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诅咒与救赎》芳杳

92、if线·魂断陌路·第3章 分道扬镳

　　岚彻底消失了。
　　无论对于鸠还是向原而言这都是个不小的变数。

　　但当事人在做完这一切后很快冷静了下来，如同他平日里不苟言笑冷静沉默的模样，站在还处于昏睡状态下的向原身旁，黑发垂散下的双眸有些黯然，看不清神色。

　　鸠还在执着于一件事，那就是岚究竟是否在里面改动了向原的记忆，又改动了多少?

　　抬首望向依然雾气蒸腾的盥洗室，他决定先把身旁的人带回寝室再进行下一步行动。

　　只不过之后自己必须化作岚的模样...

　　一想到这点，他的眸光就暗沉下来。
　　岚消失的这件事目前不能让任何人知晓，但这不代表他不能伪装。

　　而如今自己终于能无所顾忌地为向原做那些事，鸠便觉得内心充满了自信和期待感。

　　以往缺失的陪伴...那些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也该悉数回来了，他不认为自己比岚差劲，何况向原最顾忌的不就是他与岚共存于一体的事么？

　　现在这具身体唯有他一人独占，或许...可以慢慢来，无论如何总能回到以前的，回到二人不被第三者打搅的那段时光当中。

　　鸠自言自语着，尝试用未来的希冀死死镇压住心底不断升起的愧疚和不安。
　　它来源于父母，来源于数十年前那个承诺和妥协。

　　可是，一切都是会变的不是么？

　　那个吻深刻地刺痛了自己，也疼醒了处在情感幻觉中的他。

　　鸠不得不承认他与向原彼此都需要做出一些改变，才可以更好地磨合。

　　他想靠自己，去创造和得到想要的一切。

　　......

　　但梦想终归是美好却不易触及的。

　　鸠面对现实的第一次碰壁，便是带着向原回到寝室，尝试再度施展一忘皆空的时候。

　　在此之前他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甚至赶回斯莱特林寝室特地将岚遗留在现实世界的书籍都拿了回来，一一钻研了数小时。

　　这段时间过去后，格兰芬多寝室的窗外早已明月高悬，夜空呈现出瑰丽的暗紫色。

　　但当鸠合上那些书籍，拿起魔杖施咒时意外却发生了——

　　如果单看步骤与操作，以他的天赋自然不会逊色多少，仅靠自学便能完美复刻。

　　可就在鸠尝试引出自身与魔杖间链接彼此的关键细丝时，在数量上却足足差了一倍，情急之下只好中断了施咒，剧烈地喘着气躺倒在身后的椅子上，冷汗浸湿了背脊。

　　“怎么会这样...”

　　鸠深吸口气再度尝试，依然凑不够岚当时施咒所延展出来的连接魔杖首尾两头的银丝数量。
　　这也意味着如果自己在这时不顾一切地盲目进入向原的记忆当中，意识体很可能会被直接撕扯成两半...

　　一时间，脑海里突然回响起方才岚在记忆之境里痛苦的叫喊声，他猛然睁开眼，伴随着急促的呼吸。

　　......

　　不知过了多久，鸠再度冷静下来，他并没有意志消沉，而是皱起眉开始认真分析原因。
　　直到回忆起小时候在索恩斯特家族成长的经历，内心隐隐有了答案。

　　岚生死未卜...而自己与他所共用的魔杖跟普通巫师的魔杖有着天壤之别。
　　归根结底，便是他们的魔杖力量是互通的，但各自使用时又不相互干涉，唯有在涉及高阶魔咒或是特殊魔法的使用时，魔杖才不再是一分为二的状态，需要统一调用双方的力量才能顺利进行。

　　鸠在最终意识到这点时，便知道自己只能前功尽弃，那一刻不甘的情绪又开始蔓延开来，侵蚀着内心刚刚冉起的自信。

　　但当他略微失神地瞟向身侧地上那一堆搜刮而来的书籍时，眼眸又愈发深了些:

　　“他能做到的...我也未尝不可。”

　　尽管这对于向来专精另一领域的鸠而言，是个不小的挑战，但他下定决心补齐这些不擅长的知识，为今后的一切做足准备...

