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诅咒与救赎》芳杳

69、遇袭

　　我头一回觉得魔杖尖端迸发出来的光芒是如此刺眼，那抹熟悉而艳丽的紫靛色令我追悔莫及。
　　当时自己只知道来的是卡蒂，根本没能预料到岚已经悄无声息地埋伏在附近，便没有拿起方才放在桌上的魔杖。

　　木屋对我来说是个很安全的地方，我也的确没有太大的理由和必要随身携带魔杖以防不测。
　　可怎么也想不到那个人会是岚，他会对一只猫头鹰下如此重的手...

　　听见卡蒂躲闪不及被狠狠击落而发出的悲鸣，我只来得及翻出窗户赶到距离它几米远的地方。
　　然而还未等我颤抖着伸出手尝试捧起昏迷的猫头鹰检查伤口，它突然被魔法包裹住，越过头顶朝身后飘去。

　　那一刻我差点忘了...心狠手辣的人正站在背后目睹这一切。

　　缓缓回过头，我紧皱眉心看向岚，这时他才用一双古井无波毫无温度的眼睛注视着我。
　　见此我抿了抿唇，站起身来主动承认了这一切:

　　“上次任务是我找他寻求帮助的，这都是我...”
　　“你觉得我看不出来么。”

　　眼瞧自己的话被打断，我只好沉默着忍受他用目光和话语汇聚成的凌迟之痛:

　　“会给予你帮助...无非是有大恩未报，你们的关系可真复杂。”

　　他说着一步步走来，我垂眸刚想起身却被一根魔杖轻佻地挑起下巴，抬眼便是那张留有余愠的冷脸:

　　“想服软以尽最大化减少损失?”

　　那人依旧毫不留情地看穿我的把戏，但眼下除了这么做别无他法。
　　我不能再让岚因为自己的无谓反抗毁掉那本书...那是布莱登留给我的，是教授的心血。
　　而一再联想到卡蒂的下场，我紧咬着下唇不言语。

　　见我默首承认，岚冷笑一声，没等我有所反应便先行一步走向木屋。
　　我这时才抬起头望向那个身影，突然感觉他在眼中变得遥不可及起来...

　　......

　　回到熟悉的地方，我却没见他直接动手翻箱倒柜，而是施施然坐在沙发上双腿交叠，用那道令人难受的目光漠然凝视着我。
　　这让我感到很不舒服，立刻移开了视线。

　　“既然是主动承认，那就自己拿下来。”

　　如今我只好照做不误。
　　等我拿着那本书走下楼，正好看到奄奄一息瘫在桌面上的卡蒂，一时间握书的力道重了不少，连关节处都开始隐隐泛白。
　　然而我的一举一动落在岚眼里，却只换来一句带着凉薄笑意的讥讽:

　　“无论是人还是猫头鹰，只要做了协助违纪的事都算是从犯。”

　　他观察着我苍白的脸色，满意而适时地再补上几刀:

　　“现在才开始后悔?觉得那道咒语不如打在你身上?”

　　不得不承认，岚身为霍格沃兹的级长之一，从事和处理起违纪相关的职务很是熟练，如今也终于落到我头上了。

　　回想起先前次次被他包庇与维护...眼下的落差感倒是令我苦涩一笑。
　　或许这才正常，那些破格和例外本不该存在。

　　我老实地将书交到他手上，也就在这时岚收起原先的笑意，说了一句令我瞳孔紧缩的话:

　　“既然证据到手，我就先去处理事情了。”

　　他起身也不看我，径直朝门口走去，我紧随其后追问道:

　　“布莱登不会怎么样的...是吗？”

　　仿佛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岚皱起眉回头:

　　“既然亲口承认是他找的你，那便是罪加一等。”
　　“我...”
　　“向原...你应该知道自己如今的下场不会太好，我劝你不要胡言乱语。”

　　这已经是不止一次他反驳我的立场，岚还是一口咬定布莱登对我图谋不轨。
　　那天在庭审现场发生的事再次映入脑海——
　　布莱登的劝告，他不由分说地强摁下罪行，以及卡尔文口中所说的不清不楚的事件经过和提供证据的未知寄信人...

　　待我回忆完这一切，眼中的惧意逐渐消散，看向岚的目光开始带着以往不曾有过的抵触情绪。
　　他也很快察觉到了，却只是眯起眼，根本不把我当做威胁般细细打量着:

　　“这是毛长齐了...就学会咬人了么。”

　　面对这样莫名奇妙的话语，我有些气恼，但很快沉住气转移话题，尝试拖延:

　　“在我接受惩罚这一期间，你是我的负责人也是看管者...”

