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儿小商官》天若贤

7、第 7 章

　　袁善伊恶狠狠的瞪着看戏的村里人，“看什么看！我们家的事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她又对袁德伊吼，“哥，你还不把门关上？想让全村人都来看我笑话吗？”

　　袁德伊看着眼前这个面目狰狞的妹妹，眼里划过一丝痛意，他张了张嘴，声音发颤：“善伊，你是秦家的人了。”

　　这句话，也是那天袁善伊对他说的。

　　她说：“哥，我已经嫁给永贾了，是秦家人，这钱的事，我哪里做得了主啊。”

　　可谁都知道，秦家的钱是袁善伊管的。

　　他握紧袁糯儿的小手，声音坚定了几分，“我们的事，也没什么不能让人看的。”

　　“袁德伊！”袁善伊不敢置信的尖叫出声，“我是你妹妹！你亲妹妹！”

　　袁德伊抱起袁糯儿，眉眼间染着疲惫和无奈，“没什么事的话，你就走吧。”

　　袁善伊呆愣在原地。

　　她不敢相信一向顺着他宠着他的袁德伊会这么对待她。

　　她委屈的眼泪在眼睛里打转，最后面容扭曲的放下一句狠话。

　　“行！你别来求我！”

　　她知道袁德伊最是心软，现在袁德伊只是在气头上，等袁德伊冷静下来后，自然会来找她道歉。

　　到时候，她再让袁德伊把夫子之位让出来！

　　她不信袁德伊敢不听！

　　她怒气冲冲的离开，袁糯儿仰起脑袋看她，清楚的看到她眼里的恶意。

　　袁糯儿长长的叹出一口气。

　　他以为把袁善伊激怒，袁善伊就会不管不顾的在这里喊出她的目的。

　　村里人若是听见她的打算再看到她的为人，定不肯让她推荐的人当夫子。

　　到时候就算爹爹同意，这件事也成不了。

　　没想到袁善伊气归气，但脑子还在。

　　没办法，他们还得继续装穷。

　　祈宣珑从屋顶上跳下来，把院门关上，再把门闩卡上。

　　袁德伊倒是让他吓了一跳，转念一想他就知道是谁的主意了，他哭笑不得地点了点袁糯儿的额头，“你啊！”

　　袁糯儿朝他嘿嘿地笑。

　　袁德伊眼神一柔，心里的郁气消散许多。

　　袁泉佳回来后听闻这件事，急得埋怨道：“不是说了让祈珑宣来找我吗？”

　　袁糯儿没说是祈珑宣不去，只看了一眼袁德伊，说：“我怕姑姑。”

　　袁泉佳霎时怒气尽消，只怨自己当时不在。

　　袁德伊沉着脸，“泉佳，你知道她要来？”

　　袁泉佳一愣，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

　　袁德伊并不傻，他会被骗，只因骗他的人是他亲近之人。

　　他总是护短又心软的。

　　“你知道她要来做什么？”

　　袁泉佳见瞒不过，嘟哝道：“猜的。”

　　袁德伊追问；“猜出什么了？”

　　袁泉佳吞吞吐吐地说不清楚，袁糯儿说了。

　　“姑姑可能要让表哥来这里当夫子。”

　　袁德伊第一反应是不相信，“这怎么可能？后山村最多只能有一个夫子。”

　　话落，他想明白什么，眼神黯淡下去。

　　所以袁善伊要来找他，逼他让出夫子的位置？

　　“她真以为我能同意这种事？”他觉得离谱荒缪。

　　束脩是他们家唯一的收入了，没了束脩，他怎么养活糯儿和泉儿？

　　袁泉佳问：“姑姑要是说你不同意她就死在你面前，你同意吗？”

　　袁德伊一噎，挺直的脊背微弯，“她会这样逼我吗？”

　　袁泉佳毫不客气的说：“她这样逼你的次数还少吗？”

　　袁德伊沉默，神色悲哀。

　　“她想逼死咱们家吗？”

　　“我到底是哪里对不起她了？”

　　他问了两个问题，却没再笃定的说不答应。

　　袁糯儿轻轻抓住袁德伊的手，“爹爹，别伤心。”

　　袁德伊垂眸看他，他弯起眉眼，“糯儿不会让你饿着的，糯儿长得好看，能去县里要饭，实在不行，糯儿还能把自己卖了。”

　　他伸出三根手指，“能卖三贯钱哦！”

　　众人的脑海里顿时浮现袁糯儿要饭和被卖的画面，他们浑身一颤，异口同声道：“不行！”

　　袁德伊将袁糯儿抱到怀里，眼神变得异常坚定，“糯儿，你放心，爹爹不会让你去要饭的。”

　　如果袁善伊真有这种想法，就算是为了糯儿，他也绝不会答应的！

　　袁糯儿愁道：“那姑姑怎么办啊？”

　　“糯儿，泉儿，你姑姑是爹爹的亲妹妹，爹爹是在意她没错，可是在我心里，你们才是最重要的。”袁德伊似是想通什么，眼里带着光，“我可以让自己吃苦，但我不能让你们跟着我吃苦！刚才是我糊涂了。”

　　他保证道：“你们放心，夫子这份活我是绝对不会让出去的。”

　　他一顿，咬牙道：“就算她以死相逼我也不会答应！”

　　袁泉佳嘴角一翘，“真的？”

