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真见诡了[红楼]》双雅

23、“一个个白灯笼上都写着……”

　　“...金钏姑娘来了。”

　　“太太不是放你出去了？”

　　“...”

　　“你说你也是，好好的惹了太太的不喜，怎么就要被撵了出去，这不是让你老子娘她们面上子无光...”老婆子絮絮叨叨的说着话，另一人却没有半点的回应。

　　许雯躲在值守房的矮桌下面，听着外头的动静，轻轻的吐出一口气。

　　刚刚她一进来，就被门边的桌子磕了一下，黑灯瞎火的才摸索着两三平方屋子东西，方知除了一架用来休息的小床，就只有进门的一方矮桌。

　　矮桌上和地面上零散的推着一些纸糊的东西，她小心的挤了过去，扫开了矮桌下面的纸扎灯笼和冥纸，香烛这些东西藏了进去，就听到滴滴答答的水滴声。

　　这水声穿透力极强，在这样情况下更显得空旷感和紧迫感。

　　声音由远及近，没多会儿就到了值守房的门口。

　　一墙之隔，许雯紧紧的捂住嘴，感受到胸口小火钳的灼热越发的紧张，就在门里门外安静得仿佛时间停驻的时候，忽然在廊道里有响起了一道拐杖触地的闷响声。

　　“...咚－咚－咚——”的声音打破了这方空间里的凝结气氛。

　　随着闷响声的靠近，一道年迈老人的声音也在屋外响了起来，滴滴答答的水声还在继续，老人说出话的也让屋里的许雯眉头一紧。

　　金钏？

　　她蹲在矮桌下面，紧紧的用手捏着从怀里取出的小火钳，心里满是疑惑。

　　就在这时，外头的老婆婆也没管对方接不接话，继续道：“刚才我还碰着你老娘了，说是前几日府里忙着去清虚观打平安蘸，端午也没好好给你们姐妹俩过一过，教我遇见你了给你说一声家去。”

　　“...”

　　“想来你老子娘也想你了，如今太太既然放你回去两日，你且回去看看。”

　　这话说得屋里的许雯越发疑惑，什么去清虚观打平安蘸，端午也还早着呢，现下才腊月里，怎么回事？

　　她心里想着，外头那婆子说了这话也没了声音，只余下滴答滴答的水滴声。

　　又过了一会儿老婆婆又说：“你快去吧，我也不留你了。”

　　“对了，钥匙...你也该还给我了。”

　　说着，老婆婆的拐杖“咚——”的一声又敲在了地上，接着一道‘叮叮叮’的声音响起。

　　然后许雯就听到一声声像是沁满了水的鞋子在地上拖动的声音。与此同时，值守房的两扇门也被人“吱”的一声推开了。

　　门被推开的那一瞬，一道微红的光晕照了进来。

　　伴随着拐杖落地的动静，她看清屋里的东西，满地的红灯笼。

　　堆在矮桌周围的都是已经上了红漆的灯笼，再往外面去就是一些上了一半红漆，或是还没有上红漆的白灯笼，桌脚边上还码着整整齐齐的铜钱冥纸以及红白两色的蜡烛。

　　这些半成的红灯笼将不大的值守房里堆的满满当当的。

　　尽管有了光亮，可许雯此刻仍旧不敢有丝毫的放松。

　　她眼睛透过矮桌下面的缝隙，死死地盯着已经进来的黑色拐杖。

　　一双绣着山桃花的黑色鞋面绣花鞋从门槛外跨了进来，蓝黑的下裙摆扫在鞋面上轻轻的晃动着，裙摆的主人完全进来后拄着拐杖关上了房门，将一只熄了的红灯笼在墙边，随后一步一步的走到许雯藏身的矮桌前坐下。

　　老人坐下后，屋里便再没有其他动静。

　　许雯屏住呼吸，直直的盯着面前的对襟黑蓝色衣裳，不知怎么的，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但是，细思下来又好似没有问题。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蹲在矮桌下的许雯也终于发现是哪里不对劲了。

　　——这老太太进来后一直没有呼吸声。

　　许雯正对着对方的胸口，看着面前一点起伏也没有的胸口，忽然感觉到一股寒意从腿上密密麻麻的窜了上来。

　　就在她神思不属的时候，头顶的矮桌上却悉悉索索的有了动静。

　　只瞧见老太太将拐杖斜靠着放在边上，一手从地上拿了一只没涂完的灯笼放在矮桌上，一边低声念叨着：“...这屋里进了小老鼠了，瞧瞧，把我这屋里弄得乱七八糟的。”

　　“大晚上的，金钏这孩子净给我老婆子找些事情....”

