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有隐疾》八月熹光

50、此生足矣

　　阿鲜国内一片凌乱，死伤的百姓和士兵无数，洪将军护送着严明宸夫妇回去，姜若衡还想留下帮拓跋辛灵。

　　“你如今身子重，我没事的，还有这么多子民等着我带领他们！”拓跋辛灵看着满目疮痍的国土，心里空落落，又觉得她浑身都是力气。

　　“什么身子重？你受伤了？”听闻此话，静坐一旁的严明宸弹跳起来，搂过姜若衡上下打量。

　　“没有，回去再说！”姜若衡不愿在悲伤的拓跋辛灵面前说她有孕。

　　“常夏你留下帮王上！”严明宸思来想去只有留下常夏，他跟在他身边多年，很多事情知道怎么处理。

　　“你身子怎么了？”严明宸马车上哄睡了女儿，受了这些惊吓，她如今连如娘也不要，只抱紧父亲，严明宸心疼女儿，更忧心妻子。

　　“我好像有了！”姜若衡悲伤之余对这个期盼已久的孩子这时候才升起一股幸福感。

　　“有什么？”严明宸已经绝了再有子嗣的心思，一时没反应过来有了是有了什么。

　　“你又要当爹了！”姜若衡看不得他这傻乎乎的样子，直接挑明了说。

　　“你！”严明宸不敢置信的盯着她的肚子，过了许久才敢颤巍巍的伸出手附在仍旧平坦的小腹，等待许久，却只吐出一个你字。

　　“他和心心一样坚强。”姜若衡握住他的手，他们盼的孩子来了，不单是为了子嗣，依心一人太过孤单了，等他们百年后，她不想她的女儿和她一样，一个娘家人也没有。

　　“你有哪里不舒服？”严明宸终于回过了神，饱含深情的望着妻子，突然被马车一下颠簸，他着急的揭开车帘大喊：“慢一些！”

　　不明所以的车夫当下勒住马绳，下了马车要跪下赔罪。

　　“你别这样一惊一乍，吓到人了，我没事。”姜若衡拉开车帘：“你快起来，爷说笑的。”

　　“你有没有想吃啥？这车座会不会太硬？总这么坐着会不会憋到他？”已经是为人父的严明宸这是第一次看见有孕妻子，紧张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哪里有那么娇贵，都好着，瞧你这样也不怕别人听见了笑话！”姜若衡拉住屁股像被针扎的严明宸坐好。

　　“我该做些什么，对了，快回去找大夫给你把脉。”

　　“你不用担心我，我又不是第一次做娘，我如今只担忧辛灵，她日后可怎么办，偏我又怀上了，想多陪陪她都不行。”姜若衡想起那贝，忍不住落泪。

　　“她是个好姑娘，一人承担族民的存亡太过于沉重，我想让阿鲜国归顺于大燕国，她仍旧是他们的王，有他们自己的制度，受燕国庇护。”

　　这样的想法严明宸一开始就有，只是怕燕国天子不同意一国两制，这才拖了这么久，他前些日子有再奏请朝廷，算起来应该朝廷的回复差不多到了。

　　“嗯，希望皇上能同意。”拓跋辛灵早就有意归顺于燕朝，只是国内老臣众多阻挠，如今能够不用背弃他们的族制，又能受燕国庇护，不再担忧像这次一样突然被偷袭。

　　“这个你不用担心，交给我，你如今不用烦忧这些。”严明宸怕马车颠簸，干脆将人抱坐在自己身上。

　　“你之前怀上依心时我不曾在身旁照顾你，这次让我好好补偿。”

　　“我又不是第一次生养！”

　　马车晃晃悠悠的向前行进，车上俩人轻声细语掩没在车轱辘转动响声中。

　　刚回府，严明宸谢过洪将军，便心急差府上大夫给姜若衡把脉。

　　姜若衡也怕巫医诊错，早知道不该说出来，让严明宸白白高兴了这大半天。

　　“恭喜王爷王妃，王妃有喜，大概有两个个多月了！”

　　“两个个多月！”姜若衡惊讶，她原以为不过一个多月，这小家伙在她身体里这么久了她都没有发觉。

　　“娘亲，有喜是什么？”刚睡醒的依心进来找父母就听见这个，懵懂发问。

　　“心心你要做大姐姐了！”严明宸一把抱起女儿，在她睡得红扑扑的小脸上亲一口后高兴得解释。

　　“娘亲肚子里有小弟弟了吗？”

　　“心心真聪明，也有可能是小妹妹呢。”严明宸心里还是想要女儿，女儿多好！

　　“我不要弟弟妹妹！”不料依心听罢哭喊起来，沉浸在幸福中的夫妇双双惊讶。

　　“心心不哭，为什么不要弟弟妹妹？”姜若衡想抱过女儿，严明宸眼神示意她如今身子重，她只有心疼的帮女儿擦去脸上泪水。

　　“有了弟弟妹妹，爹娘就不要心心了！”严依心不知从哪里听来的，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胡说，你永远是爹和娘的宝贝，哪有人会不要自己的宝贝。”严明宸与姜若衡对视一眼。

