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D]水色森林》油灯子

3、心跳

　　【05】

　　公寓的地段前有学校后有车站，下楼三分钟就是便利店及打工店。

　　简直属于天选之地。

　　手插在口袋里，水户慢吞吞地以车站为目标地散着步。在拐过第三个转角时，他听见小巷子深处有轻轻地说话声，对方刻意压低声音但周围静得很，很容易就能听清。

　　"你们这几个家伙，给我老实点！"

　　声音里透着不耐烦的样子，水户洋平从他多年不良少年的经验来看，这小巷里正在发生些什么。

　　他不是正义超人，他好奇的是通常这样的声音，都来自粗狂低沉又带着卷舌的男声，这还是头一次听见纤细的女声。

　　就在快走过小巷时，他又听见了那个不耐烦的声音。

　　“道歉！”

　　紧接着传来的是另一个女声呜咽的声音，水户洋平停了停，抬头往那幽深的小巷里望去，可惜里面没有路灯，只能借着月光大致看见几个人的轮廓。

　　“呜呜……我们错了……”

　　这下变成了粗狂的男声了。

　　水户洋平愣住，里面的人影晃了几下，随后站位变化，展露出他隔壁邻居最喜欢的那件橙色的棒球外套。

　　【06】

　　做了不良少年好些年，“从良”的水户洋平是从来没见过这架势。

　　小巷的深处，三个“现役”不良少年正跪在地上掩面哭泣。站在他们面前的是昨天印象中还纤细的、手腕可能一折就断的邻居树里。

　　她的身后，站在一个同样掩面哭泣的女生。

　　这样的状况，一时之间让他产生了“究竟谁是不良少年？”的错觉。

　　树里显然也发现了水户洋平这个不速之客。

　　稍作镇定，她放下环胸的手，走向对方。

　　“……你怎么来了？”

　　“嗯……吃了双份的咖喱饭出门来消化一下。”

　　树里顺着水户洋平的目光再次回到地上三个男生，眼神一凛，男生抖了三抖，想寻求帮助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里美被他们缠上正好被我遇见。”

　　树里说完，转了转深色眼珠。

　　“我也好害怕哦，还好你来了，不愧是曾经的不良少年！”

　　水户洋平：……
　　三个男生：……

　　呜呜咽咽被喊作里美的女生终于止住了哽咽，“还好有树里在。”

　　树里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我观察他们好几天了，果然是包含着坏心眼的，之后我送你去坐地铁。”

　　“呜呜，树里最好了！！！”

　　水户洋平：“所以是餐厅的同事？”

　　“是餐厅后面那间小酒馆的。”树里回答。“我偶尔也会在那边端盘子，顺便唱唱歌，也是才确定下来的。”

　　之前没有关注过树里的打工安排，依稀记得确实是从上周开始，她摔门的时间越来越晚。

　　水户洋平收回视线，看着树里又说了几句狠话，让几人打消对自己好朋友的念想，才让他们麻溜离开。

　　完全没有了危险，他也不认识树里的同事，说自己来散步，必须要贯彻到底。

　　“那我先走了？”

　　“诶！等等！”树里拉住他。“一起回去吧。”

　　大概总觉得出门一次，要有点收获，水户洋平鬼使神差同意了。

　　只是刚点了头，树里便拉着他往酒馆的方向走。

　　“这方向……”

　　“刚走得太急，我包落下了。”

　　【07】

　　和两人一起走的，还有一旁的里美。

　　三人回到酒馆。

　　夜半的酒馆，一改往日的抒情曲调，换上了重金属的摇滚，年轻的客人也在这样的音乐里肆意挥洒热舞的汗水。

　　旋转的水晶球将灯光折射出五光十色，落在每一张脸上。

　　张张脸都是那么神志不清……

　　水户洋平知道这种场景，可从未亲身实地的见过，除了大为震撼外，还在祈祷可别被谁发现，不然一定会传回学校，让他写检讨或者停课反省。

　　“从良”太久，检讨什么的，似乎已经不太顺手了。
　　如果被高宫他们看见，一定是会嘲笑一番的。

　　想想都很懊悔啊！

　　飘远的思绪，被树里挽住手腕的动作拉回。惯性让他稍稍弯腰，下一秒树里就在他的耳边吐出几个字，“在这等我一下。”

