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if线·魂断陌路·第17章 情深不寿 ...
-
宵禁时分到来前，向原抱着中午带去图书馆的课本踩着点及时赶回了寝室。
他甚至做好了心理准备，一路上都在给自己壮胆，本以为打开门后会看到怒气冲冲地坐在床上等待的鸠，却发现室内一片漆黑，空无一人。
恰在此时，宵禁的钟声也敲响了，浑厚低沉地回荡在深夜寂静的霍格沃兹城堡里，让站在寝室中央的人不知所措地望向窗外无星无月的夜晚。
今日的天气确实不太对劲，自早上起就阴沉沉的好像会下雨，然而一直憋到这个时候都还没降临。
因此当晚的霍格沃兹少有地清净下来，没有以往每到八点就四处燃放烟花的热闹声响，似乎是担心降雨带来的干扰。
不过向原只是摇摇头撇开这些无关乎当下处境的事物，思绪又回到眼前，很快便想通了大概。
因为曾经的遭遇和彼此间渐深的理解，这多半并不是鸠头一回这么晚回来，而听说人格间好像还具备能做到空间绑定释放传送的魔法，没准过会就能突然出现了。
于是向原干脆先把心底浮起的忧虑放下，抬起魔杖将手中的一摞课本整齐地放归原位，随后坐回床上继续为研究进程的中断而冥思苦想。
方才离开图书馆之前，他不单写完并复习更正了所有的习题册，还特地不信邪地花了很大功夫楼上楼下地跑，翻找所有与灵魂有关的书架，才在极度的失望和懊悔中发现鸠凭借管理员的身份将其全部借走了...眼下唯一能继续钻研真相的途径和办法就是亲自去问他。
但这怎么可能做得到，如果当着面说出口的话，几乎算是表明自己怀疑到他身上去了。
何况鸠显而易见还在气头上...就算要求人，恐怕也得付出较之往常更多的代价。
一想到这点，向原就没忍住坐在床上抱紧了自己，有些瑟瑟发抖地后怕着。
好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鸠在自己眼里的形象就彻底变了...他还是很温柔，占有欲却多了不止一点半点，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沮丧之际，向原回想起方才被鸠拿走的那本书里，曾看到过一篇有关孤魂野鬼能够附着在人类身上的文章，还附上了图片和相应的证据。
想到这他突然灵光一闪，发现了某种可能性和端倪。
当时自己在图书馆并没有多想地翻过那一页继续看下去，如今却成了点睛之笔，揭示过往发生事件的可疑之处，尤其是郊外野炊那日被绑架的一幕。
明明他是被某个不可名状的东西抱回了野炊地点，当时身上也没有任何可供放置那瓶药水的衣物...而鸠既然来自于那个家族，不可能不清楚那瓶魔药的作用，那就更没理由在发现它之后还帮自己带回来了。
何况根据鸠今早课间时分提及的审讯结果可以得出加百列显然不是一个人单打独斗的，他背后分明有什么靠山，否则不可能这么轻易地得知他和鸠外出的行踪。
除此之外，审讯员还提到加百列本人似乎更在意自己的店铺...那个所谓的幕后主使相当大方地在游园会结束后赠予了他一笔足以赔偿损失甚至回本的钱财。
而加百列本想感激不尽地就此道别，却被那人拉拢来绑架了自己，起初他不是很想蹚这趟浑水，可对方却提到能够把绑架来的人任由他处置和复仇...加百列才含恨答应了。
一想到这点，向原就止不住咬紧牙关，面露憎恶之色。
就因为揭穿了他的骗局，挡了财路所以被报复这种事...简直防不胜防且欺人太甚。
但最令人发指的是，鸠提到过加百列不知道被安德鲁那家伙灌过什么特殊的抑制药剂，哪怕审讯员用上吐真剂都无法套出他的靠山，而自己又不能直接对鸠坦白遇到安德鲁的事情...
