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诅咒与救赎》芳杳

28、回忆篇·记忆洄溯

　　一路上卡尔文沉思着，朝不远处逐渐清晰放大的柏特来姆庄园望去，脚下的步伐隐隐加快。
　　他有预感，自己想要的答案就在里面...或许是令人绝望的，但他必须面对。
　　......

　　而柏特来姆家族三楼内，两个身影正在安娜贝斯的房间里保持着诡异的沉默。
　　窗边那只精致的银丝鸟笼连同里面的猫头鹰此刻也安然无恙地待在原处，岚在安娜贝斯昏睡过去后就解除了咒语，之后便默然等待着管家向卡尔文传递讯息。

　　在此期间，他拾起被安娜贝斯丢落在地上的那本册子，翻看之余抬眸朝床上的女孩望去——
　　她熟睡的脸颊安然恬静，唯有眼睑下的些许青灰体现出这几日遭受了不少忧愁。

　　“勇气可嘉。”

　　岚不咸不淡地评价了一句，随手将那本证据点燃，透过火光他能看到对面管家紧绷的唇角，还有那始终带着敌意和警惕的目光。
　　见此岚的唇角上扬，用同样不可一世的眼神回敬:

　　“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等你们的少爷赶来，他会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们小姐好。”

　　面对这样露骨的威胁，莱比咬着牙满脸愤恨，身为柏特来姆家族两代的管家，以往何曾发生过这样的意外?
　　这是他的失误...如今却能等少爷回来。
　　而当他沉浸正在自责之中，突然感应到家门前有熟悉的魔法气息，正是卡尔文！

　　莱比下意识想要去门前迎接，可一想到小姐还在昏迷当中，它又停下了即将迈出的步伐。
　　任由小姐与面前这个危险的男子独处，不太妥当。
　　就在它犹豫的时候，岚不紧不慢地开口:

　　“我真想伤害她，早就动手了。”

　　不过话刚说出口，岚就觉得自己还是太多嘴了，即便是发生了这样的事...对柏特来姆家族，岚自认还没有狠心无情到极致。
　　但最主要的原因是，他身后的那个人并没有完全被扳倒，只有当他和父母都能保证安然无恙的前提下，做事才能少几分忌惮。
　　何况此次行动本就是拜那人所赐，所有的烂摊子都得自己来收拾。

　　岚想到这脸色一沉，时至今日他都没有机会找到那个人，证明此刻自己身在明处，他在暗处，一切还是得小心为好。

　　于是二者就这么相顾无言，直到一阵愈渐焦急的脚步声接近，卡尔文的声音传入屋内:

　　“岚...我知道是你！”

　　伴随着喘息声卡尔文出现在房间门口，一只手撑住门槛，而后抬起头露出那双带着质疑，愤怒和不解情绪的眸子紧紧盯着岚。

　　“为什么...你还是这么做了。”

　　他一边说着，视线扫过屋内所有人，除了此刻面色淡然，抱臂站在一侧的岚，还有神色紧张不安的管家，最后目光落在了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安娜贝斯身上。

　　看到这一幕，卡尔文的神色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完全不顾管家颤抖伸出的手就冲上前，也不在意岚会不会趁机出手，而是直直朝安娜贝斯所在的床前走去。
　　他搂住她毫无知觉反应的身子，尝试唤醒却无能为力，而后缓缓颤抖眸子望向岚，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问道:

　　“你知道这样的行为会惹来多大的麻烦吗？我不信你能那么淡定地坐以待毙。”

　　岚漠然注视着卡尔文的一举一动，并没有去制止，因为他明白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有多么重要，卡尔文必须在场。

　　“如果你说的麻烦，是小到我这个级长的身份，大到我那个十恶不赦的家族都会遭到威胁，那只能说...这是我自小就习惯的。”

　　卡尔文竭尽全力想要看出岚的神色有什么变化，却发现他反而更加冷静，决绝...而真正动摇的人只有自己。

　　“现在你也该大彻大悟了，和我这样的人打交道就是个大错，如今家族的秘密也被人发现了，即使我将证据一而再再而三地摧毁，你的妹妹也会竭尽全力揭发...”