　　严明宸抱着女儿哄了许久才让她不再哭，孩子这么抗拒弟弟妹妹，应当是他们平日里不曾在她面前说过。毕竟姜若衡的肚子三年没有动静，这个弟弟妹妹就是府里的忌讳。按理常夏管治下不会有人敢在女儿面前胡说。

　　大夫开了安胎药。严明宸看着姜若衡喝下，嘱咐她好好休息，他还有事要出去一趟。

　　直到月上当空他才回来，原来这个有事是去给女儿不知哪里寻了套陶泥娃娃。

　　“这些让下人去寻就好，你就这么宠着她，也得爱惜自己的身子。”姜若衡睡了大半天，干脆起身坐在灯下等他回来，看他眼下青色一片，难免又气又心疼。

　　“我自己寻的女儿会更欢喜，让你等久了，我一时着急。”严明宸这会三分喜悦自己又要当爹，七分忧心女儿，没有寻到能哄她的小玩意哪里坐卧得下。

　　“她也不懂，只要多和她说，日后就知道了有弟弟妹妹的好处，我小时候也一样，后来总是我一人，倒盼着弟弟妹妹快来。”

　　“她小是小，其实该懂的都懂，不然不会这样哭，我知道该怎么和她说，快睡吧，奔波了这些日子，我帮你捏捏腿吧！”严明宸心中暗自发誓，要将上次姜若衡独自孕育女儿的艰辛一起补回来，加倍对她们母女好。

　　“呼…”姜若衡发出舒服得长叹，这男人难不成还去学过，捏腿处处捏到她的酸软。

　　“你现在一切无须操心，有我呢，你好好养身子。”

　　“嗯！”姜若衡迷糊的应着，原以为睡了大半天会睡不着，在他轻柔的按压下昏昏欲睡。

　　这一睡便睡到了日晒三竿，姜若衡醒来时隐约听到外面传来女儿高兴的笑声。

　　严明宸等女儿醒来将昨日好不容易淘来的玩偶送到她面前，以前的泥人都是灰头土脸，严依心哪里有见过这么漂亮的泥人，揉着眼睛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你看看这个娃娃的衣服还是可以换下来的，心心喜欢吗？”严明宸再掏出一个包袱，里头是制作精细的小娃娃衣服。

　　“喜欢，爹爹最好了！”严依心欢喜得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心心这么喜欢，那还喜欢之前爹爹送你的小木马吗，要不要丢了它？”

　　“不丢，心心也喜欢！”

　　“心心不是有了更喜欢的泥娃娃了为何不丢了小木马？”

　　“马马也是爹爹送的，心心喜欢！”

　　“这就是了，之后弟弟妹妹来了，你也是爹和娘最喜欢的宝贝。”

　　严明宸大费苦心的解释，严依心似懂非懂，已经不像昨日那般抗拒了。

　　姜若衡依在门口静静听他们父女的谈话，原来是为了给女儿解释清楚才奔波大半天去寻这玩偶，有些时候，他待女儿是真的比她这个做娘的还要上心。

　　“你们一大早在玩什么？”

　　“娘亲，你快看看爹给我的娃娃！”严依心忍不住向亲娘炫耀。

　　“好精致啊！”原本以为就是普通的泥娃娃，靠近了看一眼，饶是姜若衡长这么大都不曾见过这么精致的泥偶，待看到女儿笨拙的给她们换上小衣裙更是惊讶得。

　　“你上哪给孩子找这个这般贵重？”这一看就是价值不菲，看够了平民一两银子能花一个月，姜若衡便不愿意严明宸给女儿置办太贵重的玩具。

　　“之前听人说过，忘了是哪个，这才寻了大半日，女儿喜欢就好！”每当姜若衡说，他无不应下，遇到了无论多贵重他眼都不眨一下就买，哪怕女儿只看一眼。

　　日子便这么一溜烟的过去，拓跋辛灵一头扎进重建家园，只匆忙来看望已经显怀的姜若衡一次，她早已经放下了伤悲，在她们族中，死亡并不是结束，而是另外的开始。

　　过得比身怀六甲还要辛苦的就是严明宸，这几个月他草木皆兵，风太大了怕姜若衡着凉，阳光强烈一些又怕她中暑，恨不得自己代替她生儿育女。

　　终于熬到了孩子快要出生，姜若衡毕竟生过女儿，淡定的坐着给未出世的孩子缝制衣物，看了眼在她身边站起来又坐下几次的男人疑惑道：“夫君你怎么了？”

