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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9、想要的偏爱 ...

  •   或许是因为身下枕着的花海太过柔软舒惬,再度睁开眼时,我发现卧室内的光线早已随日头推移黯淡下来,只能隐约看清周身拥簇的白色花朵。

      它们低垂着头静谧地开放,直到察觉我即将起身的动作,才纷纷昂起花骨朵释放出甜腻的芳香,使得大脑一阵发晕。

      “别...我好好待着还不行。”

      揉了揉睡得发胀的眼睛,我再度坐下来打量昏暗的房间,索性在不惊动它们的前提下挪着身子来到床边点亮了夜灯,却在转头间被眼前的一幕惊得靠在墙上。

      只见自己原先昏倒的位置附近突然出现了他的身影,正安然闭上双眼沉睡在花海中,一头银发披散着萦绕在身侧,穿行于柔弱的花瓣之间,在幽暗灯光的烘托下显得尤为缱绻。

      还记得上次看到这样的他,是在自己变成兔子后无意间窥见的...那张向来漠然的脸在沉睡后总会透出几分摄人心魄的神秘,像是等待被唤醒的睡美人。

      哪怕已在后来欣赏过无数遍睡颜,我还是不受控制地将目光落在那张正被冬蔷薇花瓣亲吻的侧脸上,凝视着纤长眼睫和高挺鼻梁投射而成的轮廓,在微暗光线下拼凑出相得益彰的画面,让人难免囿于其中。

      直到视线落在那张形状完美的唇上,我才猛然从这种莫名沉沦的状态中抽离出来,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不太对劲...但细想片刻后又觉得没什么问题,毕竟是所爱之人,怎么可能不对着这张脸心动。

      无奈摇头后,我努力忽略那些蛊惑人心的把戏,试图将注意力放在别的地方,却意外发现他脖子上好像佩戴着什么东西...是以往不曾见到过的。

      反正都观察了一时半会,我决定趁那人还没苏醒的时候凑近瞧上一眼,便蹑手蹑脚经过随处可见的冬蔷薇花,来到他身边定睛注视着那个垂挂于颈间的东西,居然是枚色调黯淡的珠子...它被黑色细丝串起,嵌在锁骨处清晰可见的凹陷里,衬得那片肌肤更加瓷白。

      然而没等我仔细观察这个吊坠模样的装饰品,不自觉感慨那家伙居然开始操心这部分审美了,却在下一瞬对上那双悄然睁开的黑眸...他不知何时清醒了,正平静地看着我偷偷打量的举止。

      “咳...不好意思打扰你睡觉了,我这就...唔?!”

      话未说完,原先安然躺于花海的睡美人突然一改气势,直接起身把我压倒,掀起一整朵雪白的波浪,险些将我陷进背后花丛的身躯彻底淹没。

      在一片迷离透白的视野中,我刚想用手抚开遮盖在眼前的花瓣,却感到额头轻轻贴上了冰凉的触感,一时间只好停下动作,任由他亲够了才试探性地起身,打算好好和对方商量当下的问题。

      然而等我勉强自花海里看清那张脸,却发现他少有地露出了浅淡的笑意...除此之外还能看见那颗悬坠的珠子似乎隐隐散发出一丝光亮,又很快消失了,仿佛只是自己的错觉。

      就在我忙于斟酌措辞的时候,他突然开口了,言语温柔得与过往印象相比可谓大相径庭:

      “这是我为你准备的新婚礼物,喜欢吗。”

      我不由得停住思绪,四下里打量着依然盛放的冬蔷薇,未作犹豫地点了点头。
      事实上当我意识到他居然还记得自己无意间透露的喜好时,一种被惦记在乎的暖意还是涌上心头...说不惊喜肯定是假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份礼物,我想送给你。”

      他含笑说完这句话,又用右手执起某个缭绕垂挂在修长指间的东西,居然是颗由银色丝线串起的珠子,与他所佩戴的大小相差无几,却一反常态地呈现出流光溢彩的模样,哪怕在较为昏暗的室内也隐隐散发着微光。

      “里面存有我们初遇的记忆,我想把它还给你,让你想起一切。”

      这句突如其来的话语让我霎时收回了欣赏揣摩的目光,有些怔然地看向他:

