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诅咒与救赎》芳杳

14、被诅咒的家族·下

　　岚最终还是进入了庄园，祖父带着他避开那些无处不在的感应器，也正是此行让他发现自己以往住在庄园内竟是无时无刻不被一双眼睛“看着”。
　　等到最终来到了高层建筑所在的区域，进门前，他深深地看了一眼站在身后的祖父。
　　随后转过头伸出手，在触碰上大门的时候法阵并未亮起，岚毫无阻碍地打开了门，不回头地径直走了进去。

　　祖父站在距离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看着那扇门缓缓关闭，闭上眼，脑海中尽是岚临走前，那双直视自己的眼睛。
　　片刻后他自嘲地一笑，摇了摇头。

　　果然还是被他发现了么...该怎么说，真不愧是自己最初看中的人。

　　那个孩子，早已知道自己可能会面对的是什么，却还是义无反顾地走了进去，甚至猜到了...若是自己死于那间房里，祖父却并不会因此遭受什么更大的不测，而安德鲁...虽然手头上持有他的东西，但作为新继承人，他缺少家族人员的信任和能够立足于此的成就。

　　换句话说，安德鲁还需要自己，所以不会动他，可若是岚一去不返，这份轻飘飘的合约也就此作废，他即使最终背叛了岚，也不会有任何损失。
　　他在用生命去赌，既要拿到证据，又要全身而退。

　　.......

　　岚在进门后，入目所见的是身旁一扇巨大的落地窗，占据了右侧墙壁三分之二的高度和将近一半的面积，上面闪烁着琉璃般的光泽，整块窗户全部由碎水晶随意地镶嵌而成，这让他想起某一晚平安夜，祖父在家族聚会时无意间说出的话——

　　“由魔力切割打造的平滑水晶总是少了点趣味...我更喜欢将原料直接搬来，这样太阳照射时，透过上面斑驳陆离的光影，看到的都是岁月刻蚀的痕迹...这不是更有趣么？”

　　意外的是，话音落下不久后，在沉默的家人之间首先鼓掌的是自己的母亲。
　　她轻笑着开口，身为一个女子，在周围一群亲戚意味不明的瞩目下丝毫不见其怯意:
　　“祖父此言甚妙，只是这般品味，想必不是祖父自己的，而是祖母曾喜爱的，对吗？”
　　她说完，大家面面相觑，俱是不敢应和。

　　原因无他，在祖父面前提起已经过世的祖母算是不成文的禁忌，即便是夸赞，话到嘴边若是让祖父察觉出什么不对味的，下场想必不会太好。
　　因此神色变幻得最厉害的莫过于岚和父亲，后者因十分了解母亲的作为，想着即使是阻挠亦或是干预也无济于事，只是抬头看远处坐在东家位置上的祖父神色未变，似乎正在低眉沉思着什么。

　　而岚却因此变故记住了祖父这句话，当时即使是他也有些紧张，但在那夜家族聚会上，他作为父母的孩子出场参加，礼仪自是要到位，这时所有人的关注点都在自家人身上，他不能因此失态。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祖父未置一词，只是拿起了方才母亲开口时放下的酒杯，将闪烁着微光的水晶杯边缘抿在唇边细细地品酌。
　　此时周围还处在噤声的状态，大家谁也不敢动叉子或是做出什么动作。
　　过了会祖父才抬眸看向四周，开口道:
　　“为什么都不吃？”

　　话音刚落，片刻后礼堂内终于传来些许拿起刀叉碰撞餐具的声响，大家恢复了原先轻松的气氛，这场宴会还在继续下去。

　　而岚后来才知道，当时的祖父只是陷入了怀念之中，不知母亲从何得知祖母喜爱收集碎水晶的事。
　　而在那之后祖父之所以未因此找母亲的麻烦，是缘于先前她在庄园中意外发现了一本表面有些许破旧的手记，在平安夜结束后被祖父传唤过去的时候，将其交给了他。

　　祖父看到的第一眼，瞳孔竟有些战栗，但他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将本子拿在手中缓缓地打开，动作小心翼翼地好似生怕它在手中散裂开来。
　　没有人能想到，那本表面残破不堪甚至带着抹不掉的泥土痕迹的本子，翻开来后满是绚丽夺目的光泽——
　　每一页都是水晶，被凿刻成如云母石般的薄片后用发黄的胶布粘上，有些部分的纸张已经呈现脱落破损的迹象，可那些水晶仍被稳稳地固定在它原本的位置上，如果观察再仔细些，会发现每一颗水晶下都写着两行标注，一行清隽秀丽，一行规整标致。

　　如今多年前的物件被再次打开，在岚的手中，它依然散发着柔和的光泽，与身旁巨大落地窗散射下的微光交叠着，让整本手记都显得明媚了不少。
　　此时此刻，岚才恍惚想起来，似乎是平安夜的不久后，祖父的房间就换了一面落地窗...

