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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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百货大楼回去之后，贺源苹手里就一直握着那个收音机。
宋拾坐在沙发对面的小凳子上，看着他不停地摆弄着收音机上的那根短短的天线，内心有些不解。
“你到底想听什么？”宋拾问，“你都在这儿盯着它看一下午了，连饭都没吃。”
贺源苹没说话，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
他没办法回答宋拾的问题，也不想让宋拾知道他以前在南方的时候所发生过的那些事。
“我想吃面，想吃你打工的面馆的那家打卤面，你能帮我去买吗？”沉默了片刻后，贺源苹突然抬起头盯着宋拾说。
宋拾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立马冲贺源苹点了点头。
“你在家等我，我骑车去，一会儿就回来。”他说。
伴随着宋拾家那扇破旧木门关上的声音，一直在嗡嗡作响的收音机也终于传出了贺源苹感兴趣的内容。
“这么巧……”贺源苹垂着眼梢盯着自己的手喃喃地说。
他将收音机摆在沙发上，一双手缓慢地朝着身上那件皮衣的口袋探了过去。
不多时，他便从皮衣口袋里掏出了一包白色包装的，不知道什么牌子的香烟。
啪的一声，伴随着香烟的点燃，贺源苹整个人呈现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冷漠状态。
这是他自从逃出来之后第一次听到那边的消息。
算算时间，那两个人现在大概已经被人发现了吧，他想。
收音机里清脆的女声不停地往贺源苹耳膜里钻着，他的心跳得很快，就像是有人在里面安了一面鼓一样，跳得贺源苹有些心烦。
终于，熟悉的地名再一次拨动了他那仿佛已经沉睡了很久的脑神经。
贺源苹扯了扯嘴角，脸上露出了一个非常诡异的笑。
和他预想的一样，那件事果真已经上了新闻。
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他才算是真正意义上地踏上了逃亡之路。
只不过……
当宋拾的脸出现在贺源苹脑海中的时候，贺源苹夹着烟的手突然抖了一下。
“呵……”他苦笑了一声。
“看来老天爷还真是狠心，竟然真的一次都不肯站在我这边。”贺源苹喃喃自语道。
他其实从来没想过要为了谁而留下，就算那个人是宋拾也不例外。
但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宋拾以后又要自己一个人过了，贺源苹的心里就总会莫名其妙地涌上那么一丝难受。
要是能有个人陪陪宋拾就好了。
贺源苹脑中突然闪过了这么一句话。
……
宋拾买好面赶回去的时候，贺源苹已经将收音机关掉了，他什么都没干，就只是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等着宋拾。
“饿了吧，我这就出去接水。”宋拾一进门便说。
贺源苹哼了一声，但下一秒，他就从沙发上站起来主动接过了宋拾手中的那个锅。
“我去吧。”他沉声说。
和宋拾第一次带他回家时一样，贺源苹站在砖屋外，讷讷地盯着自己面前的那个水龙头。
他总有种错觉，仿佛他现在一伸手，水龙头还会和当时一样，是冻着的。
但很快，那阵依旧带着丝凉意但却已经没那么刺骨了的水流就又将他拉回了现实。
是啊，距离他下从火车上下来已经过去很长时间了。
长到天都已经变暖了，水龙头也已经用不着再拿热水浇了。
……
“面馆老板刚才问我什么时候去上班。”吃饭的时候，宋拾望着贺源苹说。
贺源苹没抬头，视线依旧紧紧地盯着自己手里的那个碗。
“你怎么说？”他淡淡地问。
“没怎么说，之前我跟他说我身体不太舒服，现在……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宋拾老实道。
贺源苹哼了一声，然后迅速吃完了手里的那碗面。
“我伤早就好了，明天你就回去接着上班吧。”他站在炉子前，背对着宋拾边捞面边说。
贺源苹知道自己要走了，但走之前，他还有一件事没做。
他希望宋拾去上班，因为只有那样，他才可以拥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去完成那件事。
“你……会在家等我吧？”早上出门前，宋拾一脸忐忑地盯着贺源苹问。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贺源苹上次在百货大楼里买了那个收音机之后，宋拾心里就总是会时不时地冒出那么一丝不安的念头。
他没有要让贺源苹与世隔绝永远跟自己待在这个破地方的意思，但如果贺源苹真的决定要走，宋拾希望他能把自己也带上。
宋拾其实早就已经做好了陪贺源苹四处漂泊的准备，但他却缺少了一份能将这些话当着贺源苹的面说出来的勇气。
他不想绑住贺源苹，也不想成为贺源苹的累赘，他希望贺源苹永远自由。
“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带。”
最后，宋拾还是选择将想说的话全都吞进了肚子里，然后对着贺源苹问出了一个他几乎每天都会问的问题。