      “初遇?”
      “嗯,仅属于你和我的记忆。”

      他将挂饰模样的珠子放入我手中,掌心顷刻间泛起暖意,带有一种遥远而久违的感觉,让人莫名有种落泪的冲动...
      但与此同时还伴随着晕眩感,使我好不容易清醒的意识险些再度丧失,最终又被自己强行抑制下来,竭尽全力睁开眼看清面前隐有些模糊的人影。

      “在此之前,我想知道这是不是然久的想法。”

      面对那人不出意料的沉默,我感到心下一慌,赶忙松开手任由那枚珠子滚落在地,却被对方更快一步地上前接住,甚至能在瞬间看清他眼底显露出来的慌乱不解,却又被迅速垂下的眼睫尽数掩盖,恢复成无事发生的模样。

      “抱歉...我只是想确认一下,没有别的意思。”

      感受到弥漫在二人间的窒息氛围,我还是下意识开口解释,试图安慰他似乎不太稳定的情绪,而不是像上次那样任由彼此误会,互相伤害。

      之所以会产生这种想法,归根结底还是源自于天台植物园那天留下的遗憾...它曾随着然久的陪伴渐渐沉淀于心底,哪怕偶尔想起也不会再感到怅然若失,因为他总告诉我莫要执着过去,而是看向未来。

      然而这种愧疚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释然的,哪怕当时自己手中攥着唯一可行的答案,走着迫不得已的道路,但每当回忆起他冰凉的泪水落于脸上的感受,都会不可避免地揪心自责起来。

      可以说,若不是在睁眼后再度看到那张脸,我大抵还能怀揣着不那么沉重的愧疚感度过余生,眼下却不得不面对这样鲜明而无力的现实,并再度做出跟之前一样的选择...

      “我只是想回到过去,弥补本不该错过的人和事。”

      察觉到我的沉默和犹豫,他再度开口,语气间的笑意稍纵即逝,透出的脆弱能让人将银白色发丝遮拢下的侧脸幻视成方才竭力挽留自己的冬蔷薇。

      “所以你认为让我想起一切就能回到过去是么...回到那个只喜欢你的过去?”

      面对我径直揭穿的行径,他只是点点头,抬眸显露出自带歉意的笑容,眼底深藏的委屈和不舍足以让人不由自主地原谅那人方才不做任何解释就乱来的举动。

      我不得不定下心神,以防被那家伙突然学会的温柔所蛊惑...但当下又有负于他,无论怎么安慰都显得是自己理亏,情急之下只好努力尝试着周转话题:

      “我知道了...你给我点时间思考一下现状,也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老让我觉得自己像个负心汉。”

      然而没等我无奈咕哝完心下感触,本以为他会照顾自己如今焦灼的思绪,结果那家伙却让我更加内疚了——

      “或许你感觉很不适应,但鸠作为融合得最为成功的人格,所拥有的特质也会表现在我身上,因为拥有被爱的自信,才能毫不避讳地彰显在外。”

      他语气平淡地道述着让我隐有些尴尬的事实,脸色也逐渐窘迫起来,只好默默移开对视的目光,在心下抓狂地试图掂量对方到底有多在意被不被爱的细节,又绞尽脑汁想着如何为自己破破烂烂的理由找补。

      “其实...比起那段回忆,我更想听听你的感受,为什么如此想要回到过去。”

      试探性地征询完意见,我又谨慎抬眼观察他的脸色,总算发现那双黑眸不再往外蔓延出浓稠得足以与夜色混淆的哀伤,而是渐趋平静,在长睫的阴影下陷入思绪。

      “我想续上断掉的缘分,亲自走过那条道路,再像今日那样站在婚礼上亲吻你。”

      他的理由让我无法反驳,可时间的沙漏不会倒转,如果改变了开头,还能迎向想要的结果吗?