　　言外之意，便是我说什么也不会让他这么顺利地证实布莱登的罪行。
　　然而岚闻言摇摇头，语气中带着可惜:

　　“那就让我告诉你，凡事都有个优先级...布莱登的事没搞定前我是不会继续执行任务的，毕竟他的存在也的确妨碍到执行了。”

　　眼瞅自己的计划很快泡汤，我只好咬牙惶惶不安地站在原地看着岚一步步朝外从容走去。
　　恰在此时他好似又想起什么，转过头冷漠开口:

　　“正是料到你会这么做，我很早就拜托另一位负责人代为监督...接下来几天的任务也都由他布置，好自为之吧。”

　　......

　　直到关门声响起时，我才逐渐回过神。
　　看着空荡荡的仅余我一人的木屋，这时猛然想起月殷还在他手上，也意识到自己终归是无所依靠了...

　　“估摸着又被抓去当证人了...该死。”

　　察觉到岚已经离开，我抬起一拳狠狠砸向墙壁，指间传来的疼痛令大脑略微清醒了几分。
　　颤抖着收回手，我缓缓摩挲泛着红痕的皮肤，粗糙的质感和细密如针的痛楚使我倒吸一口凉气。

　　估摸着就是为了专心致志地处理布莱登的事，才会把监管我的工作交给别人。

　　我努力想着办法，却都是徒劳，此刻我才发现孤身一人是何等的无助。
　　但扪心自问却并不后悔答应布莱登的求助...实际上我一直在尝试拉进与布莱登的距离，这样或许能够得知与那件事有关的信息。

　　以及...我或许真的该找机会和他问清楚，自己昏迷的那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

　　霍格沃兹一栋不为人知的幽暗阁楼内，几张桌子静静地放置在角落。
　　一旁站着的金发男子垂首而立，观察着铜锅内逐渐沸腾的液体，里面倒映出他英俊清瘦的面容。

　　伴随着最后一滴药剂落入锅中，液体的颜色一再变幻，最终稳定下来，呈现出沼泽般的绿，散发着略显难闻的气息。

　　眼看魔药已经炼制完毕，男子的神色却变得有些惆怅，他没有立刻挥动魔杖拿来瓶子将药液取出，而是伸手移向桌旁拿起信封模样的纸袋。
　　目光划过封面处，在看到落款处岚的签名时咧唇一笑。

　　“虽然不是我喜欢的方式...但眼下，小心行事或许不失为一种手段。”

　　桌面上仅剩的几根蜡烛恍恍惚惚映照出他拿起试剂一饮而尽的影子，随后在铜锅反射出来的墨绿色光影中逐渐变换了身型。

　　眼看一切准备妥当，男子砸碎试管走出门，阴影消失在夹缝口，而仅余的微弱烛火则倒影出地上某个奄奄一息的人，正是向原来到禁林第一天时见到的男子。

　　*

　　那日过后的两天内，我经历了从焦虑不安到彷徨，最终逐渐打算放弃。
　　期间我尝试了各种方式搅乱岚的行动，却因他一句轻飘飘的话彻底没了后续——

　　“别忘了我有权收集一切证据，如果你不想让他的境况更糟糕的话。”

　　这一切直到那个人来临，开始有了变化。
　　那是在后来的某天下午，坐在沙发上枯等的我突然听到木屋外传来了敲门声。

　　一时间惊喜、意外...各种错综复杂的情绪接踵而至，直到我快步起身打开那扇门，才被失望和茫然浸透全身——
　　那是个打扮规整，熟悉却又陌生的人。

　　入目所见的那只眼镜就将我的想法彻底放逐，岚不可能会佩戴这种东西。

　　察觉到我的失落，他隔着那枚镜片的眉毛略微抬了抬，微深的蓝色眼眸仿佛流露出一丝遗憾:

　　“这里是佩托里·安卡拉德，早上好。”

　　我避开那道打量的目光，视线下移，观察着男子考究的打扮，直到注意到那个熟悉的文件袋时，才回忆起自己似乎见过这个人:

　　“你是...我来这第一天的那位交接员?”
　　“嗯...你见过我?”

　　他似乎有些意外，但诧异的神情只在凝眸片刻后就恢复了原样。

　　“那就不多做自我介绍了...我来到这是为了通知你接下来的任务进程。”

　　佩托里说着，熟练地将文件袋解开，从里面拿出那封贴着霍格沃兹级长办事处标签的信函交给我。

　　虽然感到有些奇怪，眼前的人似乎忘了我和他并不熟，仅仅有过一面之缘罢了。
　　但听到佩托里口中的任务时，我就知道自己再也没机会阻碍岚的一切行动了。

　　于是我走上前蔫蔫地接过来，正要拆开信封先看一眼的时候，身前的男子又开口了:

　　“既然消息已经带到，就麻烦这位同学认真了解一下，等到任务截止时我会再次登门拜访。”
　　“等等...我不需要提前通知你吗？”
　　“不必，中间的空闲时间就当是你超额完成任务的奖励，祝你好运。”

　　再抬眼时我只能看到他的背影匆匆消失在门口。
　　佩托里似乎真的很忙，估计也对这次岚的安排感到意外吧...他就不像是那种会把任务委托给别人的人。

　　意识到自己居然还在想那个人，我很快摇摇头，面容苦涩地拿着文件坐到沙发上。

　　自从那天之后，我就不再信任岚了...心下没来由地感到排斥。
　　最终我还是选择先把那些未解决的事情抛到一边，他都不打算出面解释和处理，我又何必兀自苦恼呢。

　　深吸一口气，我小心翼翼地拆开封皮，伸手拿出里面雪白的信纸。
　　希望不会是什么强人所难的任务...

　　但一想到被岚没收走的那本书，我又暗自庆幸。
　　多亏自己当时闲下来就没事翻看几下，上面的内容也都记得大差不差了。

　　最终我通过信函里的嘱咐得知了自己今后要完成的任务，像是收集月痴兽的排泄物，并用食物引诱它们到某一处地方再装进生态保护箱子中，以及用篝火吸引来逃窜进附近植物园偷吃辣椒的火蜥蜴...
　　这时我才发现到这份任务与其说是任务，不如说是开题考试。

　　甚至反复翻看了一下上面的说明，尝试找到漏题的可能性后却发现这封信很正常，没有遭到篡改的可能性，那张贴纸和印在正中心的办事处印章也真得不能再真了。

　　于是我略微松了口气，至少情况似乎没有更糟糕的可能...唯一比较麻烦的是最后一条任务:
　　要求在完成上述任务的期间尝试找到一只特殊的小兽，长有黑色皮毛，能懂人语...

　　这个特殊任务被标记上“非必要”的标签，具体原因不清楚，但说明处有一句话引起了我的注意——
　　热闹且有人为活动痕迹的地方容易吸引这类神奇动物的注意力和好奇心。

　　或许这就是上面那些任务都集中在木屋周围的缘故，可能也是为抓住这只小兽做铺垫。

　　我有些不知所措地放下手中的任务清单，这是佩托里亲手布置的任务么？
　　不过这时候想那些也于事无补，还是早点做好准备把任务都完成再说吧，这样没准有更多的时间和机会去想办法帮助布莱登。

　　......

　　自那之后，我专心致志地完成每一个禁林任务，这一期间没有别的事务令我分心。
　　毕竟我得不到布莱登的消息，月殷始终没有回来，岚和佩托里也是，我独自在这度过了整整一周的时间，所有的行动也都一帆风顺。

　　但在执行任务之余，我尝试着观察过周边的环境，却始终没有发现那个额外任务里提到的黑色皮毛的小动物。
　　可能在更早之前，我回到木屋的时候就偶遇了它，当时却没太在意，现在只能慢慢等了。

　　这一切直到最后的任务结束那天，开始有了转机——

　　当时正值月圆之夜。
　　我借助简易的观星设施算到了今日该是月盈最为圆满的一晚，先前几日的跟踪观察和定点投喂也终于是功夫不负有心人。
　　那些有着粗短四肢和长长脑袋的深蓝色生物终于被我从禁林外的开阔地带引到了木屋周围的一片空地上。

　　而缘于几日下来的接触和熟悉，我得以不费吹灰之力地取得它们的信任:

　　“乖，到这儿来，进了箱子有更多吃的...”

　　那些小家伙们亲昵地叫着，三五成群地跟我进了收容盒，经过里面四通八达的道路到达专门饲养它们的场所。
　　我看着周围逐渐填满的神奇动物饲养地，内心逐渐生出一股自豪和欣慰感。

　　据说这个箱子的制式是纽特学长退休前和他的夫人蒂娜一起研究改良的，在神奇动物收容方面有了更大的进步。

　　安置好月痴兽后我沿着爬梯出来，提起箱子正打算收拾周围的设备时突然听到一阵明显的枝叶摩挲声，便立即警惕地看向周围，目光定格在距离右侧不远处的一片黑梭梭的灌木上。

　　自从来这里执行任务后，我不仅在和神奇动物打交道方面熟练了不少，就连感知也敏锐许多。

　　于是我很快起身，确认一旁的神奇动物收纳箱是关闭状态后便蹑手蹑脚地走近目标草丛。
　　然而就在我探身上前的一瞬间，正好对上钻出来的一张毛茸茸的脸颊——

　　它长得和嗅嗅有点类似，不同的是没有那张鸭嘴，而是更偏向于鼠类，几根纤长的胡须颤颤地，随着伸出脑袋的动作朝我打量了起来。

　　我老早就做好了功课，如今更是熟练地慢慢蹲下，尽可能不惊跑这只好奇的小东西，并伸手暗中从裤腿身侧的口袋内掏出一枚彩色糖纸包装的软糖。
　　据说它最喜欢这种甜滋滋的小零食，我就下意识地随身携带以防不便。