　　沉思之际，鸠移开目光望向一旁还在熟睡的少年，看到他在睡梦中不安分地挪动身躯偏移了原先自己盖好的被褥，便下意识轻抬魔杖掖了掖被角。
　　唯有此刻，在这样的久久注视下，他眸中的寒意和近乎偏执的执拗才化开不少。

　　自从失控杀死了岚，亲情与背负承诺的愧疚感都逐渐消散殆尽，唯独眼底的爱意却片刻未曾稀释过。
　　相反的，经此一遭...他已经不再像先前那样，打算谨慎而刻意地维护着二人之间的关系。

　　回想起流星雨那一夜安娜贝斯绝望的双眸，和被拒绝后支离破碎的模样。
　　时至今日鸠才发现，自己也步了后尘。

　　......

　　思前想后，他决定让向原多睡一天，等到第二日的时候再赶回来。

　　因为自己不得不拾起那个人的面具，扮演好他在未来的每一刻。

　　鸠知道真相大白的那天终会到来，但不应当是现在...他一定会以与众不同的模样出现在向原面前，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做得到。

　　在那一天，再紧紧抓住他的手...

　　*

　　记忆之境的天空永远是一成不变的白。
　　就如同抚琴女子身上所着的素衫，干净得一尘不染。

　　她轻抬眼皮，看向那个比自己意料之外还要早就清醒过来的银发男子，指尖揉捻着拨开一个音节。

　　“你打算站在那看多久?”
　　“......”

　　岚好似没听见她说话，只是如雕塑般一动不动地立着，望向镜湖对面长满烟紫色草甸的小丘。
　　他原本残缺不堪的四肢和躯干已经初具形状地拼凑起来了，只不过末端边缘处还处于淡色而朦胧的形态。

　　此刻的岚就像是被上了发条一般，举手投足都显得十分机械，吃力而笨拙。

　　“你不会还想着回到对岸吧？枉费了这具好身体...”

　　见岚依旧纹丝不动，她突然收了手，残缺的断音显得十分突兀。
　　向来不喜动弹的人此刻拂袖起身，来到那个静默的背影旁，以一只纤纤玉手抚上了完美光洁的下颌。

　　她似乎还格外体谅他此刻的行动不便，特地绕道行至跟前，以一双明眸善眯之眼笑吟吟地注视着岚:

　　“原谅我方才的唐突...但你再怎么望穿秋水，也回不到门外的那个世界去了，人要懂得面对现实。”

　　果不其然，那张淡漠的脸开始有了细小的裂隙，残骸拼凑的身体隐约发出老旧机器一般的嗡鸣声，像是在苟延残喘。

　　她不怀好意地眯起眼，想要看出一丝濒临绝望的崩溃，却什么也没有，哪怕这人在刚刚像个碎裂得再也拼凑不起来的瓷娃娃一样跌落在她身前，他的眉间也没有一丝痛苦的褶皱。

　　平静得就好像早已接受了死亡的事实。

　　但如果是这样，为啥自己费劲心思把他拼凑完整后，还要像个望夫石一样矗立在岸边?

　　她不是很懂，但脑海里有个直觉告诉自己:
　　救下这个人，似乎会很有趣。

　　“离我远点。”

　　他又在拒绝，冷漠刻板地瞥了一眼，尝试着转动僵硬的脖颈避开那只手，却在下一刻被硬生生掰了回来，强迫他看向那双蛊惑人心的亮银色眼眸。

　　“看你那么执着...我再好心好意提醒一句，一旦走出那扇门，你就会魂飞魄散。”

　　她边说着，用指腹滑过瓷白而骨相极佳的脸，绛唇在不断凑近的暧昧距离和语气间吐露着芬芳。

　　“不如留在这座岛上，永远都不会消洱于无形...”
　　“...我已经说了拒绝。”

　　岚忍无可忍，正想要不顾这所谓“救命恩人”的情面发怒，却突地感受到下颌轻捏的力度缓缓加重，他被迫微倾下身子，直视那双笑眼。

　　就在冰凉与炽热的视线碰撞下，言笑晏晏的女子突然变换了模样——

　　她的黑发化作短而微卷的发丝贴覆于两颊和额前，鼻梁相比先前更挺立了些，整体轮廓都显现出男性的特征。

　　岚看着这一幕，呼吸急促起来，瞳孔不自觉地紧缩，目光逃避着那双唯一与向原格格不入的银色眼睛。
　　像是本该酝酿着的暴风雨已经停歇，如初晴的天空般澄澈明亮。

　　“这就是你想要的?”

