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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   形势瞬息万变,即便只有一眼,也足以令寒鸦柒辨认出曾经朝夕相对的那副容貌。

      在心中颠了半月有余的算签终于落地,印证原本就呼之欲出的答案。这一刻,应有的侥幸比寒鸦柒预想的要少,填补空缺的是一阵没来由的失落与焦躁,令他在与宫尚角的短暂交锋中,毫无悬念地败下阵来。

      宫尚角功力本就在寒鸦柒之上,仅在几招内,便一剑挥出砍中寒鸦柒臂膀,锋刃入骨入肉,凌风中麻木的感官骤然涌入细细密密的剧痛,昭示着它们仍旧鲜活的感知机能。

      无锋内向来是以突进刺客居多,寒鸦柒自知位处下风当择路另行。电光火石间,他看向上官浅,希望她会像从前那般默契出手,合力对付宫尚角——

      这隐含目的的一瞥,同时落入上官浅与宫尚角眼中,前者愣在原地,满眼惊骇,后者则步步紧逼,招招致命。

      寒鸦柒深知自总舵一别,上官浅算是彻底叛出无锋。既已与无锋为敌,联手便再强求不得,无奈只得先走为上。

      正待侧身躲过直刺而来的利剑,不想宫尚角早有准备,回手以剑柄末端重击寒鸦柒胸口。

      “唔!”

      寒鸦柒闷哼一声,这一击不巧同之前宫尚角刺中的位置重合,钻心的疼痛伴随着血,从裂开的伤口蔓延全身。

      原以为对上的是一个潜进山谷刺探情报的普通无锋刺客,而当察觉到对方在被攻击右侧胸膛时,那表现似有旧伤,还是才愈合不久的那种……

      是他!

      宫尚角眼前霎时闪过那日在孤山派后山的情景,那个与上官浅合力围攻自己的男人……

      “是你!”一股无端怒意袭上心头,只见宫尚角调转剑锋,招式与之前不同,利刃破风,杀机骤现。

      寒鸦柒见被识破身份,知道宫尚角此人向来思虑周密,谨慎万全,又手握宫门大半兵力,绝不会在面临无锋来袭时毫无准备、只身迎战。大批宫门侍卫稍后就会将这片密林团团围住,不能再同他这么纠缠下去。

      将才萌生的退意落入宫尚角眼中,激起狠厉杀招,正待他睨视寒鸦柒旧伤欲故技重施时,数枚暗器映入瞳孔,几乎避无可避。宫尚角反应过来这人还持有宫远徵的暗器,手中的剑因击挡发出凄切瓮鸣,刺得人双耳生疼。

      趁着宫尚角抵挡暗器无暇围追的空隙,寒鸦柒掩在面罩下的唇轻蔑一勾,又迅速从怀里掏出一把麻绳,顺势朝上空一抛——那绳子如有生命般,带着拽着另一头的寒鸦柒直冲而上,只眨眼功夫,便消失在头顶密不透风的红叶中……

      “宫尚角,来日再会。”

      一场打斗以寒鸦柒蔑视的话语作为幕布,落在宫尚角黑沉的脸上。

      在林英冢遇上无锋刺客,这令宫尚角始料未及。原本是角宫下人突然跌撞跪倒在他面前,慌乱地上报着上官浅失踪一事。他料想上官浅此刻应该还未跑远,于是着令宫门侍卫在前山各宫搜索,自己则赶往前山边界搜寻。

      在上官浅一头撞进怀中时,不等宫尚角悬着的心稍稍回落,便发现还有个无锋刺客随她一道而来。

      上回和上官浅一起围攻自己的也是他……这无锋走狗到底是谁!