　　“想吃么？”

　　刚一拿出来，果真见它圆溜溜的黑眼睛锁定了糖果，还随着我的动作摇头晃脑起来。
　　于是我开始缓慢地后撤步，同时为保证诱饵的吸引力，又伸出另一只手掏了几块糖。

　　“快来...我这有很多。”

　　随着我一步步引诱，它果真出了草丛朝我爬来，然而事与愿违的是，正当我耐心等待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吼叫声——

　　即便我立马反应过来也没忍住让手里的糖散落一地，只能伸出手本能地捂住双耳四下张望，尝试找到声音的源头。
　　这一次听的尤为真切和清晰，而我刚好离木屋还有一小段距离，本想着趁情况不对就赶紧逃回去...

　　但近在眼前的小兽也被惊跑，它吱吱叫了几声便钻回草丛。
　　我回头循声望去，它正往禁林更深处逃走，这可让我急了起来:

　　“哎别走！”

　　我踉跄几步站起身，也不管身后那堆仪器设备了，急忙钻入灌木中的岔道口。
　　眼瞅着那只神奇动物就在距离前方数米远的地方，便追了上去。

　　但我本以为自己对速度的把握刚刚好，它看上去也颇为腿短，奈何无论我怎么努力赶上前去，它都十分惊慌地逃窜着再度拉开距离。
　　而没过多久我就意识到不对劲，急忙停了下来。

　　身后蜿蜒曲折的道路不知何时起开始密布黑压压的树林，这块区域我从未涉足过，抬头看也是乌漆嘛黑一片，而再转身早已不见了那小兽的身影。

　　“遭了...早知道先施放寻路魔法，这下只好往回慢慢摸索了。”

　　正当我回头打算离开，意外发生了——
　　余光中几乎与四周的黑暗融为一体的地方突然窜出一个巨大的身影，在视野左上角模糊成一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我扑来。

　　“老天爷！”

　　熟悉的吼叫声，出于对未知的恐惧，下意识倾斜身形的我几乎是软了双腿，这才堪堪躲过那道扑咬，整个人都不知所措地瘫在地上。

　　黑暗中，唯有野兽的喘息声。

　　我额间的冷汗浸湿了发鬓，颤抖着举起魔杖念了句“Lumos”。
　　微弱的光芒照耀下，眼前的怪物足足有三米多长，它那双棕黄的眼睛幽幽闪烁，粗大而满是糙皮的土色四肢刨着地面，长得像豹子的头部周围鬃毛不断膨胀，正垂首朝我低吼。

　　如此强烈的视觉冲击令我神经紧绷，此刻才在这惊鸿一瞥中看出些许端倪。
　　眼前的巨兽似乎像极了某次教学课堂上一晃而过的内容，只记得当时教授并没有过多解说这一神奇动物，似乎是因为它很少很少出现在巫师的视野之中...

　　课本上的描述则是几句简要概括:
　　囊毒豹，体型庞大但行动起来悄无声息，几乎没有魔法能对它造成实质性伤害，是十分危险的存在。
　　而寥寥几句关于围猎囊毒豹的描述仅存于中世纪，需要上百个巫师联合起来才将它制服。

　　回忆到这，我只能勉强活动下僵硬的四肢，尝试站起来，却注意到它的嘴巴正缓缓张开，獠牙之间逐渐释放出一股暗绿色的气体，像是水一般缓缓流淌下来，凝聚成小型喷泉朝着四周不断扩散开来。

　　见到这一幕，我立刻站起身来掉头就走。
　　那是为数不多我记得清楚的知识点...长期处在囊毒豹呼出的毒气范围内，会导致不同程度的疾病。

　　但我还没走出几步路，周围突然刮起了大风，那蔓延而上的毒气被席卷着直冲门面而来。
　　还没来得及掏出魔杖施放屏蔽咒语，我就被呛得两眼发酸，只好用手臂护住口鼻，那原本近在眼前的小路也被浓浓毒气遮盖住了。

　　“糟糕...”

　　呼吸开始有了衰竭的迹象，我努力想站起身，眼前的一切却昏暗下来，好不容易维持的平衡感也变得稀碎，没走几步路便倒在地上。
　　脑部缺氧带来严重的意识模糊症状，我趴在地上，身后传来爪子摩挲碎石的声音。

　　......

　　彻底昏迷过去前，我似乎听到什么声音，但感觉很是陌生...
　　脑海中恍惚出现的那个名字也随着意识逐渐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