      “但现在的你不是过往的人,我也不是过去的自己。”
      “所以我忘掉了一切,想带着你一起回去。”

      这句话透出咬牙切齿的坚持和隐忍,让我瞳孔一颤,望向他眼底的深沉执着,突然感觉面前的人有了几分过去的模样,那种压迫感由里到外地侵染自己,使得夜色都凉了几分。

      “可我不信你完全忘记了后来的相遇...那才是我珍视的回忆。”
      “不,如果我们没有失去感知力,变得迟钝和抗拒一切与感情相关的事物,就不可能被另一个人格捷足先登。”

      他突然压低嗓音,一点点扼杀掉眼底仅存无多的温柔,空洞的目光愈渐偏执起来:

      “何况你不是把我们当成一个人么...无论什么样的我,你都喜欢。”
      “不是的,我的意思是...”

      没等我加快摇头的幅度来得及解释清楚,却被他再度压于身下,用一只手死死桎梏着双臂,不容抗拒的强硬力道使我加快了心跳,只能强忍着不让眼底显露出惧怕,却被突然凑近的暗哑揶揄声打断了后半句话:

      “那又是谁在刚刚盯着我看个没完?”

      说罢竟是用舌尖偷偷.舔.弄了下耳垂,泛起的痒意让我没忍住暴露出紧张的喘息声,使得他禁不住闷笑:

      “或许你不介意我比他更坏。”

      话音刚落,腹部突兀泛起的摩挲感使我浑身一僵,只能紧闭上眼挣扎着被迫感受指腹游走其上的体感,又在控制不住地颤抖后戛然而止,陷入诡异的寂静。

      我只能颤着眼睫试探性地睁开,却发现被雪色发丝环绕的那张脸上没有想象中的笑意,而是静静凝视着自己。

      “同样是颤抖,你面对我的时候会害怕,而不是兴奋。”

      他语气平静的话语使我大脑一片空白,被其中的言外之意压得喘不过气来...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很快松手退居开来,再度恢复成原先温柔的模样。

      直到此刻我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那人先前的一系列危险举止不过是为了试探...让我自以为说得通的逻辑不攻自破。

      似乎是察觉到我窒息般沉默下的兵荒马乱,他微微一笑,将头偏出无奈的弧度:

      “但我愿意回去,弥补你给不了的偏爱。”

      言语间,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再度拾起了流转着微光的吊坠,在我出神之际奉上额前,试图温柔地为自己戴上。

      “就当是你给我的回礼,成为我未来的新娘吧...”

      ......

      他面带笑意注视着目光怅惘的爱人,看他一步步陷进自己精心编织好的陷阱无处可逃,心底渐渐萌生出怜爱和得逞。

      等向原恢复一切记忆,变为曾经那个满心满眼只有自己的懵懂少年,他们就能从最初的心动开始...到最后成为独属于自己的心上人。

      尽管想要的偏爱终是只能靠自己来争取,他还是很乐意看到被洗脑说服的人傻傻地投入怀抱。

      然而,没等他彻底为眼前人戴上吊坠,却被对方突然伸来的手抓住了泛着荧光的珠子,死死抵抗着不肯就范,甚至能清晰望见那双银眸里的拒绝,冲散了原先被愧疚死死围困的阴霾——

      “别忘了...你最后爱上的是未来的我!”

      向原竭力的话语落入耳中,使他一阵恍惚,自清醒后空空如也的大脑开始隐隐作痛,响起陌生的杂音,刺激得耳膜一阵阵鼓胀起来。

      那些被抛弃的回忆突然争先恐后地涌入其中,哪怕他拼命抗拒着拂开也无济于事,只能艰难睁开眼,又被向原脸上的抵触情绪所刺痛,不得已松懈开力道,低下头去躲避彼此注视的目光。

      意识到自己终究无法挽回那段过去,心口又开始泛起细密如织的痛楚...他本以为逃脱束缚的人会直接撇下自己离开,站起身不顾一切地踩烂地上盛放的冬蔷薇夺门而出。

      像过往无数次那样,他又要重蹈覆辙,咎由自取。

      可身边迟迟未响起动静,令他困惑不已,只能抬起头来,却在目光触及那人伸来的手时僵住了唇角即将扬起的苦笑。

      向原没有逃开,而是伸手捧起自己领口垂挂的吊坠,轻轻吻上了那颗黯淡无光的珠子...末了又抬起泛着泪光的眼眸哽咽开口:

      “抱歉...唯独这个不能答应你,因为我爱的人活在当下。”

      得到意料之中的回答,他仅仅怔忡了半晌,又很快释然了,垂下头任由发丝掩盖住转瞬即逝的失落。

      他想过苏醒的意义,或许是为了找回那个只喜欢自己的少年,可那些眷恋终究抵不过那人口中的实话...因为充斥于脑中的回忆在字里行间告诉他,所有的心动都在失忆之后。

      “我明白了...”