　　岚的眸色越发阴沉，流露出濒临绝境时不顾一切的骇人目光。

　　“所以，是时候说明我的来意了...首先这件事只能有四个人知道，至于第四个人是谁你们最好别去深究。”

　　而就在岚开始解释时，卡尔文却没忍住打断:

　　“为什么这么说？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可换来的只有岚的冷眼，甚至还有嘴边一声轻蔑的嗤笑:

　　“卡尔文，如果我说告诉你的话，会让柏特来姆家族陷入危难中呢。”

　　如果他能够抓到那个人，那这第四个人未必就是不能让其他人知道的了，可惜这件事还做不到。
　　所以当下只能守住这个秘密。

　　卡尔文听完岚的话，只好深深垂下头，脸上无一例外是懊恼的神色。
　　而他最无奈的莫过于发现自己的到来并不能改变什么，至于岚要对安娜贝斯做什么，他也毫无办法，身旁那道自他进门起就带着期盼和希望的目光此刻还在自己身上游离着，可是...他又能做什么呢？

　　除了比管家更明白岚说的那些道理和缘由，自己也只能接受这样的事实，毕竟他特地等自己回来才要做那件事，或许对安娜贝斯真的没太大的伤害?
　　卡尔文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分析完因果利弊之后，还是选择了相信岚:

　　“如果真的如此，我愿意...最后信你一次。”

　　他注视着岚，想着就要把自己亲妹妹交到别人手里，还是这样一个轻松闯进柏特来姆庄园的人，还是有些许忌惮。

　　“所以，你打算在这件事之后就与我断绝关系和一切往来?”

　　岚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还搂着安娜贝斯的卡尔文，接下来说出的话却让整个屋子的人都感到匪夷所思:

　　“这件事，并不是避免后续一切接触就能彻底解决，我需要你们立下牢不可破的誓言，并且一直执行下去，直到死亡...”

　　话才说到一半，身边的管家终于是忍不住了，他猛地站出来，已经做出攻击的姿势，却被卡尔文抢先一步喝止了:

　　“莱比，住手！你还不明白他的话，我今后会把一切都告诉你...但是今天你必须照他说的去做，否则，我就立即将你驱逐，并动用柏特来姆家族的势力令你彻底封口...”

　　卡尔文从来没有这样竭尽全力地吼过管家，至少在莱比的印象里，少爷从来都是温润儒雅的，保持着贵公子的气质，而如今情况已经大大出乎它的意料，也愣怔在原地。
　　然而岚看着这一幕既没有防备也没有顾虑，只是继续把自己要做的事情说下去:

　　“我需要你们...对安娜贝斯被施以遗忘咒的事情终身保密，不论是对她也好，对她的父母也好，在场的所有人都不许泄露这个秘密，永远。”

　　语毕，长久的寂静过去后，管家莱比在惊愕、怔然和失神中慢慢收敛起自己的锋芒，只是站在一侧扶额叹息，它没有办法做什么，只能感叹事已至此，无可奈何。
　　而卡尔文则好久才回过神来，从他听到遗忘咒的那一刻起大脑的思绪就断开了。

　　关于这个咒语他并不是只知片言片语，而就在岚断定这个是唯一解决办法的时候，他的脑中浮现出日后会发生的数种可能。
　　根据施咒者的水平，再完美无缺的遗忘咒也会留下一丝一毫的印象，这是遗忘咒的弊端，也就是说，安娜贝斯终究会在某一时刻见到岚的时候，回想起一些零碎的记忆。
　　至于会是如何认出来，或者看待岚，就很难说了。

　　就在卡尔文苦恼这些事的时候岚却突然开口了:

　　“我知道你在担忧什么，在那之前我就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只要你们配合，一切都会按照我说的进行下去。”

　　卡尔文苦涩的神情在岚的眼中不值一提，他只想着做好万全之策，这样才能把两个家族陷入风波的局面扭转过来。

　　于是他举着魔杖径直上前，卡尔文只好松开怀中的安娜贝斯，退后几步站到管家的身边看着岚施法，而一旁的莱比则无言相对，它别过脸去不愿看面前的一切。
　　柏特来姆家族的未来，只是在片刻间就受人威胁摆布，至少现在莱比是无法接受这一切的。
　　卡尔文很想向管家解释，但如今只能认真看着岚施法，因为这个时候万万不能出差错，若是途中出了什么问题，安娜贝斯的记忆势必受到很大的损害。

　　而岚从一开始就专注着手中的事，他轻轻挥动魔杖，口中不断念着咒语，魔杖的尖端泛起层层涟漪浮于空中，晶蓝色的波光荡漾着围绕在安娜贝斯身侧。
　　下一刻他举起魔杖轻触她的额角，再一抬起，银白色如丝绸般的细线就缠绕在岚的魔杖周围，不断包裹渗透进去。

　　这期间卡尔文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岚，其实他从最初就惊讶于岚的施咒标准，居然是按照高级魔法书中所写的，那本书他曾经看过，但未曾像岚这般细心钻研甚至实操过。
　　现如今他居然已经能够掌握这样高阶的咒语和施法技巧，他不禁看得有些许入迷，甚至想要记录下细节，以供日后参考学习。

