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 2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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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源苹脸上的表情突然间变得很凶狠，宋拾被他吓了一跳，但还是伸出手一下一下在贺源苹小腿上轻轻地揉捏着。
他希望那小小的触碰可以让贺源苹稍微放松一些，最起码，宋拾再也不希望看到昨天大街上的那个贺源苹了。
“他……经常打你吗？”宋拾试探着问。
除了抛弃之外，家暴是他能想到的唯一一种可能性了，但就目前贺源苹脸上的那个表情来看，真相应该远远不止家暴那么简单。
果然，下一秒，贺源苹的脑袋便轻轻晃了晃。
“不，他从来没打过我，一次都没有，但比起他对我做的那些事，我宁可他打我。”贺源苹说。
童年那段灰暗的记忆从他脑海深处渐渐浮了上来，贺源苹脸上露出了一个痛苦的神情。
他伸出手，将自己的脸缓缓地遮住了。
宋拾握在他腿上的那只手稍稍用了些力，心里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要问令贺源苹这么难过的问题。
“对不起。”宋拾轻声说。
“我不该问这些的，不该让你回忆起那些不好的事。”
“不好的事吗？”
贺源苹苦笑了一声，他将头枕在自己膝盖上，侧着脸看着宋拾。
“是啊，不好的事就跟坏掉的苹果一样都是会被剔除的，既然别人不肯做那个将坏果子丢掉的人，那么就只好让我来做不是吗？”
贺源苹的声音很轻，但他整个人的状态看起来却异常地坚定。
宋拾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贺源苹说的明明是问句，但不知道为什么，宋拾总感觉那句话听起来好像更像是感叹句。
“你……”
“我不是你想的那样。”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了口，贺源苹语气里透着一股极度的冷漠。宋拾顿了顿，将原本要问的话又默默地咽进了肚子里。
“我知道。”宋拾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但你要是一直不说，我就一直没办法知道你到底是什么样。”
对于他的话，贺源苹明显不太能理解。
他沉默了半晌，半晌后他才又望着宋拾的脸说：“你到底为什么那么想了解我？我说过很多次，我不是那种能跟你一直在一起的人，你有自己的生活，用不着非得跟我掺和在一起。”
贺源苹的话不管是对他自己还是对宋拾，都像是一个永远走不到终点的圆圈一样。
他口口声声说要让宋拾远离他，但如果宋拾真的一声不吭就消失了的话，贺源苹似乎也不太能承受。
同样，宋拾在明知道贺源苹做了什么的情况下，却还是一次又一次地坚定地选择要跟他一起走。
“算了，反正每次问你你也说不出什么像样的答案，那干脆就一直这样待在一起算了。”贺源苹又说。
对于贺源苹的这个反应，宋拾其实有些没反应过来。他愣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贺源苹刚才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谢谢你，谢谢你让我跟着你。”宋拾温声说。
贺源苹没说什么，转身下了床，宋拾望着他往卫生间走去的那个背影，脸上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
贺源苹似乎天生就是一个很别扭的人。
他说不出那种酸掉牙的话，但自从在面馆碰到之后，他对宋拾就一直很好，并且是那种一眼望过去就能和旁人区分开来的好。
换句话说，贺源苹真的就像他所说的那样给了宋拾他所能给的一切。
而他做这一切的原因，就只是因为宋拾曾经收留过他两晚罢了。
……
傍晚时分，火车的轰鸣声将夜幕一点点拉下。
靠窗的位置，贺源苹和宋拾相对而坐，嘈杂的人声顺着耳廓不断地向大脑深处涌去，半晌后，宋拾又将那张皱皱巴巴的地图从包里掏了出来。
贺源苹的脑袋转了转，视线从窗外的风景移到了宋拾脸上。
这个人似乎一直都这么矛盾，明明心里害怕得要命却还是硬要跟在自己身边。
在贺源苹眼里，宋拾现在的行为简直就像是个还处在叛逆期的小孩儿一样，从头到脚都散发着一股不管对错只顾闷头朝着自己想要的方向冲的愣头青气势。
但不得不承认，这股气势还挺吸引贺源苹的。
他喜欢宋拾身上携带着的那种不管做什么事情，只要认定了就再也不会回头了的感觉。
“别看了，很快，很快我们就要到了。”
沉默了片刻后，贺源苹将目光重新投向了窗外，望着外面那些一闪而过的风景缓缓地说。
宋拾哼了一声，紧接着便将地图又收回了包里。
但其实，他刚才看的，并不是贺源苹口中所说的那个目的地。
他在往南看。
他在猜测如果这趟一路向北的旅途能顺利结束的话，贺源苹到底会不会带他去一趟南方？
“下车之后你想干什么？”终于，宋拾还是忍不住问。
