仔仔细细的认真劲儿。
      这一看又让她抓住了重点,先前还没注意到这厮的着装。
      春闱放榜的好时节,人人都想要沾沾喜气的日子里,此人还是个会元榜首,究竟是怎么回事?
      “公子为何穿的这样素净?”桓月心有疑惑,也不藏着掖着直接点明开口问道。
      实在是考取了功名这样喜庆的日子里,这人也不知道穿的红火点,又是一身白跟奔丧一样,素不染尘的。
      男子静默了好久,久到连跟在二人身后的言云都看出了气氛中的不对劲想要出声制止。
      忽的,宋景玉话音低低的,像是在口腔中酝酿了好久一般。
      “这份开心,景玉无人可分享。”
      桓月有些不明所以,她其实并不了解这位宋公子,得来的一切消息也只是道听途说。
      “公子的父母亲呢?”
      “我家公子自幼就失去了双亲,已然无人可依,还望姑娘不要再继续追问下去了。”言云跟在后头有些戚戚然地说着。
      实则他也拿不准主意,又怕公子会觉得自己多嘴,所以声音又小了些。
      桓月眸光微暗,许是想起了自己的艰难经历,这一刻女子心底也生出了几分愧疚。
      只是她却大意的没发现,那男子低垂的脑袋下分明没有半点悲伤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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