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结束 ...
-
谢无拘屡次前进屡次被打退，只是这个转态下的他全凭本能，和野兽无异，以伤换伤，众人根本无法抵挡，一时之间呼喝声不断，急得曲惜舟跺了跺脚。
这样的小儿女姿态让紧跟着她的丁朝岚侧过头去，不愿再看。
铁剑门长老邓长前以快对快，和他硬拼十来招，最后一掌印在谢无拘小腹，随即一愣，只觉震回来的力道远比他这一掌要强，他心知不妙，立刻后退，好悬没被谢无拘一脚踹死。
受此重创，他不敢再参战，苦笑道：“谢门主离先天之境只有一丝差别，我不是对手。”
众人心想：这话还用你说，我们也都不是对手！我们这么多人一起打都打不过他！
众人苦苦撑到一刻，不停有人退出再顶上，好在一刻后谢无拘出手明显缓慢，战局逐渐变化。
他毕竟未入先天，今天先和巨蛇对战，本来就是快要油尽灯枯的转态，又被这么多人围攻，体力渐渐支持不住，
又撑一炷香，席飞昭同崔行云对视一眼，同时扑上，一人抱住上半身一人抱住下半身，谢无拘挣脱不得，拖着二人朝前走了两步，最终站在原地。
片刻后，他眼中清明重现，虽然那一双眼睛还是红的，但总算不再发狂。
曲惜舟立刻冲上去，扶着他想坐下运功。
谢无拘此时面如金纸，他捂着嘴大声咳嗽，鲜血顺着指缝溢出，见状毫不留情道：“滚。”
他一双眼睛冷冷地看着她，曲惜舟眼圈一红，坚持道：“明明我的功法可以缓解你的痛苦，你……为什么不用？”
谢无拘疲倦地又咳两下，声音依旧是冰冷的：“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丁朝岚看过不去，上前把她拉走劝道：“曲姑娘，我们去一旁休息一会吧。”
溶洞群侠也觉得谢无拘说话过分，纷纷劝道：“曲姑娘，郎既无情你便休，江湖好儿郎这么多，不差他一个。”
“是啊，曲姑娘乃江湖第一美人，只有那等有眼不识珠的人才如此慢待你。”
“好心不识驴肝肺！”
曲惜舟只顾着摇头，咬唇用一双湿润的眼眸看着谢无拘，为难道：“你们不懂……”
谢无拘闭着眼睛，咽下不停溢上来的鲜血，周天一转，慢慢调整内息。席、崔二人紧紧守在边上。
其实这些江湖人打完一架后根本不敢生出坏心思，就说谢无拘以身犯险救回他们门派这么多弟子，光这一点就让他们恨不得现在立刻跑武林盟主那儿把照夜门从魔门划成正派。
好好的小伙子，去什么魔门，我们正派不香吗！
这里显然不是什么适合疗伤的地方，谢无拘稍作调息就站起来，浑身内力一转，身上登时冒出一阵白雾，衣服的水汽便被蒸干。
席飞昭难得翻了个白眼，心想你好不容易回复点内力就为了干这事？？
姜璟松了口气，慢慢走上前，见他好似站不住一般微微踉跄，顿时惊呼一声，赶紧冲上来扶住。
谢无拘摇头：“算了，你撑不住我。”
姜璟：“……”
赶紧毒哑，赶紧！！
面具下的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笑意。
二人走动时脚下水声轻响，谢无拘这才发现姜璟的鞋袜全部浸没在冰水里，但她脸上却没有那种受冻的青白之色，反而双颊微红，艳色更深。
谢无拘眉头狠狠一跳。
“抱歉。”他伸手摸向她的额头，果然触手一片滚烫。
姜璟轻轻摇头，就算说出来又怎么样呢，徒增烦恼而已。
谢无拘四下观察，看到半空凉亭后，轻声道：“你身体弱，不能再呆在水里，我带你上去。”
他朝席、崔二人点头，带着人一跃而上。
黑暗中，谢无拘躬身，抓住姜璟冰冷的小腿，淡淡暖意透过衣角入侵几乎已失去感觉的小腿，白气腾腾，湿意消散，她微咳一声，微妙看向他处：“……谢谢你。”
你们江湖人的内力还怪好用的。
