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风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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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鬼心结解开，走了。
与碎掉的树叶一起走了。
于大捂着手腕，试探问：“还来不？”
“明天的，你缓缓。”笪水说。
于大：“那阵法？”
“擦掉。”
狐枝安业护法护到底，先用拖把拖掉墨再拔出桃木剑，拖得那叫一个干净，他直起腰道：“好了。”
今天大家折腾了一天，都回去休息，养精蓄锐。于大遮挡受伤的手腕，乐呵呵的哄媳妇，做饭，包揽家务活，他没告诉见到爱民的事情，说了也不信;那边笪水回到家躺沙发上浅睡了一会儿。
“你吃甜口的还是酸口的？”
没人说话，狐枝安业回头，原来睡着了，也是，唤灵耗费精力，那他声音得再小点。
笪水这一睡睡到了下午三点多钟，他手一摸毛茸茸的，一看是毯子，许是狐枝安业怕冷到给他盖的，他起身坐好，正想去洗把脸清醒，眼前就出现一盘黄色的东西，随之而来的还有雀跃的声音：“当当当，我做的布丁，可就等你醒了让你尝尝。”
“布丁？”
“没错，我与它争斗了三个小时才做好。”狐枝安业又道，“我拿来之前都尝了，这回你放心，很好吃的。”
笪水拿起勺子挖了一点放入嘴中，很快他赞道：“软度正好，甜度正好，安业你可以出去卖了。”
被人夸了，狐枝安业别提多开心，他把盘子放下扬着笑容道：“好吃你多吃点。”
笪水真就吃完了。
“我想想下次做什么。”
*
第二日。笪水摆阵法之前特地去看看窗户关没关上，毕竟昨天那种事情谁也不希望再次发生，屋子检查了一遍又一遍后他开始画阵放桃木剑摆八生珠子放血，默念咒语，当么字停下，屋子上空再次发阴，阵法中间慢慢凝聚人形、脸。
于大手微微颤抖，是他，是三弟。
他叫了一声：“三儿？”
于三道：“大哥，”沉默了几秒，道：“入你梦吓你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
“三儿，”于大想去抱抱三弟，可走了两步被人拽住衣角，他低头见笪水摇头，这心瞬间凉了半截，坐回原位。
“三儿，你有话想对我说吗？”
“嗯。”于三道，“其实你们只见到了我三天。”
回来十五天，见到三天，那意思不就是我身体有另外一个人。笪水抬头：“你可知道你体内的另一人是谁？”
于三抿唇：“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死亡也不是因为身体问题，而是‘它’搞得鬼，对方在我身体的每一刻每一天我都痛苦不已。‘它’跟你们说话时我很害怕会伤害你们，索性，‘它’只伤我。”
死亡不是身体问题，短短的几个字，让于大心都揪起来了，不敢想象多痛苦，他猜就跟在一个方方正正的屋子里出不去说不了话一样。
笪水想了想问道：“中国的巫术有百种，养小鬼，萨满，出马仙，请神上身……你还记得你曾经得罪过谁吗？”
于三一生中的一次狠是在与父亲断绝关系时，之后他有了妻子性格逐渐憨厚，他在工地干活，工地有些黑心肝的领导拖欠工资，他都没有去骂去堵家门口要，哪里能得罪人呢。
蓦地，笪水有一件事想问问，他顾不得戳不戳心口，道：“你妻子出车祸一尸两命，你可曾恨过？”
于三不接话了。但从周围涌动起来的怨气来说，他恨。恨到什么程度呢？恨到也想伤害肇事者的亲人。他抬头：“恨。”
“孩子是试管婴儿，已经七个月大了，就因为他瞎了一样的开车法没了，我能不恨？那我还是人吗？”
这个于三未跟于大说过，因为他觉得有些事情自己承受就够了，多一个人多一份悲伤。
笪水：“哪里？”
于三深吸一口气道：“2016年10月21日，内蒙呼伦贝尔，司机叫王恩赐，也在车祸中死了，他的妻子叫申元。不过我没有杀人，只是一直催促肇事者家赔钱，赔不起也要赔，不撒口，所以我不知道到底哪位有害我之心。”
笪水垂眸，人的情绪很多，可以从某处开始恨你，厌你，害你，有时候真说不好，万一那家人法律知识不行，想着把他也害死是不是就不用赔钱了？请巫术控制更不会想到他们的身上，一箭双雕。
呼伦贝尔？于大惊呼道：“你你你去了那么远的地方，都跨越了半个多中国。难怪两广两湖两河两山都找不到你，你在内蒙古！”