      背后传来上官浅蹒跚倒退的动静,咽喉里发出因行踪暴露而不可控的抖动颤声,将宫尚角闷在胸腔的星火点燃,他转身睨视这只进退维谷的猎物,信步逼近。

      “不要……”上官浅看着宫尚角提剑走来,下意识觉得这只杀红眼的野兽要将自己生吞活剥了去。她虽觉得擅逃宫门罪不至死,但显然在见识过刚刚的对决锋芒后,她不敢轻举妄动,“我,我可以解释……”

      “解释?”宫尚角冷脸嗤笑,“我有说要你的解释吗?若非今日不巧被我撞破你私会无锋,你还想装到什么时候!”

      上官浅后退的脚步重重一沉,听宫尚角又在咄咄逼问着一些她听不懂的东西,竟也忘却了害怕,一时心头火起:“该是我做过的绝不抵赖,你仗着人多就想给我乱扣帽子?休想!若你想仅凭我私自出来这件事就定罪杀了我,我也无话可说,只是其他的一概不认!”

      “你还妄图狡辩,那无锋走狗就是跟着你过来的,你说你不认,莫不是他专程来见我的?”

      上官浅恼怒:“我怎么知道他是来见……”心头浮现刚才林间窥得的情景。

      “是她……”上官浅反应过来,那个所谓的无锋刺客,是来找云为衫的呀——不对,上官浅突然一阵头晕目眩,听她争吵时说自己不是云为衫……是叫什么来着?

      “你怎么了?”宫尚角原本怒火中烧地同上官浅对峙,说话间见她有些站不稳,想出手搀扶,又提防她再耍什么花招,于是堪堪收了手,沉脸又道:“你最好趁我现在还有耐性一次说清楚,否则试言草和地牢,你一样也逃不掉。”

      上官浅迷迷糊糊地不知道听进去多少:“不是我,那人是来杀我的,见他的另有其人,我看见了……”

      宫尚角忽然注意到她左肩后有什么东西:“你左肩那是什么?”

      “左肩?”上官浅强忍不适,顺着宫尚角的话去摸肩头,登时疼得整条胳膊发麻,竟是生生被她拔下根极细的银针,“这是……什么……”

      上官浅话还没说完,便再也支撑不住,直直地倒了下去。

      “到底什么事啊?好端端的非要我们来,我一有跟金繁单独相处的时间就要被你们搅黄,哎我说你们怕不是诚心的吧。”

      “嘘,闭嘴。”宫子羽经过宫紫商的时候悄声提醒,示意她别将今晚出前山的事抖露出去。

      宫紫商收到暗示后往厅中宫尚角站的方向瞥了眼,立即会意低头不再出声,尽可能地降低存在感。

      “这么着急把大家叫来,是出什么事了?”宫子羽入座开口后问宫尚角。

      这段时间,角宫上上下下都忙着照料怀有宫门血脉的那位,大部分宫门事物都转交到了羽宫和徵宫那边。按理说,真要出了什么关系宫门安危的事,宫子羽不会半分都不知情。所以今晚宫尚角急召所有人到宫门前厅,加之那黑沉的脸色,就知道这次多少又和上官浅有关。

      宫紫商显然也猜到几分,小声冲金繁低估道:“定是那女刺客又出什么事了,平时连个影都见不到。”

      谁料宫尚角一张口就令众人色变:“今夜无锋刺客潜入林英冢,且有宫门中人与之接应。”

      金繁:“什么?”

      云为裳闻言藏在袖中的手紧了紧,不动声色地朝宫子羽身边靠了靠。

      宫紫商:“到底有完没完?大过节的也来,真当住隔壁串门啊!”

      宫子羽身为执刃也必须表态:“既发现了无锋的人,自当是以驱逐为首,后行兵戈——”说话间见宫尚角眼神不对,于是转而接道,“咳咳,但如果是宫门内的人私通外敌,定是要将其捉拿审问的。不知……那无锋细作,现在何处?”