　　“稳婆说这几天孩子随时会出生，你怎么样，有没有感觉要生了？”相对于姜若衡的淡定，严明宸如临大敌。

　　“就算有感觉要生了也不会这么快，你别着急。”姜若衡好笑又心酸，也许是得来不易，他才这般。

　　睡到了后半夜，隐约疼了半夜的姜若衡心知是到时候了，她夜里要睡时不敢声张，毕竟生依心那时候疼到第三日才将孩子生出来。
　　这次的疼痛如汛水，恐慌让她不再担忧其他，摇着严明宸的手臂：“夫君，你醒醒，我肚子疼！”

　　睡梦中也在戒备的严明宸一听这话登时这睁开眼睛，设想了无数次的场景，他原以为自己会慌张无措，看到心爱的女人满头汗水，他却从来没有的镇定。

　　“别怕，我在，稳婆大夫都在，我这就去叫人！”

　　严明宸的镇定让姜若衡安心下来，这次她不怕了，有他在身边。

　　不一会，安静的小院灯火通明，只听见隐忍的呼痛声和匆忙的脚步。

　　过了一个时辰，原本镇定的严明宸手指不受控制的抖动，以前道听途说的女子生产遇难的传闻像会长脚，疯狂在他脑海跑动。

　　“大夫，已经这么久了，会不会有事？”

　　“王爷放心，稳婆在里面，有事会出来禀报的。”大夫不知是第几次回复安慰这个恨不得自己生孩子的王爷。

　　“不行，我得进去看看！”突然姜若衡一声痛呼，严明宸再也按耐不住，没有亲自看到他不放心。

　　“王爷你又不会医术，进去只会让稳婆手忙脚乱。”大夫和常夏赶紧及时拉住了人。

　　又是一声严明宸从来不曾听见的惨叫声，这一刻他三魂五魄要移出体内，奋力挣出常夏，一头就要扎进早已经准备好的产房内。
　　一脚刚踏进门，响亮的婴儿啼哭声贯彻空中，伴随着黎明初升的熹光而来，这声音如同天外飞音，将严明宸整个人镇住。

　　“恭喜王爷，喜得千金！”听春也提前回来陪姜若衡待产，她在房中听见了严明宸的声音，先出来报平安。

　　“若衡呢？”

　　“小姐母女平安！王爷先等会，稳婆这会给小小姐清洗。”站在门口的严明宸仍是不放心。

　　“我进去看看！”

　　好在稳婆就有三个，早就给姜若衡清洗换上干净被褥。

　　房中浓烈的血腥味仍未散去，严明宸刚进屋，稳婆们便齐刷刷给他贺喜，其中一人抱着包在小被子里的孩子递给了他。

　　恍若如梦，严明宸伸手抱过孩子，来不及细看孩子的长相，疾步向妻子走去。

　　原本还有些淡淡遗憾的姜若衡，在看到丈夫怀里的小婴儿，那股又是女儿的遗憾烟消云散。

　　“长得真像心心小时候！”

　　半响没听到严明宸出声，姜若衡虚弱的抬眼望去，他红着眼眶哽咽道：“我不知道你会这么辛苦，以后再也不生了！”不单是辛苦还时刻有性命危险，这种无法把控的事情他不想再要一次。

　　“我和孩子这不是平安无事么！”相处这几年，他们彼此知道最害怕的是什么。

　　“娘亲…”他们还想再说，门口响起女儿的呼喊声。

　　“娘亲！”严依心一早醒来第一件事便是找爹娘，今日不知是府中嘈杂还是她母女连心，起了大早。

　　“心心，快来看看你的妹妹！”严明宸蹲下让严依心看自己怀中的小女儿。

　　“她就是妹妹！”严依心看着床上的母亲，又看了看比泥娃娃大不了多少的妹妹。
　　“嗯，以后心心就是姐姐了！”姜若衡小心翼翼的说，怕她不喜这个妹妹。

　　“妹妹！”严依心笑着戳了戳妹妹小小的脸，原来妹妹是这么小小的，她还以为妹妹是和她差不多大的，要来和她抢爹娘。

　　“心心喜欢她吗？”严明宸将怀中小女儿放在姜若衡身旁，抱起大女儿问道。

　　“这么小的妹妹，心心喜欢！”

　　原本还担忧的夫妻俩都暗自松了口气。
　　“爹爹，心心抱！”严依心也想抱一抱这个妹妹。

　　“好，妹妹，给姐姐抱一下。”严明宸小心将小小的婴孩抱到大女儿怀中。

　　“妹妹她吐泡泡，娘你快看，爹爹你看！”严依心好奇的抱着小妹妹，这和她精致的泥娃娃不一样，还会吐泡泡。

　　严明宸将辛苦了一夜的妻子轻搂住，笑着看着这两个女儿，她们能相亲相爱，都是女子又如何，此生有她们足矣！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