　　而就在卡尔文有这个打算的时候，他突然看见岚的眼睛在一圈光辉下缓缓闭上，可手中的动作却还在继续，他有些担心，正要上前却被身旁的莱比拦住。

　　回过头时，管家严肃认真的神情让卡尔文有些怔然:

　　“少爷，据我所知，这样高等级的遗忘咒可以深入探索一个人的记忆，甚至包括记忆中一些很难察觉到的情感变化和环境细节，而且不会对被搜寻记忆的人产生太大的损伤...他居然懂得如何使用，这可是具有职业技术水准的傲罗才能掌握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莱比正凝眉注视着眼前的一幕，他先前主人的父亲正是这样一位资深的傲罗，因此自己才有机会目睹过这样深奥的魔法，没想到如今会在这里再次看见。
　　或许，自己应该试着相信这个小子?
　　只是这一念头刚冒出来，斯塔克就觉得可惜。
　　如此天才，却来自背负着太多秘密的家族，可能注定是无法站在阳光下的。

　　距离他们几步之远的地方，正在闭眼沉浸于施法过程中的岚听不见周围发生的一切，但是他并不担心，因为此时就算有意外要发生，他大可直接中断连接然后逃离。
　　毕竟对他而言，已经摸透了整所庄园的自己能进去就不可能出不来，至于安娜贝斯会如何，那就是他们的事了。

　　而如今他只要找到安娜贝斯记忆中和家族有关的事情并施以清除，任务就完成了。
　　因此一开始目的明确的岚就很顺利地找到了记忆源头和出发点，当他化身为意识体潜入安娜贝斯记忆中的房间，看着她终日苦恼于自己同卡尔文纠缠不清的关系时，目中的情绪有些晦暗不明。
　　果然还是该从最开始就拒绝这份友谊。
　　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他只能淡然叹气，挥手抹去这些记忆。

　　随后他又辗转来到一处地方，这里没有阳光和温暖的气息，四周都是冰冷的石柱和仅仅一扇铁门屹立在眼前，阴森的环境和压抑的气氛，几乎第一时间岚就想到了此地的名字——阿兹卡班。
　　自己的叔叔就关在这里，而那个疯子，也就是他的儿子如今却还在霍格沃兹。
　　真是讽刺。

　　岚这么想着，目光深深地注视着安娜贝斯这样一个突兀出现在此地的倩影。
　　她应该就是从这里开始着手调查自己的家族。岚跟随着她来到阿兹卡班层层守卫的深处，一座毫不起眼的房屋内。

　　安娜贝斯正要敲门，却被一个些许苍老的声音打断动作，她有些受惊地回头一看，是位年长退休的傲罗先生，而他的神态不是一般严肃，紧皱的眉宇下，深陷的眼窝死死盯着来者:

　　“柏特来姆家族的孩子...缘何而来？”

　　经过一番交流，岚得知此人正是看守所的负责人，同时也是这批罪犯的审讯人之一。
　　虽然年纪大了，但是岚还是能看得出他过人的谨慎和精锐的业务能力。
　　在搜查安娜贝斯身上物件的时候，几乎不用仔细观察就发现了她手提包上的自制咒语盒，里面放着一把带有魔法的匕首。

　　然而被发现的时候安娜贝斯却丝毫不慌张，只是淡然一笑:

　　“阿兹卡班的资源部署有我们柏特来姆家族的出资，而我也了解过这方面的情况，这把匕首不过是拿来防身的...”

　　这句话成功让老傲罗无话可说，因为前阵子的确出过一些差池，险些让此地的工作人员被关押的罪犯伤害到，却没想到被这家族的长女得知了此事，看来她来到这并不是毫无准备的。

　　几乎一步步都按安娜贝斯所料想的那般，而后的进展就十分顺利了，为了弥补之前留下的不良印象，挽回阿兹卡班守卫的颜面，老傲罗不得不交代了一下关于这个家族的秘密和曾经的审讯内容。

　　岚在暗中看着这一幕，发现审讯员调查和拷问所得出的第一手资料并不完全准确，内心却依然不轻松，他的家族无论是披着假的面具还是真的，都无法光明正大出现在大众的面前，而那个叔叔如今还是生死未卜。

　　岚这么想着，不禁回头望去，那扇方才安娜贝斯没有敲响的门后面，关押着的就是那一类型的罪犯。
　　而此刻原本清晰的狱门轮廓已经变得模糊，因为安娜贝斯对这一幕的印象已经没有那么深了，此刻她还在和老傲罗交谈，关于那扇门的记忆在逐渐瓦解。
　　于是他轻轻挥手，抹去了这部分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