他望着贺源苹的那双眼睛里充满了期待，但很可惜，从始至终，贺源苹的脑袋一直都是侧着的。
“不干什么。”贺源苹淡淡地说。
“但如果下车之后那些人还没找到我的话，那我大概就还会接着往北走。”
接着往北……
一直到现在为止，宋拾都还是不怎么能理解贺源苹到底为什么非要往北走？
“你到底为什么要一直往北走？”宋拾问。
“嗯……要是这个问题会让你想起那些不好的回忆的话，你也可以不回答。”
也许是不想让贺源苹难过，问完之后，宋拾又补充了一句。
贺源苹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脸上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你不用这么小心翼翼地对待我，我不是那种动不动就会喊疼的人。”贺源苹说。
但这句话他不说还好，说完之后反倒惹得宋拾更心疼他了。
“苹果，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是一个很重要同时也让我感到很纠结的问题，就好比你一直在纠结我到底为什么非要跟着你一样，我也有一个特别想知道的问题。”宋拾沉声说。
“我想知道，爱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
“你别误会，我指的并不仅仅是爱情，也包括亲情友情，总之我不是在问你对我的感觉，我就只是单纯地想知道，你觉得爱到底是什么？”
宋拾的问题问得很深刻，贺源苹正了正身子，眉头不自觉地慢慢皱了起来。
对于这个问题，贺源苹其实并没有特意去想过。但如果非要逼他现在就说出那么一点什么的话，那他大概会说爱是一种忍让。
最起码，在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贺源苹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
他曾经甚至觉得只有忍让才能让爱一直延续下去，说简单点儿，他觉得爱里的忍让就像租房必须交水电费一样，只有你按时续费了，水才会继续流，灯才能一直亮。
“我觉得……大概是忍让吧。”贺源苹闷声说。
“有些时候，只有你忍住了，将那些不好的事都藏在心里，爱才会在你身上降临，否则的话……”
贺源苹的表情看上去有些不太正常，他的嘴角不断地上下牵动着，感觉就像是痛苦的同时又夹杂着一丝兴奋一样，让人有些捉摸不透。
宋拾静静地望着贺源苹的脸，他在等贺源苹继续说下去，但很显然，贺源苹并没有那个打算。
否则后面的话，贺源苹并不想让宋拾知道。
他不期望宋拾能真正地百分百地理解自己。
他只希望如果有一天他真的发了疯想要彻底毁掉这一切的时候，有个人能陪在他身边而已。
……
见贺源苹又不说话了，宋拾非常识趣地没再追问。
他伸出手，在贺源苹腿上轻轻捏了捏，落下了一个只有他们俩才懂的彼此安慰的痕迹。
“你知道吗？在我看来，爱是忍让没有错，但同时，爱也是疼。”宋拾轻声说。
“爱是我心疼你，所以不管你碎成什么样，我都会将你一点一点地拾起来，装进我最喜欢的每天都带在身边的那个背包里。”
说完这句话之后，宋拾长舒了一口气。
他终于回答了长久以来贺源苹一直在反复追问着他的那个问题。
宋拾到底为什么要一直追着贺源苹跑？
答案是因为宋拾心疼贺源苹。
所以不管贺源苹变成什么样儿，他都想站在贺源苹身边试着去理解他照顾他。
爱是疼，但同时也是坚定选择一个人的决心与勇气。
……
对于宋拾的话，贺源苹心里其实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
他早就不是当初那种用一两句甜言蜜语就能轻易打动的人了，现在的贺源苹，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其实就只是一具尚未腐烂的行尸走肉罢了。
爱这种东西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已经彻底被他从心里剔除掉了，现在坐在宋拾对面的这个贺源苹心里所带着的，就只有恨意。
一股从心底里迸发出来的，永远都不可能会消耗完的恨意。
“宋拾，你不是问我到底为什么要一直往北走吗？”贺源苹哼笑了一声，低头看着宋拾搭在自己腿上的那只手说。
“我记得从一开始我就跟你说过，我其实并没有什么明确的目的地，之所以往北走，是因为我想离南方远一点儿。”
“换句话说，我想离那两个人远一点儿，即使他们现在可能已经烂掉了化成土了，但我还是想离他们越远越好，因为如果不是他们，我的人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我不会一直待在火车上，也不会永远只能一个人。”
贺源苹将身体朝着宋拾坐着的方向靠了靠，脸上浮现出了一个瘆人的笑，让人不寒而栗。
“还是之前那句话，不要觉得你很了解我，我其实比你想得还要坏。”他勾着嘴角，大手握在宋拾后脖颈上，一字一顿地说。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第 2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