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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到底谁伺候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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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日安无奈,只能戴上个黑色帷帽,背着人又去了昨天那位老大夫的医馆。
老大夫一大早被叫起来,也没什么脸色,客气地把人迎进来,而后仔细地给陆彦瞧了瞧。
末了叹气道:“她昨日是不是吃了不少东西?”
陈日安一想,在花楼的下酒菜几乎都到她肚子里去了,点头:“是,吃了不少。”
老大夫又问:“还累着了?”
“……”陈日安沉默一瞬,“嗯,应该是。昨天搬了新家,收拾屋子干了不少活儿。”
老大夫又叹气:“她这情况啊,是常年吃不饱饭,饥一顿饱一顿的,胃病就作出来了。而且她可能很久没吃过饱饭了,胃都饿小了,猛地一下吃这么多,当然就受不了了。”
陈日安看着瘦弱的“小鸡崽”,叹气道:“原以为她只是看起来瘦弱一些,没成想竟是真瘦弱。”
老大夫无奈一笑:“这年头像她这种境遇的人不在少数。”
又叮嘱道:“她身体毛病不少,胃病只是其一。常年吃不饱饭,身体底子也亏空,以后可不能再让她过于劳累了。但也不能一动不动,适量动一动,锻炼一下身体即可。”
陈日安认真听着老大夫絮絮叨叨嘱咐了一大堆,望向那个喝了药睡得正香的人,无奈至极。
这到底是要谁照顾谁呀?
◇
陆彦在老大夫那儿睡了一觉,醒了后,觉得自己好多了,只是还有些虚弱,有种浑身无力的感觉。
确定人没事以后,陈日安给她拿了药,又背着她回了京郊的小院。
陆彦还不太好意思,路上问他:“你怎么没开着驴车来?”
陈日安也搞不懂为什么她说话总是如此奇怪,但眼下他很是心累,也不想纠结这点了。
只答:“驴车太招摇。”
陆彦挠挠头,虽然不懂为什么不能招摇,但也没再问。
然后就趴在陈日安背上又睡着了。
肩膀逐渐被某人口水浸湿的陈日安:“……”
好想扔了她!
◇
陈日安把她一路背回去,刚把人放到床上,她就醒了。
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问他:“到家了吗?”
那模样有点像小鸡崽抬翅膀。
陈日安心里的郁闷散了些,笑道:“没有,我把你卖了。”
陆彦“唰”一下就睁开了眼,一看是熟悉的卧室,又放心了。
昏昏欲睡道:“我再睡一会儿,你有事叫我就行。”
陈日安看着她依旧苍白的脸色,叹气:“你还是好好歇着吧。”
陆彦一觉睡到中午,而后被陈日安喊了起来。
醒了第一件事,就是被陈日安盯着喝药。
陆彦看着那碗黑乎乎的东西,妄图装傻逃避:“这是什么行为艺术吗?”
陈日安皱眉,听不懂她在说什么,解释说:“这是老大夫给你开的药,滋补养胃,调理亏空,温度刚好,赶紧喝了。”
陆彦也知道他是一番好意,不仅带她看病,还给她买药。
但那味儿一闻就好苦。
陆彦给自己做了一番心里建设,然后接过那碗药,表情凝重,挂着一张“慷慨就义”的脸,仰头一口气把药全灌进了嘴里。
刚想说“慢慢喝”的陈日安:“……”
姑娘好魄力!
好魄力的姑娘放下碗,愣了一瞬,然后扒床边疯狂干呕。
随后怕陈日安觉得自己不识好歹,又连忙捂住了嘴,抬着眼偷偷观察他。
陈日安:“……”
他有这么可怕吗?
他已经数不清自己这是第多少次叹气了。
随后从怀里掏出一包做成糖块的麦芽糖,捏起一块,扒拉开陆彦的手,塞进了她嘴里。
陆彦愣愣地卷着麦芽糖在嘴里转了几圈,让人想呕的苦药味儿散了不少。
陈日安把那一包糖塞给她,说:“以后喝完药吃一个,别搞得我好像虐待你一样。”
陆彦抬头看着他,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稚子一样的眼神,看得陈日安一阵别扭。
就在陈日安受不了想走的时候,陆彦突然对他露出了一个极其灿烂的笑容。
陈日安觉得,要是她后面有条尾巴,这会儿应该转得能直接飞天。
“你真的是个大好人!”陆彦第无数次感叹。
陈日安听多了已经免疫了,认命道:“知道我是好人就好好养身体吧,别再半夜爬出去敲我门了。”
陆彦忙不迭地乖乖点头。
点完头,又看着坐在床边的陈日安,说:“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吗?”