　　而正当他看着那些随着岁月逐渐被抹去的依稀字迹感慨着，身后却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如果不是岚方才翻动书页的声响停止了，他或许永远都无法察觉到，身后的魔杖此刻距离自己仅有二尺不到的距离。

　　“岚，是你吗?”

　　身后的男子没有继续靠近，即使手中的魔杖尖端已经隐约闪烁着光芒，细看能瞧见那淬了毒似的幽绿色，空气中霎时间弥漫起紧张的气氛。
　　但魔杖所指的人却没有做出他意料之中的反应，而是默不作声地放下了手记，小心地将它合上并盖好，同时保持着始终背对着身后人的姿势。

　　见岚丝毫没有任何动静，他轻笑了声，白皙的面容上扯出一抹令人胆寒的笑意：

　　“居然找到这来了啊...看来那个老头子，始终是不可信任的呢，”

　　他似是有些可惜地放下魔杖，早在岚察觉到自己时，就只能将偷袭的打算作罢，毕竟轻敌不会带来什么好下场，安德鲁深知这一点。

　　于是此刻在岚看来，他似乎没了用武力来解决问题的兴致，而是有了再作谈判的打算。
　　只见眼前人挥动魔杖取来了一把椅子示意岚坐下，而他自己，则是转过身朝更里面走去，然后施施然坐在了两边把手都镶嵌着巨大火红宝石的交椅上，露出礼貌的笑容看着自己然后优雅地说了声请。

　　岚不动声色地注视着这一切，眼眸微深。
　　虽然这仅仅是自己第二回进入这里，但那把椅子他认得，并清楚地知道那是历代家主所享用的。
　　因此安德鲁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他乐意和自己谈判，但是是以未来家主的身份居高临下地做这件事。

　　想到这，岚冷笑了一声，丝毫不畏惧地走上前坐在了那把椅子上。
　　他倒要看看，眼前这个曾被祖父选为家族继承人的人能说出什么让自己心动的条件，至于答不答应，那便是后话了。

　　安德鲁注意到岚丝毫不顾忌地坐到了自己准备的椅子上，心里实则是有些意外的，印象中的他从来不会向任何人屈膝，不然祖父也不会在即使拿出继承人的条件诱惑他时也碰了壁。
　　在思索了一番后，他的心下有了个猜测，于是笑着提出了自己的条件：

　　“想必...你已经知道祖父不过是将你送来我这任人宰割的吧，既然还能这般云淡风轻地出现在我面前，应是有备而来。”

　　岚配合地露出一个相对友善的笑容以示诚意：

　　“如你所言，我已经知道了祖父的诡计，不过是骗我...为他取回那些没意思的破玩意儿，至于我的家人，我的性命，于他而言没有任何价值和意义。”

　　说到此处，他抬起脸露出一个鄙夷的笑容，而这样的岚在安德鲁眼里并不可疑，原因无非是进门前，他看向祖父的那个眼神被自己暗中布置的眼睛注意到了。
　　在当时，安德鲁的心下便猜测到了，岚或许要叛变。

　　“那你也应该知道，落在我的手里...下场会正如你所说的那般，连同你那父母一块...”

　　说到这，岚抓着把手的臂膀不自觉地收紧，但他克制住这份冲动，此时此刻绝不能露出任何破绽：

　　“是的，我认为与其被那个老头操控着去担任什么家族伟岸的继承人，不如去做点实在的...可如今，我已是走到了这步田地，实属无奈，不知安德鲁家主能否救我于水火之中，我乐意...加入您的计划。”

　　安德鲁听完这番发自内心的肺腑之言，挑了挑眉，但似乎并不为之所动，而是懒懒地抬手按下了座椅扶手上的按钮。
　　片刻后，岚左手边的墙壁竟缓缓移动开来，露出了里面漆黑的房间，而里面岚的父母正一前一后背靠着被绑在椅子上，他们无法说话，只能看着岚露出难以置信的眼神。

　　安德鲁笑了，翘着腿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一幕，他能注意到那一家人目光对视时，那种家庭分崩离析前的征兆...那种绝望蔓延的感觉，当真是不错。
　　而身为当事人，岚只是淡漠地看了一眼自己的父母，既没有躲避那一双双熟悉的眼神，也没有因此动容过分毫。

　　安德鲁见此，觉得岚的无情也忒没意思，让这份临时精心准备给他们的惊喜显得一点都不意外，复而开口一字一顿地说道:

　　“你将方才乐意效忠我的话再说一次，我便算你正式投诚了。”

　　岚闻言还未有什么动静，不远处的父母则是比之前更为激烈地挣扎起来，无论如何都不相信这是真的。
　　可在他们目眦欲裂的眼中，看到的却是岚仿佛没注意到这里一般，认真平静地复述了一遍方才说过的话。
　　这场绝望的谈判就此落幕。

　　然而就在大家都这么以为的时候，不远处的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地动山摇般的巨响。
　　门上顷刻间出现一个图案繁复的法阵，可仅仅不过片刻就展开一道道裂隙。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安德鲁，他下意识猛地站起，握紧了手中的魔杖，眉头紧皱着注视这一幕。

　　“岚——这是你证明自己的好机会，快给我拦住...”