　　袁德伊用力的点头，“真的。”

　　袁泉佳笑了，朝糯儿伸出手。

　　糯儿默契的伸出小手跟袁泉佳击掌。

　　“啪。”的一声，两人一起笑了。

　　袁德伊这才意识到他又给骗了，还是被他最可爱的小儿子给骗的，他佯装生气地揉了揉袁糯儿的脸。

　　袁糯儿哎呦哎呦地求饶，求饶到一半，他感觉自己被人十分强势的从爹爹怀里抱走了。

　　抱走他的人是祈宣珑。

　　祈宣珑将他放在椅子上，以瘦弱的身躯插进袁糯儿和袁德伊中间的位置。

　　袁德伊愣了一下，倒也没生气。

　　袁泉佳撇撇嘴。

　　脑子还不清醒话还说不利索，就先懂得护食了。

　　爹爹和糯儿也是没脾气，这样都不生气。

　　“喂！你别太嚣张，要是你让我们不满意，我们随时可以把你卖了。”

　　祈珑宣猛地看向她，眼光如刀。

　　她吓得一个哆嗦，又见祈珑宣低下头，像是说给他自己听般道：“吓唬我。”

　　她一愣，恼羞成怒，拍桌而起，“你别以为我不敢！”

　　袁糯儿连忙站起来抱住袁泉佳，“阿姐别生气，他听糯儿的，糯儿听你的，我们都听你的。”

　　袁泉佳哼了一声。

　　袁德伊问起院子里堆着的那堆酸果子，“你们采这酸果子做什么？”

　　袁泉佳没好气的说：“卖钱，怕哪天家里没收入，一家四口人都等着挨饿。”

　　这话带着迁怒的成分。

　　袁德伊摸摸鼻子，心虚又委屈，“惹你的人是珑宣啊……”

　　袁泉佳眼睛一瞪，“你也有份！”

　　袁德伊：“……”

　　……

　　卖酸果子的事不能让村里人知道，他们只能走路。

　　袁泉佳和祈珑宣各背着一大背篓，袁糯儿两手空空，负责帮他们俩擦汗。

　　来到留清楼后，小二认得他们，直接将他们带到后院，吩咐后厨的人数果子。

　　一共九十八个果子，刘炬承从小门走来，看到祈珑宣愣了一下，见没人介绍祈珑宣，他也没多问，拿出一串钱给袁泉佳。

　　袁泉佳一数，是一百文。

　　“多了。”

　　她说着就要拆出两文钱给刘炬承。

　　刘炬承摆摆手，“你们那酸果子多吗？”

　　她一愣，将钱收回去，“多的。”

　　刘炬承又问：“有多少？”

　　袁泉佳没有立刻回答，反问：“你想干什么？”

　　刘炬承正色说：“我们东家名下不止有这一家酒楼。”

　　袁泉佳听懂刘炬承的言外之意，逐渐睁大眼睛，惊喜道：“我们那很多！非常多！一年四季都在长呢！你们要多少我都能给你们找来！”

　　一家酒楼两天就要消耗百来颗酸果子，那如果是两家酒楼三家酒楼呢？

　　她意识到这是一个机会，一个发家致富的机会！

　　“好。”刘炬承说：“这事大概半个月会有回信。”

　　袁泉佳强忍着激动的情绪，“好，静候刘掌柜佳音。”

　　离开酒楼，袁泉佳激动的抱着袁糯儿打转，袁糯儿被转得脑袋晕乎乎的，落地时还站不稳，一头扎进祈珑宣怀里。

　　祈珑宣搂住他，细弱的手臂意外的有力。

　　袁泉佳碰了碰沉甸甸的钱袋子，十分有底气的说：“想买什么？阿姐给你买！”

　　袁糯儿看向祈珑宣，“给他买衣裳。”

　　祈珑宣身上穿的是袁德伊的衣裳，又大又不合身。

　　袁泉佳嘴角往下一压，“行行行，给他买。”

　　一套成衣六十文，还只是最便宜的麻布。

　　从布庄出来的时候，袁泉佳摸着扁下去的钱袋子，满脸肉疼，看向袁糯儿的眼神哀怨极了。

　　祈珑宣十分珍惜的将成衣放进背篓里。

　　袁糯儿问他：“喜欢吗？”

　　祈珑宣点头，看着袁糯儿的眼里竟然带上了一丝笑意，“糯儿……选的。”

　　袁泉佳：“……”

　　钱是她花的啊！

　　接下来的半个月里，他们往留清楼送了七次果子，袁善伊没再来找过袁德伊，反倒是袁德伊看着他们怎么吃都不见底的米缸，对他们是不是真穷这件事产生了怀疑。

　　即使他们再怎么掩饰，他们把酸果子卖出去的事还是被村里人发现了。

　　他们每隔一天上一次山，每隔一天去一次县里，去的时候背篓是满的，回来的时候背篓是空的，有心人瞧见几次，就能猜出什么了。

　　但村里人到底还是不信酸果子能挣钱，都处于观望态度，倒是袁二婶子明里暗里地问过袁德伊几回，但袁德伊却是一问三不知。

　　“糯儿，你说怎么还没个信呢？这都半个月了啊。”袁泉佳撑着下巴，唉声叹气。

　　她说的是留清楼的事，自打那天刘炬承跟她说过后，她就天天想着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