　　她笑着，看向那双冰裂的黑眸里不断溢散而出的欲念，轻佻地抽离了那只手。

　　“我也不是不可以给你。”

　　岚注视着那张熟悉的脸说出陌生的话，终于在理智崩溃的边缘惊醒，嫌恶地咒骂道:

　　“滚，你根本不是他！”

　　话音刚落，他就因情绪激动重心不稳，双腿跌坐在地。
　　下肢关节处的地方隐隐潺出了黑色的血渍，很快濡湿了紧贴的裤腿，但岚的神色依旧是不变的冰冷和漠然，眉间蕴着薄怒。

　　这一变故倒是让女子的脸色有了些许不悦。
　　她从来没珍视过什么，但既然给了他一具身体，糟蹋它就等同于践踏自己。

　　“...行了，我不逼你。”

　　她再度变作先前温婉清灵的女子模样，但言语间却带着命令的口吻，方才的婀娜多情不复存在:

　　“坐直，除非你想再死一次。”

　　岚确实在硬撑着，表面云淡风轻的背后是冷汗涔涔，但他不愿意在旁人面前示弱，尤其是这样一个根本不知何从谈起的诡异存在。

　　她帮助自己的目的未知，却知道自己的弱点...单凭这个，他就有鱼死网破的决心。
　　当然最令他不理解的，还是向原本身，一般人的记忆之境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怪物。

　　“你是在腹诽我么？”

　　带着笑意的调侃声忽地响起，等岚猛然间反应过来，却发现身旁的女子已经回到了摆放乐器的檀木桌旁。
　　她轻叩着桌角，眼角流露出一丝狡黠。

　　“终于开始好奇我了?”

　　岚沉思着，斟酌什么样的措辞能使自己看上去不落下风，不被拿捏住把柄，可女子模样的人却咯咯笑着，打断了他的思绪:

　　“别费劲了，我可是在这待了比你年龄还大数十倍的时间。”

　　听闻这句话，岚的脸上显露出深深的鄙夷。
　　她意料之中地轻叹口气，索性垂眸抚弦。

　　当乐音如同淅沥雨声般响起，岚逐渐体会到一股清凉的感觉凝聚在自己腐烂得只剩污血与碎骨的伤口处，那些渗透的血迹也在慢慢淡去，衣着又恢复成干净清爽的模样。

　　她又在莫名其妙地帮助自己...

　　岚虽不甘不愿，还是抬眸默默凝视了女子片刻才开口:

　　“为什么救我?”
　　“因为无聊啊。”
　　“......”

　　这种一眼假的措辞在岚看来十分令人无语。
　　不过问不出什么也是在意料之中，他干脆抿唇不语，二人间又陷入了沉默。

　　“实话说，这件事应该换做我来问。”

　　她突然开口，但手中拨弄弦丝的动作始终未停，从岚的视角只能看到那段雪白的，随手肘关节不断起伏，摩挲着乐器和女子膝下软垫的长袖，和那一头乌黑的长发。
　　他看着上面悬于发尾处的束带，枯草似的颜色同她整个人淡雅的装束格格不入。

　　“如果不是强烈的求生意志，你也不会触碰那扇门，是么。”

　　岚垂眸不语，女子却停下了动作。

　　“你放不下的不是性命，而是那个少年。”

　　见他依然沉默着，她原先平静的神情也渐渐冷淡下来，无甚所谓地开口道:

　　“本以为能遇到个有点意思的，却还是这般无趣...”
　　“我想见他。”