“面馆的面就成。”贺源苹轻声说。
他的眼神看上去有些复杂，换句话说，他能感觉得到宋拾有话对他说，但他一个字都不想听。
“宋拾，我要是做错了，你别怪我。”贺源苹喃喃地说。
宋拾不知道贺源苹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上班快迟到了，他就只来得及伸手在贺源苹脑袋上匆忙揉了一把，然后便骑着自行车迅速驶出了巷子。
贺源苹盯着宋拾的背影望了几秒，而后便转身从随身带着的那个背包里掏出了一张皱皱巴巴的纸。
那张纸上画着的，是宋鹏金店的草图。
从那天宋鹏害贺源苹磕破脑袋开始，贺源苹就几乎每天都会去宋鹏的金店附近转上一圈。
不管是路过也好，特地去踩点也罢，总之他现在已经对金店周围的所有道路都了如指掌了。
“苹果，马上就要去报仇了，开心一点。”出门前，贺源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
晚上八点不到，天正处于一种半黑不黑的朦胧状态。
贺源苹身穿一件深色连帽衫，伸手缓缓地拉开了宋鹏金店的那扇老式风门。
“买还是卖？”
见有人进来了，宋鹏下意识地从那个早就已经被他坐榻了的沙发上站了起来，叼着香烟问。
“不买也不卖。”贺源苹沉声道，“就是想问问你这儿是不是丢了个金戒指？”
连帽衫的帽檐很低，说话的时候贺源苹的大半张脸都隐在下面，所以宋鹏并未认出他。
“金戒指？”
宋鹏歪着嘴想了片刻，最后将思绪锁定在了宋拾身上。
“怎么？我的金戒指到你那儿了？宋拾那小子卖给你的？”他用一种极度讽刺的语气对着贺源苹问。
“宋拾……”贺源苹哼笑了一声。
他不理解宋鹏到底为什么会一口咬定宋拾就是那个贼，除非……宋拾的那个妹妹根本就是个惯犯……
“随你怎么想。”
贺源苹没再跟宋鹏废话，他将上次宋拾给他的那枚金戒指掏了出来，递到了对方面前。
“看看是不是你丢的那枚。”他冷声说。
“我看看……”
宋鹏脸上一脸的狡黠，贺源苹敢肯定，就算这枚金戒指不是他的，他最终也会想尽办法让戒指装进他自己的口袋。
“好像真的是我丢的那枚。”
宋鹏脸上的褶子都快笑出来了，但下一秒，他整个人就又瞬间僵在了原地。
贺源苹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搭上了宋鹏的脖子，连帽衫的袖子很长，长到从正面看根本看不出他袖子下到底藏了什么。
“兄弟，打劫啊，你也不看看这什么地方，只要我现在喊一嗓子，我敢肯定你绝对跑不出这条巷子。”
宋鹏虽然害怕，但他到底是个“老油条”了，死到临头也依旧还在壮着胆子吓唬着贺源苹。
“是嘛……”
贺源苹在他耳旁呼了一口气，喉咙里传出了一阵如同鬼魅一般的笑声。
“这可怎么办才好，我这个人平时也没什么兴趣爱好，唯一能令我感到兴奋的就是跟人玩儿捉迷藏，怎么样？你有没有胆子跟我玩儿？”他将下巴卡在宋鹏肩膀上，轻笑着说。
“但既然要玩，那就应该有些赌注不是吗？”贺源苹接着说。
“这样吧，如果我输了，你尽管叫人来抓我。”
“但如果你输了……我要你店里全部的金子，哦对，顺带还有你的舌头，怎么样？你觉得这个游戏好玩儿吗？”
贺源苹的话令宋鹏整个身体都不受控制地抖了起来。
此时此刻的贺源苹，就像是个完全听不进任何话的疯子一样。
属于宋鹏的下场，他其实早就已经在脑海中试想过无数次了。
“你你你别冲动，店里的东西你随便拿，只要你能放过我，我什么都可以给你。”宋鹏服软道。
没有人不害怕疯子，当然，宋鹏也不例外。
藏在贺源苹袖子里的匕首正在一寸寸地朝着深埋在皮肤之下的血管扎去，宋鹏觉得自己连站都快站不住了，先前吓唬贺源苹时的那种嚣张气焰也早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呵……”
贺源苹的嘴角勾了勾，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屑。
“你还没回答我这个戒指到底是不是你的？”他在宋鹏身后阴恻恻地问。
“不不不，不是，不是我的。”宋鹏汗如雨下，连忙道。
听到答案后，贺源苹嘴里发生了啧的一声，“既然不是你的，那你为什么要污蔑别人？”
话音刚落，不等宋鹏吭气，贺源苹手中握着的那把匕首便猛地调转了方向，然后顺着宋鹏的脸皮直直地割了下去。
“啊……”
伴随着一阵撕心裂肺的呜咽声，宋鹏捂着嘴十分痛苦地倒在了地上。
鲜艳又充满了腥味的液体顺着他的嘴角滴在了贺源苹脚边，贺源苹有些恍惚，但很快，他就又恢复了理智。
他没骗宋拾，他送给宋拾的那枚戒指真的是他花钱买来的。
至于他现在手里攥着的那枚嘛……
或许从一开始，这枚戒指就注定是要用在宋鹏身上的。
因为这枚戒指，宋鹏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污蔑宋拾是小偷。
因为这枚戒指，他打了宋拾，还害得贺源苹磕破了脑袋。
现在，也还是因为这枚戒指，宋鹏终于落到了今天的下场。
贺源苹盯着那枚戒指怔怔地看了半晌。半晌后，他几乎带走了宋鹏金店里的所有东西，但却唯独将那枚戒指留在了空荡荡的柜台上。
那么不吉利的东西，贺源苹怎么可能允许它留在自己身边呢……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 9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