“年轻气盛，想着离你们远些，现在想想，是我错了。”于三道。但不后悔娶了他们口中的寡妇，后悔亲人给了台阶下他没下来，如果下来是不是就不会发生惨事。
于大下意识捏紧手腕，白色的纱布中隐隐得见鲜红，他垂头道：“是我们的错，错在掌控欲太强。当年父亲在你走后一个月就让我们去找你，可惜。”未说出口的话惹人遐想。
诡异的事情没有因于三提供的线索串联起来，不过慢慢来，先从肇事者司机的一家人查起。人多的地方就会形成一个圈子，例如考研圈、街舞圈、玄学圈，圈子中厉害的人一传十十传百都会知道，能让于三这样的，肯定不是小角色，因此查找起来挺简单。
时间不多了，于三的人形身体开始透明，他想说的事都说了，留在人间已无憾，他想，他该去陪他的妻子和未出世的孩子。都说十年饮冰难凉热血，可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做到那种地步？于三的热血都因命运捉弄打败，他只是尘世的俗人。对着于大说：“大哥，你一定要帮我找到‘它’，我不孝，没有照顾好父亲，愿来生能继续做他的孩子，在他膝下尽孝。”
话音落下没多久他化作一团气消失了，在消失前于三脑中想得是与妻子初次见面的场景。与初恋刚分手他伤心便脑袋一抽站在雨中哭泣，是妻子路过好心站在旁边撑起伞，并说：“同学，再难过也不能过雨，容易生病。”
对他而言，她才不是寡妇，她是他此生最珍贵之人。
*
房间归于安静。
于大一屁股坐在地上，说话哽咽。
“你说他怎么那么惨啊，好不容易试管来的孩子没了，妻子没了，他自己被人害，死得不明不白。”
“他没有好好地与我告别，他是不是恨我，是不是恨我软弱？”
“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狐枝安业实在看不下去道：“叔啊，当务之急是找出害人的东西。”
于大抬头，要报仇：“你说的没错。你们小年轻就是理智，比我理智多了。”
狐枝安业哑住了，他抽出纸递给于大擦擦鼻子。
笪水把桃木剑拔出来，擦干净放到一旁。他的朋友不少，但在内蒙的一时间想不起来有谁，山子？山子好像在浙江一带，马子？不对，马子好像去西藏旅游了，唐会，唐会去重庆找对象去了；等等，馒头，馒头好像在内蒙古，他从列表中找到对方，编辑一句话—你在内蒙古呼伦贝尔吗？编辑完发了过去，成年人都挺忙的，发完就收起手机一会儿再看。
“我想于三不是恨你，是他不知道跟你说什么，他知道你重情重义，说出一番感动的话岂不让你更加伤心？”笪水说。
于大问了一遍：“真的吗？”
笪水十分有耐心道：“真的。”他经历过亲人分别的痛苦，那时候没有人安慰他，所以他给曾经的自己和于大一个记忆。
于大被笪水说得好多了，你说这安慰和安慰的方式真不一样，虽然狐枝安业安慰的也挺好，但是他就是更喜欢笪水的安慰方式，心情都不怎么低落了。
三人坐在地上。狐枝安业指了指手腕：“于叔，你再包一下，都渗血了。”
于大低头：“我去去就会。”
“水哥，你这桃木剑真好，什么时候也给我整一把？”狐枝安业很喜欢剑，小时候属性大发，买了一屋子剑，后来崔文女士某天晚上给他送水果被剑吓了一跳就扔了很多。
主要是没他这个神，那老假剑，玩着也没意思。
笪水笑了一下：“你要保命符，桃木剑，怎么，你要去做道士？”
“我才不。”狐枝安业道，“拿着开了光的桃木剑多气派？”他挽了个剑花，背到后面，“哥，你看像不像仙剑里面的正派弟子？”
“像，像刚遇到邪剑仙就败了的弟子。”
“笪水！”
笪水说笑完起身把黑墨拖干净，八生珠收好。这时于大回来，他眼睛不那么红了，想来洗过。
“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们好了。”他装作若无其事的坐在狐枝安业身边，趁人不注意将什么东西快速塞进对方的口袋里，在笪水开口很快反应过来搭话。
笪水太过聪明，警惕，事情放在狐枝安业身上就好办多了。
狐枝安业大大咧咧道：“于叔，看你这话，我们都是邻居，帮助应该的。”
于大皮笑肉不笑，看傻孩子这样子，他就知道他选对人了。
作者有话说第13章 风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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