她慢慢把发生的事情跟谢无拘讲了，小心窥他脸色，就见对方右手撑着下颌，斜斜倚靠在桌上，左手捏着一个茶杯：“这么说来，我们暂时出不去了？”
姜璟点头，指了指蟑螂一样各处蹿的江湖人：“他们还在找路。”
他们在凉亭窃窃聊天，陈则月突然出声：“喂，你是怎么杀了它的？”
她半个身体都浸在寒潭水里，哆哆嗦嗦的，没一会儿嘴唇就有些发白，以至于声音也有些颤抖：“当年一个先天高手都没能将它制服，你还没到先天，你是怎么杀了它的？”
“原来如此，”谢无拘平静道，“它体内内伤未愈，这想必是那位先天高手所为。如果它状态良好，我不是它的对手。”
陈则月瞥了二人一眼：“先天高手的劲气居然能残留那么长时间，这倒是我孤陋寡闻了。”
“你们两个的感情倒挺好。”她换了个话题，可能是因为即将面临死亡，她的态度前所未有的平和。
她一提姜璟倒是想起来，编排谢无拘这事儿还没跟他道过歉呢。
谢无拘像是有所感应，摇头淡淡道：“权宜之计而已，两句编排而已，并不算什么。”
这句话说的古怪，偷听的江湖人没听懂，只有陈则月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你在骗我？”
姜璟理超直气超壮：“是啊，我在昏迷的时候听到人说绑了席飞昭未婚妻什么的，那我自然要撇清和他的关系，干巴巴的撇清岂有人信？编个爱情故事更合理——况且我和席飞昭本就没什么关系。”
“姜姑娘这话说的，我好伤心啊。”席飞昭的声音幽幽传来，“我们正一起患难，说不定还要死同穴呢。”
姜璟：“……”
咦惹，有种说别人坏话被当场捉住的既视感。
不对不对，我本来就在当面说你坏话。
好在那人是席飞昭，不会记恨的席飞昭。
“……说点吉利的。”
他长叹一声：“有这条蛇在，我们至少不会被饿死，能做个饱死鬼下去。”
“……”
陈则月古怪地笑两声：“可怜啊，可怜你这么漂亮的大美女，还没有尝过爱情是什么滋味就已经要死了。”
姜璟淡淡道：“只有你这个年纪才会认为爱情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只要你活的时间足够久，就能知道实际上那只是你人生中的一个小小的经过。这个世界上比爱情重要的事情还有很多，比如你的理想。”
“如果你没有理想，那你可以尝试着实现全人类的理想。那是一个更为崇高的理想。”
“嗤，”陈则月讥笑，“好重的书生气，味儿都飘到我这来了。”
姜璟并不生气：“我这个年纪倘若没有书生意气，那这辈子就不会再有了。这岂不是很遗憾的一件事情吗？”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欲望，你所谓的全人类的理想是什么？”
“充满尊严和幸福的活着吧。”姜璟淡淡道，“至于那些多余的理想，不要管他们，和我没有关系。”
“好傲慢。”她仰头眯着眼笑，说，“那你又有什么理想呢？姜女官，让我听听你这样的朝廷女官的崇高理想，如何？”
“我的理想啊，”姜璟想了想说，“去碎玉城整点薯条。”
“哦，你可能不知道薯条是什么，那是长安风靡了很久的小吃，可是太油腻了，我身体不好，不能多吃。”
不能吃的就是最好吃的东西。
陈则月看着高台上的两人，心想你这样的人就这点出息？
不过她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她只是露出一个恶作剧般的笑容：“我当然知道，那玩意儿我一次能吃两盒。”
姜璟：“……”
果然这个年纪的小孩最欠揍。
很快有人饿了——也有可能是被姜、陈二人的聊天说饿了。