因为他在这几日的怀疑和求证都算是空穴来风，如果直接说出实情，他一定会刨根问底到那个人身上去，然后反驳所有的猜测。
这样一来，鸠估计会笃定自己被安德鲁洗脑了...才会说出那种话去挑拨离间。
想到这向原更苦恼了，只能把头深深埋进被子里叹气。
良久后，他才重拾最初大胆的猜测。
或许是那个鬼魂帮自己拿回了药水?
回想起当时自己百般推拒却被它以各种方式将魔药硬塞回手里的一幕...向原立时抬起头来，扫视着空荡荡的四周。
那篇文章的结尾提到过，部分特殊的鬼魂会以极特别的方式同人类建立共生关系，如果要描述得更确切一点，它是以某种链接的状态存在的，但通常都指向比较糟糕的形式...例如诅咒、寄生、附体等等。
可如果是这样的话，它又为什么要帮助自己?
向原不明所以地为这个荒谬的猜测陷入新一轮的思考，反正事到如今所有的途径都被堵死了，唯有大胆猜测去求证才是最好的出路。
于是，他果断深吸口气站起身来，开始做一件在外人看来有点疯癫的举动——
“你在这儿吗?能出来看我一眼么?”
回应他的只有自己的回声。
向原感觉此时此刻他就像个不折不扣的傻子。
但眼下什么人都没有，管他那么多呢！
再丢人也没人会看到。
于是他索性站在寝室里不知疲倦地一遍又一遍呼唤着，尝试让那个似乎有些羞于见人的鬼魂出现在面前。
而且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自己必须得跟它见上一面...不单是因为这个莫名其妙建立起来的链接，这个存在或许与自己关系匪浅。
......
就这么坚持喊了十来分钟，向原感觉自己快撑不住了，但周围依然没有任何事物回应他，自己仿佛像个疯子一样在大半夜来回折腾。
他口干舌燥地行至桌前再度拿起一杯水饮入，却发现嗓子已经疼得只能发出嘶哑的声音，只好狼狈地拖着已经困到不行的身躯，一点点挪至床前躺下。
眼皮早在数分钟前就开始上下打架，此刻终于是疲惫地合上，向原逐渐体会到被迫放弃猜测的失落和挫败感，自己的直觉仿佛只是个错觉，一切又回到了原点，毫无收获。
在彻底抗不住一整日复习看书的劳累和熬夜的困顿陷入昏睡前，他还是不肯死心地喃喃低语着:
“拜托了，能不能...见一见我。”
失去意识的少年不自觉地蜷起身子，他放松的指间逐渐浮现出朦胧的银辉，动作轻柔地与之十指相扣。
岚默默坐在床头，垂眸看着刚刚不断呼唤自己的人躺在床上的睡颜，眉目间浮起怅然。
他果然还是选择了追求真相...甚至不惜怀疑到喜欢的人头上，这股执拗的劲一点没改。
但岚却高兴不起来，因为他的时间不多了。
今夜是弥留人间的最后一刻，凌晨一过，自己就会如记忆之境的女人所言，彻底消散在世间，不复存在。
可笑而又可悲的是，生前从未体会过那种被心上人惦记和在乎的感觉，却在这样的情况下，以旁观者的视角得到了临终前的满足。
想到这，岚还是露出了淡淡笑意，他俯下身凑近少年的脸，在上面留下了最后的吻别。
而就在此刻，身后的门被砰然震开。
一道耀眼的魔咒刺破黑暗，又狠又准地击中了正坐在床边散发着缥缈白光的人影，瞬间碾碎了他一半的身躯，炸开流光似的残骸，随夜风飞舞着逸散在昏暗的寝室内。
岚的唇角瞬间溢出鲜血，斑驳地散落在自己的衣领处，他吃力却面色平静地支撑起上半部分身躯倚靠在床边，回头看向门口处站在黑暗中的人影。
即使融于漆黑无比的夜色，单从静止不动的气势上看，那张脸也必然狰狞无比。
二人在死寂中沉默了片刻，直到那些流散飘飞的残缺魂魄都彻底湮灭殆尽，岚才率先开口了。
他知道这一天总会到来，所以才站在这等着。
然而当岚张开嘴的瞬间，窗外突然炸响了一道惊雷，带着酝酿许久的威力，轰然砸落距离霍格沃兹城堡不远处的地方，那里顷刻间燃起烈火，又被迅疾而至的淅沥雨声吞没，化作一团焦黑。
那一瞬间，窗外闪过的电光也照亮了鸠惨白的面容，他颤抖着瞳孔，方才的滔天怒意如磅礴雨水打湿的窗户般被彻底洗尽，透出一种近乎绝望无力的苍白。
随后，他四肢麻木地站在门口，眼睁睁看着雷电交加的凄厉雨声中，那个坐在床前的身影化作一道白光迅速没入向原体内，消失不见。
......