      自打和角、徵两宫共释前嫌后,宫子羽在处理宫门各项事物时,免不了同宫尚角商议请教一二,每每这种时候,都令他有种儿时被考察功课的错觉。

      正当宫子羽以为自己这番回答和安排十分妥当时,宫尚角再次开口:“是我无能,令刺客遁逃,细作无踪,自当携在场所有人前往长老院,接受审讯。”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愣,继而心中又都出现各种猜想,一时呈现出各类心虚模样。

      霎时厅内鸦雀无声,宫尚角打量着脸色各异的几人,继续道:“在发现刺客之前,我曾让远徵弟弟带领角宫侍卫到前山向各宫宫主请示搜查,不想得到消息称竟没有一位留在宫门内,”话说到这里,只听宫尚角连牙关都紧了紧,“我想请问执刃,这种情况下,该怎样确定,并捉拿那名细作?”

      宫子羽掩面扶额,不知该如何收场:“今日是我不对,擅离宫门,还没提前知会一声,到时我自会去长老们面前领罚。现下当务之急是找出那个无锋细作……不知道哥……你还有没有什么办法?”

      “哥,上官浅醒了。”这时宫远徵从后殿出来,手里拿着根专属于他的独门暗器。

      “正好,”宫尚角脸色缓和了些,对宫远徵嘱咐道,“将她带来前厅,上官浅被无锋从宫门盗取的暗器所伤,她知道那名接应无锋刺客的细作——是谁。”

      “阿云,你是不是着凉了?”宫子羽扭头见云为裳脸色有些苍白,以为她是在去为自己取披风的路上吹了风、受了凉,想要将衣服脱给她,“来,披件衣服会好些。”

      “多谢执刃,”云为衫挡下递来的披风,“这种场合越制穿你的衣服不合规矩,执刃可否准许我回去换件厚衣裳再来?”

      “噢,当然可以,你去——”

      “来人,”宫尚角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云为裳,对门外侍卫吩咐道,“去替执刃夫人取件厚衣来,另外,通知宫门上下严加守备,在找出细作之前,任何人不得出入这处前厅。”

      “是!”

      “没事的阿云,”宫子羽握着云为裳的手安慰似的笑笑,“等上官浅指认完细作,我们便回去,没事的。”说着又要将披风往云为裳肩上拢。

      云为裳自知再拒绝只会令宫子羽觉察出异常来,于是她一边道谢,一边穿上了那件她在林英冢穿过的披风。

      云为裳已然知道撞见自己和寒鸦柒密会的就是上官浅,而这个被宫尚角亲自追杀,又亲自带回的女人至今敌友难辨,不知深浅。现下她无法当众脱身,只得悄然退到宫子羽后侧,指间拈着枚暗器,静观以待其变。

      稍后,上官浅被宫远徵用一架木制轮椅推了出来,宫尚角见她并不像之前那样慌乱惊惧,只是伴随着轮椅经过的轨迹,沉静地看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待她被带到大厅中央时,宫尚角用审讯般极具压迫性的语气说:“上官浅,你之前在林英冢说,看见了与无锋刺客私会的细作。我将今夜宫门上下但凡出去过的人全都聚到这里,”宫尚角抬手指过厅内的侍卫,再逐一划过宫子羽等人,“今天说出细作是谁,你自可安然无事,否则——你便是那个替他下狱之人。”

      此话一出,宫子羽等人都暗自心惊于宫尚角的手段,若指认出来是怎样混乱的场面,倘若是指不出来,真要将这个身怀六甲的女人关入牢狱审讯?

      宫紫商悄声同金繁嚼舌:“心不是一般狠,碰上也是真的倒霉。”

      金繁:“你少说两句。”

      宫紫商:“哼,你什么意思嘛,难不成日后你也会这么……唔唔,别捂我嘴……”

      上官浅照宫尚角指过的方向环视一周,目光掠过云为裳的瞬间瞳孔收缩了一下,继而看向宫尚角。

      宫尚角勾唇笑道:“这么快就认出来了?说吧,是谁?”

      上官浅闻言将头回过来,与宫子羽身后的云为裳对个正好,神情和语气都淡淡的。

      “是云为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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