　　他突然出声，言语里带着对长辈的尊敬和恳求之意，这是在生前都从未有过的事，岚自知求人不如求己，凡事必亲力亲为。

　　但眼下唯有这个神秘的存在能帮助自己了，他有预感，她肯定知道点什么。

　　可女子却在他好不容易松软下来的态度间凝了凝眉目，眸光中有转瞬即逝的恹色，却因为背对着岚，根本无法被后者察觉到。

　　“你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既然这么想去对面那扇门里，就走吧...别忘了我说过的话。”

　　之后她便不再开口，而是自顾自地弹奏，曲调逐渐变得宁和，不复方才的生机与活力。

　　岚则是站起身来活动了下四肢，一步步走向了刚刚自己还未完全恢复时可望而不可即的湖岸。

　　只要一接近，就能听到水声温柔地卷起浅色的波浪轻触岸礁，配合飘逸在岛上连绵不绝的乐音，令人感到十分安心和惬意。

　　岚想起她说的话，只要留下，就可以永远待在这里，不老不死，不伤不灭...

　　但和记忆之境的永恒宁静相比，外面的风雨欲来让他坐立难安。

　　鸠估计已经发现了自己死后魔杖出现的问题，可如果向原醒来，却发现那场噩梦还未清醒...他该怎么办?

　　结合鸠在记忆里杀死自己的疯狂举动，岚始终放不下心来。

　　因此，他毫不犹豫地走出了第一步，踩踏在被湖水洗涤得松软湿润的细沙之间，慢慢远离漫滩边缘朝浅水区走去。

　　而此时留在岛上的女子虽未停下手中拨弦的动作，却略有些不耐烦地加重了指尖的力道。
　　沉郁顿挫的音调如同器主的思绪，杂乱无章却依然动听。

　　随着岚一步步迈过及膝的浅水湾，面前的湖水依然清澈见底，可一眼望之却有种莫名的深邃感，好像一脚踏空就会彻底溺毙在其中。
　　他曾想过伐下岛上的树木制成小舟漂流而过，但很显然她大概率是不乐意的，何况还救过自己不止一回，这么做未免得寸进尺了些。

　　于是岚深吸口气，也不顾脚下的湖水轻而易举地没过了他的小.腹，直达.胸.脯...

　　察觉到湖那边的动静声愈渐不可闻，女子有些烦躁，连手头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但当她终于忍不住起身，回首望向空无一人的岸滩时，还是低声咒骂着抱起乐器跟了上去。

　　......

　　此刻岚正漂浮着伸展四肢，划动周遭碧绿的湖水，尝试游向看似逐渐近在咫尺的对岸。

　　可每当他觉得就差那么数米的距离时，只要深吸口气下潜再浮上水面，一切就好似透过雨水打湿的窗玻璃望向外界，那些原本清晰明了的景致变得模糊不堪，上下起伏的紫色山丘如同海市蜃楼般影影绰绰。

　　屡次尝试后，他逐渐失去仅剩无多的力气，沉入深深的湖底。
　　直到一个不耐烦的声音仿佛隔着千山万水在呼唤他，岚才睁开眼，抬起湿漉而又苍白的脸看向她。

　　“喝饱了么？”
　　“......”

　　见他不回答，她也不恼，反正该气的也气完了，浪费的都是自己的时间。

　　“没饱就来喝茶。”
　　“...茶?”

　　虽然自小待在索恩斯特庄园内，品尝过不少祖父或是家里人带回来的红茶，质量也都算上乘，但他下意识觉得她所说的茶和自己所想的不是一个东西。

　　当他好不容易恢复了因寒冷的湖水而骤然降低的气血和体温，端坐在草地上时，面前正摆着一个和英式茶杯风格截然不同的小杯子。
　　里面清透的液体让岚的神情显而易见地困惑起来。

　　“这是取自湖水煎煮制成的茶，看你没喝够就再来点吧。”
　　“......”