记忆之境没有外面的狂风暴雨，永远安宁祥和，与世无争...直到一个身影的突然出现，打破了它的美好。
他跌落在草地上，残破的身躯溅出暗红色的血渍，一点点渗入柔软的烟紫色草甸里，风吹过那头染上斑驳的银发，飘散着萦绕在安详闭上的眼睫周围，遮住了半张脸。
“还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本不可能出现在水湾一畔的女子缓缓踱步而来，柔风拂起她的及腰长发，又随蹲下身子的动作幅度轻微地摇摆。
她欣赏着那张至死都完美得没有一丝遗憾和绝望的脸，轻轻叹了口气。
可惜了，明明是特别的存在，终究步了那人的老路。
“也罢，就送你一程。”
她把他放在竹筏上，任由残躯随水流上下起伏，慢慢悠悠地漂向湖心渐行渐远，隐没在白茫茫的边际之中。
做完这一切，她本想趁心情正好，取出随身携带的古筝弹奏一曲。
但很快女子又止住了动作，抬眸望向镜湖上空极远的缥缈天际处，片刻后满意地抿唇一笑。
“不差这一会，很快就能出去了。”
她收起乐器，不紧不慢地取出茶杯，自新月型的水湾边缘舀起清澈见底的湖水，里面没有丝毫弥散的血迹。
半刻钟后，她如愿以偿捧着新煎的茶水，坐在草甸上闭着眼惬意而悠然地抿上一口，却少有地在享用饮品的半途睁开了眼。
那股寡淡之味变了，取而代之的是舌尖不合时宜泛起的淡淡涩味，像是青橄榄。
由刚入口时的酸涩，到深入喉心的苦味，最终化作一抹似有若无的回甘。
“没想到有朝一日，还会接受它的味道。”
她很快收起略显讶异的神情，面目平静地坐着。
“茶是好茶，只叹那情深不寿。”
......
与此同时，被狂风暴雨裹挟的霍格沃兹城堡内，向原突然自嘈杂的雷雨声中惊醒，攥着床单浑身是汗地伏在那喘息。
黑暗中，那双眼瞳颤抖着，落下一滴泪来。
鸠始终站在门口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方才密集而霹雳作响的闪电已经平息下来，淹没在逐渐变大的雨点中，同外面的黑暗混淆着砸落在建筑上，变得闷然沉重。
良久后，他才反应过来走到向原的床边。
少年没有看自己，只是怔怔地垂手看向掌心干涸的泪痕，片刻后缓缓放下，慢慢躺倒在早已变得冰凉的被窝里。
鸠看着这一幕，转过身去缓缓闭上眼，面对窗外吹进的冷风，迟迟没能伸出手关上它。
没人知道他站在寝室外听了多久的呼唤声。
明明没有任何具体准确的名字，却显而易见地意有所指，一点点拆碎自己被廊道尽头的灯火拉长的阴影，像是某种佝偻着身子的怪物，克制不住地摩挲着寝室的房门，渐渐吞噬掉所剩无几的理智。
不管是那封信也好，那些杂七杂八的灵魂知识也罢，还是那个对着他自我忏悔愧疚的银白色人影。
能解释清楚的东西太少，但唯有一点他知道，那就是自己彻底失去向原了。
作者有话说第135章 if线·魂断陌路·第17章 情深不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