      他的语气头回透出几分摇摆不定,但终究还是站起身来,背对着向原柔声开口:

      “想不起来就不想了,我们可以创造新的回忆。”

      彻底放弃决定的瞬间,他突然感到身体轻盈了不止一倍...原先压抑于胸口的难受气息也消散一空,舒惬得让人想闭上眼就此沉眠。

      这种熟悉的感觉他也曾体会过...像是回到了天台植物园那天,被向原解开心结的刹那间,奇迹般释怀了不被偏爱的事实。

      尽管他多想说自己后悔了,如果在当初不逞能做那个骑士该多好...他也想当一次王子啊。

      心有不甘之余,他缓缓闭上双目,本以为会就此融为那个真正被向原所爱的完整的人,却突然感到身后紧紧环抱上双臂,搂着自己不肯放手。

      “对不起,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弥补你。”

      看着身后人手忙脚乱地试图把自己掰过身来,再紧靠着彼此颤抖抽泣,他愣住片刻,不由得哑然失笑:

      “舍不得我么。”

      哪怕流光已蔓延至下半身,他还是伸出尚且没消失的手臂轻抚主动投怀送抱的人,将下颌靠在蓬松发顶处摩挲着,细细体会为数不多独属于自己的温暖。

      “不怕我回心转意?”

      即便是最后一刻,他也不忘捉弄曾经的死对头,坏笑着抚过指下没忍住后怕发颤的身躯,想再多留恋一会,却突然被怀抱的人捧住脸颊一点点凑近,只来得及看清向原含泪闭上的双眼和近在咫尺的唇畔。

      ......

      当我后知后觉意识到那家伙终于要彻底消失在眼前的时候,心下的积压已久的愧疚终是促使身体做出了反应。

      如果再不利用这个机会弥补曾经被自己贬为交易的一吻,就来不及了。

      可就在即将吻上他的最后关头,那人却如上次那样轻易偏开了脸,笑着说出最后一句话:

      “婚礼那天的吻,我已经收下了。”

      话音刚落,我满目怔然地睁开双眼,却只能在光芒彻底吞没他的瞬间看见被银色发丝遮盖的侧脸...和唇角满足的弧度。

      岚终于得到他想要的偏爱了吗?

      没等我思索清楚,眼前紧接着迸发出更为刺目的光亮,让人没忍住再闭上眼,却在下一秒不慎被方才环抱的人俯身压倒在花海里。

      出于担忧和紧张,我只能小心翼翼地睁眼,在触及那头熟悉的浅灰色发丝时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又猝不及防被那人猛然从花瓣里抱起,死死搂在怀里:

      “还好你没事...太好了。”

      他的声音头回如此哽咽低沉,良久才松开搂抱我的双臂,眼底的悔悟让人很是意外。

      “没事的,我只是遇到了另一个你...现在不还好好的吗。”
      “不,这次是我的问题。”

      然久再度拥我入怀,眉目间充斥着数不尽的心酸:

      “我从没想过,记忆会成为阻碍融合的关键一步...那部分失忆的人格险些导致你出事。”

      听着这段描述,我不由得认真起来,但出于慰藉还是伸手轻抚了抚他的后背,直到那人彻底冷静放松下来才继续问道:

      “你当初并没有感觉到异样?”
      “没有...我只知道自己或许忘了什么事,但只要有你在身边,那些丢失的记忆也不重要了。”

      他抱着我闷声开口,彼此紧贴的胸膛不断震颤着,言语间透出悔悟:

      “直到我想起一切,才低估了遗憾的重量,居然能让人止步不前。”

      我静静倾听然久的道歉,一时间恍然大悟,又有些哭笑不得:

      “所以你才会被夺舍了?”
      “不完全是这样...只是未能融合的那部分沉睡的记忆苏醒了,又在我意志崩溃的状态下成功占据身体。”

      这句解释相当简洁明了,但我还是没忍住轻笑着吻了吻他的侧脸,又幸灾乐祸地打量然久头回如此窘迫无助的模样:

      “难怪,差点你就要被搞砸婚礼了...”