有人问过谢无拘，得到允许后，几人开始拆解这条巨大的蛇，将一些值钱的部位全部放在一个布袋里，恭恭敬敬拿给谢无拘。等谢无拘接下布袋，他们才开始真正肢解巨蛇，没一会儿，几乎每个高台上都开始烤肉，一股股肉香传出来。
谢无拘道：“这条蛇出自寒潭，常年对抗寒冷，阳气极重……但你现在正发热，不能吃。”
他抱歉道：“我给你弄点其他吃的。”
姜璟摇头拒绝：“别弄，我吃不下。”
她现在浑身上下都不舒服，根本吃不下东西。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水潭的水慢慢涌上来，陈则月几人也被拎到更高一点的地方——再放下面，他们就要被淹死了。
谢无拘看着逐渐升高的水面，轻声问：“怕吗？”
姜璟点头，诚实道：“有一点。”
她看着上涨的水面，忽然笑了一声：“刚被接回侯府的时候，我一直在想，为什么她不喜欢我。”
谢无拘知道她说的她是谁——正是那位侯夫人。
“我想过很多方法，想让她爱我，最痛苦挣扎的时候，我甚至想过要用死亡来让她后悔。”
“我甚至想过等她知道我真的死了她后悔难过的样子。”姜璟粲然一笑，将昏暗的溶洞照亮，“可能因为那时我只剩一条性命可以压在赌桌上了。”
“但临了真的要死了，还是有些害怕。”
她身上越来越烫，渐渐有些难以坚持，眼前昏昏沉沉，谢无拘略略犹豫，说道：“抱歉。”随后将人揽过来，让她靠在自己肩上。
姜璟有些挣扎，她此时浑身滚烫，靠近对方温热的身躯更难受。
谢无拘另一只手便揽住她的背，顺势轻轻拍了两下，轻声道：“别怕。”
姜璟的意识逐渐模糊，声音迷糊在他耳侧：“好奇怪，你不害怕吗？”
“你不怕死吗？”
她的气息一片滚烫，谢无拘甚至觉得被她贴到的那一片肌肤都变得热了起来。
他微微皱眉，有些不适应的想要后撤，然后又被姜璟那双柔弱无骨的手臂揽住，僵硬在那里，不敢再动。
崔行云正在安抚华山派的两个小弟子，见谢无拘都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心里顿时一沉。
他本以为谢无拘早有安排，原来竟没有吗？
转念一想，这小子今年也就二十二岁，比他和席飞昭都小，也就和六师弟差不多大，面对必死的困境有所动容也是正常。
当即跳上那座高台，上前拍了拍他肩膀，说道：“谢兄，你我再去寻找其他出路如何？”
被各种心绪挑拨着心神的谢无拘顿时抬头，所有情绪瞬间收敛，冷淡地摇了摇头。
崔行云一愣，还没来得及想谢无拘是什么意思，感觉腰间布袋好像有动静，一拍打开，两只迷蝶顿时缠绕着飞出来，围着姜璟飞舞，翅膀上的鳞粉不停掉落。
他叹道：“这朝生暮死的小东西寿命到了……原来我们在这里都已经待了一天吗？”
两只迷蝶终究不敢太靠近贴在谢无拘身边的姜璟，它们围着她绕了两圈，朝着上方岩壁奋力挥动翅膀。
席飞昭下意识收手，不敢惊动这漂亮的小东西。
就在这时，前方传来突然一声恐怖的炸响！
原本都要睡过去的姜璟被突然惊醒，她双眼瞪圆，看起来竟有些呆。
“这……好像是炸药的动静？”她不确定问。
她反应过来，质问：“你早就安排好了对不对？”
昏暗中谢无拘好像笑了一下，那双眼睛亮得惊人。
姜璟生气鼓嘴，像一只生气的河豚，可能是被烧糊涂了，她孩子气地想要揪一下对方的脸……但他脸上还带着面具。
于是她用力一抽，谢无拘那被牢牢束缚住的发簪顿时被抽了出来，长发彻底散开。
她得意一笑，然后彻底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第23章 结束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