白得了人家一套房,一辆车,现在还让人家给自己拿医药费。
不为他做点什么,她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听见她这话,陈日安不以为意地笑了:“你能帮什么忙?”
陆彦瞬间挺直了腰板,骄傲道:“你不要小瞧了我,我可是笔试第一考公上岸的!”
陈日安听不懂,但随她去了。
想了想,哄小孩儿似的从自己的诸多难题中挑了一个最简单的。
“家里最近正在逼我成亲,但我现在还没这个心思。要不你帮我想个办法,要怎样才能在不激怒那些族老的情况下完美地解决掉此事呢?”
陈日安等了一会儿没动静,扭头一看,小鸡崽盯着他的眼神有点可怜。
陈日安摇头一笑,就知道她帮不上忙。
陆彦被他这笑声刺激到了,终于开口,问他:“你不是个傀儡吗?他们连你结不结婚都要管?”
“是啊。”陈日安向后靠着床尾,慵懒地环着手臂,跟她对视着,说:“他们都想把自己的亲属嫁给我,这样他们跟家主这个位置的关系就更近了些,许多事情做起来就会更方便。”
陆彦苦恼挠头,这涉及到了她的知识盲区。
半晌后,她厚着脸皮开口:“要不你再换一个吧。”
陈日安笑了,道:“你还是好好歇着吧。”
陆彦不放弃:“你再说一个吧。”
陈日安想了想,看见窗外院中凋零的树枝,忽然想到了北方大旱。
问陆彦:“你原本不是京城人?”
“嗯。”陆彦点头,“我是从陌阳来的。”
陈日安了然:“从北面来啊。那你知道北面如今旱情如何吗?”
陆彦又点头:“粮食收成不足往年十分之一,部分地区颗粒无收。”
陈日安皱眉,坐直了身子,有些气愤,又问:“那他们今年如何过冬?”
今天是除夕,过了年,还要再冷上两月。
没有粮食岂不是要饿死。
“不知道。”陆彦平静道:“可能像我一样靠要饭吧,不过如今要饭也不好要了,大家日子都不容易。”
说着她又嘿嘿一笑:“不然我也不会大老远地从陌阳到京城来要饭。”
陈日安依然眉头紧皱,不死心地问:“朝廷不是派去赈灾的粮食和钱了吗?不够他们过冬吗?”
陆彦见他反应这么大,奇怪地问:“你知道朝廷派了多少钱吗?”
陈日安:“白银三千万。国库拨了一千五百万,陛下自己用私库添了一千五百万。”
陆彦点点头:“你们的皇帝还算是个不错的皇帝,只是这白银三千万,百姓一个铜板也没拿到。”
陈日安觉得自己气血有些上涌。
他知道朝中官员最擅阴奉阳违,人性如此,多少都要从差事里谋点油水。
一个普通的三口之家,一年最低的花销在五两银子左右,最高不超过二十两。按照十五两来算,每人一年花销大概五两银子。
北部人口500万,受灾无法过冬的人口占200万。
陈日安按照每人五两银子拨款,从国库划了一千五百万。
他料到下面的人手脚不干净,这灾银层层落下去,最后到百姓手里的寥寥无几。
所以他特意从自己私库里又划了一千五百万出来,就是给他们些好处,让他们适可而止。
可一千五百万啊,那是一千五百万啊,一千五百万都不够他们贪的吗?!
他们竟然把三千万全吞了!
今年国库的净收入才五千万。
那一千五百万是他登基这么些年才好不容易攒下的。
可连一千五百万都喂不饱这帮蛀虫!
陆彦见他表情不太好,轻声问:“你怎么了?”
陈日安一手扶额,遮住了自己阴沉的表情,“我没事。”
就是气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