      可没等我来得及笑个尽兴,突然极为不妙地慢半拍感觉到那双紧搂自己的手臂强硬起来,一点点收紧了力道。

      “是么,他对你做的一切我可还历历在目。”
      “咳...”

      眼见情况不太对劲,我刚想解释,又在目光触及周围散落在地的冬蔷薇时噎住了口头的话语,紧接着被然久横腰抱起。

      “这里不适合说话,我们回庄园。”

      那张脸上的愧疚和笑意顷刻间消失了,漆黑眸底在扫过花海时透出一丝嫌弃,语气中显而易见蓄积着不满,这让我心头警铃大作。

      “你怎么连自己都嫉妒...”

      然而刚说完我就后悔了。
      他很快用实际行动证明,这份本该迟来的报应即将落到自己头上——

      “我改变主意了。”

      说罢,竟是直接将我搂上了散落着不少花瓣的床榻,又闭上眼倾身堵住我没来得及道完歉的话语。

      一阵缠绵悱恻后,我有些呼吸不畅地轻咳着转过身去,刚想逃离却被尽数褪下穿着的礼服,又在傻眼的瞬间不慎锁于某个温暖的怀抱——

      “只要把你困在这里,哪怕三天三夜他们也找不到。”

      我睁大双眼刚想反驳,却突然瞳孔紧缩,追悔莫及地感受着屋内唯一闭合的花苞被然久找到,正用指腹缓缓沿褶皱边缘轻抚而过。

      “向原,恐怕你欠下的情债得用一生去还清了。”

      *

      不日后,索恩斯特庄园三楼家主办公室内,两名男子站在水晶砌成的落地窗边俯瞰着楼下忙里忙外的场景。

      除却站在马车旁帮忙指挥的文森特和云芝夫妻俩,便是怀抱着向原面带微笑的然久,他们与仆人一同将那些生活用品打包并搬迁出去,为已经建造完善的新房子做装修,并准备享受为期十日的蜜月。

      而这一消息自然在然久的安排下被大家藏得严严实实,分毫没透露给新婚归来倒床就睡的向原。

      估计直到他醒来后才会分外“惊喜”地发现未来几日将无缝衔接那几晚的甜蜜陪伴。

      彼时,站在三楼目睹这一切的人闭上眼释然一笑,又在视线触及身旁人手中持有的红酒时微顿目光,静静打量着那块隐有些脱落的陈旧标签被克洛芬伸手撕下,再操作熟稔地倾入杯底。

      “爱妻自酿的,陪我小酌一杯?”

      哪怕鲜少喝酒,艾德里还是伸过手将其执起轻呡了些许,闭上眼品味片刻后露出浅笑:

      “确实醇正。”
      “可惜没能在新婚当晚打开,为大家助助兴。”
      “恐怕你并非乐意吧。”

      艾德里笑着转眸看去,内敛醉意的目光中透出几分明晃晃的剖析:

      “否则也不会支持我的计划,制造出这样的闹剧...只是为了独享爱人酿制的美酒。”

      被毫不留情地拆穿用意,克洛芬不由得轻笑,微醺眼底流露出坦然:

      “最后一瓶了,他们多半也不会在意。”
      “但关于您当年参与手术一事,我不得不在意。”

      眼见气氛到位了,艾德里便不作赘述地提及那些藏匿于背后的真相:

      “即便是捏造记忆也必然会经过那里,您又是如何逃离那个女子模样的存在,使意识体安然回到现世?”

      他的话显然触及了克洛芬的回忆,后者沉吟半晌,只给出了晦涩难懂的答案:

      “她只要求我将横跨记忆之境的湖水变为原先无色无味的模样,便答应网开一面。”

      时至今日,克洛芬依然能回想起她微笑着说出请求的模样,仿佛是真的无法忍受它自带的酸涩口感。

      “而我没能事先从柏修斯口中了解到这个存在,为了完成交易,又不破坏掉那孩子的情绪感知能力,只好将其取出并放入珠子里,再交给你父亲保管。”
      “既然如此...您或许不介意我多管闲事,问及然久的情况?”