　　然而话音未落，一道紫光迅疾地闪来。
　　他视角一转，速速作出反应躲过了，却没想到那道魔咒本就不是冲他而来。

　　于是在安德鲁难以置信的目光中，自己精心改造的机关在破坏下毁于一旦。

　　“你...找死！”

　　气急败坏的安德鲁撕去了先前伪装的和善面容，变得狰狞可怖，目光也陡然冰冷下来，他快速起身举起魔杖毫无感情地开口:

　　“Crucio!”

　　岚刚趁此人不注意，破坏了他手中的装置，此时正露出担忧焦急的神情望向父母。
　　当看到他们欣慰的眼神，心中的内疚和不安得以落地，却没来得及反应身旁那道袭来的绿光。

　　而当他看到父母的眼神变得惊惧，余光中闪烁着绿芒的前一刻，身后祖父突然丢掉魔杖朝自己冲来，竟是直接把他扑倒并躲过了那道钻心咒。

　　“快走!回到霍格沃兹，别担心父母，他们不会有事！”

　　岚马上反应过来，在耳旁传来安德鲁与祖父魔法激斗的声音时遁入一旁刚刚被魔法炸开的门口。
　　身后，少年不甘的怒吼声响彻了整座庄园。

　　岚则是使用还不太成熟的移形换影，在几个瞬息后出现在庄园外。

　　他不敢回头，一路上朝着来时的方向狂奔，努力压抑自己想要看一眼...亦或是拥抱父母的想法。
　　这若是在现在的自己看来，不免有些夸张，毕竟自己很少有煽情的时候。

　　但此时，他只能努力甩开那些情绪，脑海中想起了祖父来到这之前，和自己说过的话——
　　“安德鲁得到的只是不完全的咒文，若是你打开了，兴许就能毁掉一半的禁制。”

　　当时他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唯独进门前那道目光，却是自己有意留给祖父和安德鲁的。
　　他不过是把自己所处的境遇和对局势的判断毫无保留地明牌给了两个势力。
　　那样的自己会面临很大的风险，如果祖父提前背叛自己，那一切都会前功尽弃。

　　同样的，若是安德鲁察觉到了自己虚假的诚意 ，最终自己的下场也会如他所说...成为对方的傀儡。
　　但当岚看到那本意外被安置在办公室桌面上的手记时，心里的忧虑和迟疑全都烟消云散——
　　那并非是安德鲁的陷阱，当时的他没有出现在平安夜的晚宴上。
　　这个人悲惨的童年为他绝妙的计划留下了这意想不到的差漏。

　　祖父用这本手记，表明了对自己母亲的好感和与自己合作的最大诚意。
　　甚至他也包容了自己的怀疑，否则就不会在来到高层之前和自己说出那句话，于是便有了先前里应外合的场面。
　　他和安德鲁周旋，也猜到这个人在敌人示弱讨好的时候会放下警惕，甚至会开始享受自己背叛双亲的痛苦，并以此为乐。

　　等到自己逃出生天，三天内回到霍格沃兹不久后，他收到了祖父发来的有关安德鲁潜逃的消息。
　　安德鲁这次的失败让家族中的人对他很是失望。
　　但他仍然用一张嘴和那些禁忌魔法说服了一部分亲戚答应帮助他回到霍格沃兹...去实现某个计划。

　　而自己的父母则被软禁在庄园内。

　　祖父表示此次的突围虽然成功了，可仍需与庄园内的另一半势力妥协，他们答应不以关押的形式对待岚的父母，代价是必须在他们的眼皮底下生活。

　　......

　　自那之后过去了半年，斯莱特林学院出现了一位容貌英俊的级长。
　　岚身为早早修完当届课程的优秀学生，同时参与了级长选举，最后夺得魁首。

　　但是当他终于站在同龄人都难以企及的高度时，眼眸中却也再也看不见少年时期的青涩，而是变得冰冷傲慢。
　　几乎每一个被他直视的人都会忍不住的颤抖，认为自己惹上了麻烦。

　　岚的确变了，为了变强他几乎每晚都在寝室内苦读那些费解的咒语和难以捉摸的魔药炼制书。
　　不为什么别的，而是他每每回想起自己逃回霍格沃兹的那天，心底的不甘和对父母的不舍总是萦绕在心头——
　　那个恨极了他的人，如今藏匿在霍格沃兹，整整半年都没有任何动静。

　　岚为了更好地调查，他选择当上级长，专门负责掌握学生们的动向。
　　而这一调查，就是一年多。
　　直到现在，他还在找那个人，等到哪天找到真正解除诅咒的办法再救回自己的父母，并亲手对他施放钻心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