　　老太太双手不停的动作了一会儿，将做好的红灯笼放到矮桌上，自个儿站起身取出火折子走到门口，站了一会儿后将点燃的蜡烛举了回来，放进红灯笼里，碎碎的念着：

　　“这下就对了。”

　　许雯侧着耳朵，仔细听着对方的话，没等她反应过来，那老太太就拄着拐杖往床边去了。

　　片刻后，老太太坐到了床上，自言自语的说：“...后门应该是关上了，没有我身上的这串钥匙谁也开不了，且安心睡上一觉，明儿起来了得找些老鼠药，可千万别把我的红灯笼给要坏了，不然晚上出门没有这个灯笼照着又要惹了那些东西出来。”

　　“哎，看来还是要和姑娘说说，这些新来的怎么老是偷偷的开门放老鼠进来...”

　　听着老太太的话，许雯若有所思的往外移了移，撩起一角桌布往床边的方向看了过去。

　　昏黄的烛光中，只见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婆婆背对着房门口睡了，旁边的矮凳子上还放着一串黄澄澄的黄铜钥匙，上面系着红带子和一块儿木牌子。

　　瞧见老人睡下，许雯将小火钳放回衣裳里，慢慢的从矮桌下爬了出来。

　　她看了一眼床上没有半点生气和呼吸的老人，又瞧了离对方不到一尺的钥匙，以及矮桌上仍旧亮着的红灯笼，眯了眯眼睛，然后轻手轻脚的走到床边。

　　确认老太太没有半点反应后，慢慢的弯下腰。

　　几把钥匙绑在同一根红带子上，稍一碰就容易发出“叮叮叮”的声音。

　　她取下腰间的手帕盖在钥匙上，随后才慢慢的拢起东西，往后退了出去，行动时，为了不惊醒老人，她几乎是一步一顾的往门口走去。

　　想到老人刚刚念叨的话，她捡起矮桌的红灯笼，这才轻轻的拉开了门一道门缝。

　　从将将一人能过的门缝出来，一股冷风便由廊道的另一头吹了过来。

　　这一回，许雯倒是没有听到什么吟唱和水滴声，只是顺着白灯笼往里头望去，一种灵魂深处的战栗便让人两股战战，她不敢再看，赶紧提着灯笼走到之前进来的门口。

　　幽暗的环境下，她将红灯笼往门栓处提了提，果然瞧见原本只有一根木头卡住的位置上多一块铁板卡子，上面挂着一只大铜锁锁着。

　　虽然不知道什么能量可以让自动合上的门，又是放下门栓，又是上锁，不过显然这会儿她最需要的紧紧只是开门出去。

　　这鬼地方，她一下也不想多待了。

　　迅速的从一把钥匙里找出对应的吧铜锁开了之后，许雯将钥匙从值守房的门缝放了进去，随后关上门转身就走到巷道门上将铜锁取了下来，接着放下门栓，一把将门拉开了。

　　门一打开，一股巨大的雪风立即灌了进来。

　　将她吹得往后猛地退了两步。

　　“...晴雯姐姐。”

　　麝月的声音从外头传来，许雯顶着风往外走了一步，接着顿了一下，又转身将门后的红灯笼提在手上，这才走了出去。她双脚将将跨出门槛，身后的巷门就“砰”的一声关上了。

　　许雯拿着手里红灯笼，只觉得好似风力都小了。

　　她偏了头看向紧紧关上的门，目光移到手里的红灯笼上，有些恍惚...

　　...

　　老婆子手里拿着钥匙将巷门后的铜锁锁上。

　　回身瞧着屋檐下面那一盏盏写着‘奠’字的白灯笼，眼眶里的白眼珠一动不动。

　　直到听着门后两个小姑娘的说话声，老人的白眼珠子才转动了几下，提起脚边的白色灯笼推门走了进去。

　　屋里一片漆黑，老人进了屋里，将手里的灯笼放下。

　　对方走到矮桌前坐下，随后将满满一罐子的红漆合上后，熟练的从地上捡起一只白色灯笼，拿起桌上的毛笔，沾了黑色墨水，在上面写下“奠”字。

　　若是许雯此刻瞧见屋里的东西，只怕也会惊愕。

　　满屋子里哪里有什么红灯笼，里面堆放着的就只有白事才会用的灯笼。

　　一个个白灯笼上都写着“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