　　在腹黑这一领域，岚承认自己头回棋逢敌手了。

　　但看着那杯往外冒着袅袅白烟的“茶水”，他还是伸出手拿了起来，体会着那股温暖自杯沿缓缓蔓延开来，传入指腹。

　　岚感受了片刻，便举杯一饮而尽。
　　果然...除了寡淡无味之外，找不到别的形容词。

　　他抬眸看向女子，却见她认真地品酌着小小的一杯茶，仿佛真是什么美酒佳酿般赞不绝口:

　　“还是那般无色无味...甚好。”

　　虽然不能理解此人对白开水如此热衷的缘故，但岚垂下头，很快把这件事抛之脑后。
　　他还是想离开这里...看来是不得不求助于她。

　　然而这次还未等他开口，那人就先行一步问了句毫不相干的话:

　　“你想看看这片湖的另一面么？”

　　随后岚便在略微震惊的目光中，看到女子只是轻轻拨动了几个弦音，周围的一切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先白净得一尘不染的天空逐渐染上墨色，而他们脚下的草地和身边那些树木也都黯淡下来，在夜风中凄凄楚楚地摇摆着。

　　这里没有月亮，黑暗下的一切都是那么阴森诡异，可当岚转头看向湖畔，却发现本该长明于天际的浩瀚星辰仿佛都被尽收湖底。
　　那些光芒星星点点地落入深不见底的湖中，连同对面的小丘，倒映出绝美的景致。

　　“走吧。”

　　耳旁毫无情绪起伏的话语落下，岚只觉得眼前的每一幕都有些恍惚，最终还是站起身跟着她来到岸边。

　　那里此刻不再是空无一物，而是停靠着一条由流光织成的小船，正随着水波上下起伏着。

　　“你不是要过去么？上来。”

　　岚不知如何作答，只好思索着到达对岸后，再感谢她的所作所为。

　　二人就这么一同乘上船，逐渐远离了小岛，飘荡在星辰大海般的湖中。

　　“你知道魂魄这种东西么?”

　　见她开了话头，岚自觉地接了上去:

　　“部分人死后会变成鬼魂...他们可以自由地穿梭于城堡间，能被人看见。”

　　女子闻言陷入了片刻沉默，又淡淡开口解释道:

　　“在我们那里...人的魂魄只能在七天的时限内留存于世间，至于你提到的差异，这就不是我所能控制的范围了。”
　　“你是说，我可以回到人世?”

　　岚克制着心底的激动，但那人依然抱以悲观的态度问道:

　　“你的父亲和母亲都是什么人？”
　　“他们...”

　　直到这时他才恍然间想起父母还在索恩斯特家族等着自己与鸠回来救他们...
　　可一切仿佛都在朝着始料未及的方向失控而去。

　　“别忘了，你只能跟随这具身体的宿主存在，形影不离...余下的念想还是趁早断了好。”
　　“嗯...我的父母相遇于另一个国家，在海的对面，但他们从未跟我讲过与之有关的诸多细节，包括他们相遇的那个地方。”

　　听到此处，女子眉眼微动。

　　“你母亲的姓氏是?”

　　一想到这样的隐私也要交给面前的神秘人，岚有些迟疑，但如今除了她，没人能带自己走出这片湖泊。

　　“云。”

　　闻言她忽然回眸，面无表情一瞬不移地盯着岚陷入了沉默。
　　可随即，却开始克制不住地在唇齿间溢出笑声，放肆地回荡在他们漂浮的湖面上，经久不息。

　　岚原本有所不解，但这样失礼的举动还是让他隐隐皱起了眉，可碍于现状只好忍耐着。

　　“原来如此...”

　　她如先前那般，不做任何解释地躺倒在流光四溢的小舟上，感受着身下随流水的托浮而漂动的惬意，渐渐闭上了双眼。

　　“你听过一句诗么？”

　　岚静默着，等待她的下文。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他看向四周，一目了然。
　　但女子却突然起身，那双银眸毫无波澜地直视着岚:

　　“你真的决定要离开?”
　　“嗯。”

　　时至当下，没有什么可犹豫的了。

　　......

　　谈话间，不知不觉船已靠上了岸。
　　可当岚先行一步下船的时候，原本还跟在身后的女子和船只都消失不见。

　　唯有夜风中回荡着的那句伴随清越筝声的低语——

　　“七日，你可以随时回到这里，只要你不后悔。”

　　岚将目光放远，隔着落星浮沉的湖泊望向那座孤岛。

　　一袭白衣的人席地而坐，姿态娴雅端庄。
　　筝声入耳，是离别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