      尽管整个婚礼事件的策划者正是艾德里本人,但也只是因为他在回到当下时间的数日前就拜访过庄园,并从克洛芬口中得知受诅咒的人格分裂者存在特殊的灵魂状况,这一发现兴许正好与自己的想法存在共鸣。

      因此他大胆猜测如果将遗失的记忆回归然久本体,就能避免残存的人格分裂灵魂,进而防止戒指的魔法失效碎裂,使死后的他们天人永隔。

      除此之外,这么做还能顺带帮克洛芬增进有关于索恩斯特家族诅咒的研究,得出人格状态也与人格自身记忆存在紧密关联的结果。
      至于当年岚的记忆为何会被他取出,艾德里确实毫无头绪。

      “只是经由考量做出的决定罢了,岚和鸠作为实验个体,若是让其中一个人格早早喜欢上那个命运多舛的孩子,今后在感情上未必能开出想要的花,会使破除诅咒的进度受阻。”

      克洛芬边品酌着手中红酒边分析利弊,深邃眼眸倒影出杯底的猩红。

      “珠子与本体分离得越久,会导致那个人的情绪感知能力凋零,而它本身不是死物,能同步于当事人的情感状态,岚失忆的真相便源自于此。”
      “因为两个人格共存于一体,取出的情感和记忆自然也包括岚与鸠,当后者喜欢上向原,珠子就会焕发出光芒...在我观察到这一现象后,便知道他们终会再度相遇。”

      “但后来链接又断开了,导致分离本体的珠子呈现出不稳定状态,为防止岚的感知力受到影响,彻底失去爱人的能力,我只好将那部分记忆封印起来,直至下次建立链接的时候再复苏。”

      听完这番解释,艾德里了然点点头,又提及某个不寻常的现象:

      “那为何他们二人的珠子在形貌上有所差别?”
      “作为存放情感记忆的容器,它的状态与当事人的心境息息相关,外加上正好处于离体的特殊情况,在情路坎坷遭受重创后就会彻底灰败下来。”

      克洛芬的话让他回想起然久曾谈及的事情,当时安德鲁将向原和他们陷害并关入树屋中被迫结合,或许就是那一吻的交易导致其中一个人格被伤透了心,他的珠子也因此黯然失色。

      “多谢赐教...不过我依然很好奇一个问题,父亲在当年究竟拿出了什么代价,能让您心甘情愿地为之忙里忙外?”

      克洛芬闻言止住了饮酒的举动,沉吟半晌后笑着答道:

      “我要求他帮忙占卜一件事,关于如何才能解开索恩斯特家族的诅咒...答案便是完成你父亲安排的交易。”

      他的回答让艾德里顿悟了前因后果,两大家族牵扯在一起的缘分原来是命运使然。

      “不过,关于你是如何从过去回到未来的,我也很好奇。”

      趁对方还在沉思,克洛芬顺势接上了话头,早在几天前自己就想过追问此事。

      “和父母的交易罢了,借此得知如何回到过去的方式...和时间转换器不同的是,我必须待在那里,直到置换与回溯的时间相同为止。”
      “没遇到过危险?或者被他人认出身份?”

      艾德里闻言顿住话头,凝眸沉思片刻后淡然一笑:

      “当时离开记忆之境后天色微亮,被收养向原的夫妇发现了...于是我谎称自己来打探寄养对象的情况,他们便相信了。”
      “除此之外,还做过别的事情么?”

      头回听闻所谓的时空旅行,事关修改未来一事,克洛芬秉持着相当的好奇心。

      “临走前,我以完善记忆为由,希望他们把我过去作为家庭教师的身份告知向原,顺带将他儿时写过的课表粘贴在墙上。”

      艾德里放下酒杯,凝望着那辆远载他们而去的马车翱翔于天际渐渐消失,眼底流露出感慨:

      “哪怕一切都是假的,他在这个家里总得有属于自己的东西。”

      (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89章 想要的偏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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