　　吵闹的环境里，这几个字紧贴在水户的耳边，痒痒的。

　　说完的树里拨开人群，往深处走去。水户洋平的耳朵仿佛依旧在回味刚才的气息，忍不住的泛红发烫，他站在原地有些失神。

　　“哟，这不是水户么？”肩膀被人用力拍了一下，水户猛然回神，扭头看见了高中一年级时期经常和樱木军团打架的田村。印象中，对方是在一次跟外校斗殴出事后，退学了的。

　　没想到会再次见面，水户一时没想好要怎么回答。

　　“别这么看着我啊，我从良许久，认真打工呢。”田村嘴角叼着烟，笑眯眯地摆手。

　　“你在这里打工？”水户洋平的目光落在对方另一只手中满是啤酒杯的托盘。

　　“是啊。”田村递给水户一杯啤酒，“我请你。”

　　水户摇摇头，“我不喝酒。”

　　“那你来这里干什么？”

　　“等人。”说完抬头望向树里离开的方向。

　　那边的树里正站在台阶上的吧台边和人说话。对方是个梳着小辫子的男人，黑灯瞎火还带着墨镜，手里还摆弄着几个酒杯。似乎是讲到了什么有趣的，男人腾出手拍了拍树里的脑袋，接着两人笑作一团。

　　是老熟人啊……
　　水户想。

　　田村寻着水户的目光也看了过去，自作聪明地笑了出来，“原来是找她啊！”

　　笑得很是暧昧，水户洋平到也没立刻解释，顺着话头问，“她在这脾气也这么火爆吗？”

　　“那可真是太泼辣了。”

　　一声长叹。

　　水户洋平：……

　　想不出该怎么接田村的感叹，水户洋平的视线再度来到了树里的身上。

　　此时的她已经和小辫子聊完了天，手里也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个琴包，从形状和大小上来看，应该是吉他。

　　似乎是又想到了什么，她伸手又从吧台的内侧拿了什么才转身往水户的方向走来。

　　田村吹了个口哨，拍拍水户的肩膀。“我溜了溜了。”

　　这么着急就撤，心虚是肯定的，说不定也是一个曾经遭遇过“小巷待遇”的人。

　　水户看着没入人群中田村的背影，结合上他刚才对树里的评价，也猜出个□□。

　　背着琴包的树里好不容易挤出人群，一把拉住水户往外走。

　　相比店内的震耳欲聋，街道上静得只剩下了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你没来过这种地方吧。”树里问。

　　“嗯。”

　　树里听完笑了一下。“那我也算是带着不良少年开荤了一把。”

　　形容的很好，下次别形容了。
　　水户洋平无奈感慨。

　　两人走在寂静的回家路上，树里走走停停，总是会被周围一些细小的东西吸引。

　　比如晚上依旧还闪亮的霓虹灯招牌，又或是路灯中树叶摇曳的光影。

　　背上的琴袋子跟着她一跳一跳，活像一个多动症儿童。
　　是完全看不出比自己大的样子，水户洋平心里想。

　　心里小九九还没吐槽完，两人已经来到了公寓前。他突然想起晚上买的猪排饭还在冰箱里，不由停下上楼的脚步。

　　走在后面的树里也跟着停了下来，疑惑抬头去看。

　　昏暗的灯光下，水户洋平回头看见的，是树里亮晶晶的眼眸，柔软微卷的头发披散过肩膀，刚才一路叽叽咕咕着的嘴唇此刻不知怎么看上去也亮晶晶的。

　　意识到自己正紧紧盯着对方，水户洋平猛地错开视线。

　　转回身往上走了两个台阶。“不……没什么……我只是想到我烧了水，没来得及关火。”

　　“诶！！”树里震惊。

　　“……我、我先走一步了。”
　　说了谎话，心脏扑通扑通地跳。踩着心跳的步子，水户洋平越走越快、越走越快，独自迅速跑上了四楼。

　　一气呵成地开门、进屋、上锁。

　　将自己的心跳声悄悄隔绝在了室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