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丧母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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晖汐王宫蹉跎十六年，原本以为她的心已经冷如冰，静若古水，但显然她是故步自封了。闻衍今夜倒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入睡了，那个萦绕在她心头的问题，明明对于她的未来来说只是个无关紧要的话题，但她为什么就会如此在意？
兄弟？因为两国国君的一个戏言而命定的兄弟？
笑话，她连同父兄弟尚且都要算计，这种从未谋面的算什么？她这样问自己。
难道，真的能以第一面来定终身？第一面之中那个霁月风光的小世子，真的能够影响她一辈子？
一直坐在屋顶上守着她的阿衡自然知晓她没有睡着：“殿下，深夜为何不入睡？您还在长身体。”
迎接阿衡的是一身带着哀婉的叹息，随后只听那人道：“孤睡不着，或许真的是被这空桑的尘世迷了眼吧。”
迷了眼？好殿下，究竟是这九嶷山的景迷了眼，还是人入了你的眼：“殿下放心，长风将军已经回去了，给他的伤药已经送到。其余的您无须担忧。”
冰族来犯，九嶷山后山却只有这一个神官守着，看来目前觊觎后土神戒的不止她一人：“进屋吧，山间晚上还是清冷的。”可能她此次出现在帝王谷被大司命抓了个正着，可以说是已经引起了他的怀疑。
冰族人来得巧了，正好可以帮她做掩饰，自然若是能找到不用后土神戒就能改命的法子，这后面就可以少了些麻烦。
“殿下，您腰间的玉佩，光似是暗淡了些。”阿衡的声音传来，闻衍惊颤了一下，立马从腰间抽出玉佩，仔细观察，这玉佩，的确是比往日暗淡了些。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啊。
这腰间的玉佩根据母后所说是母后与白嫣帝后的信物，世子那儿也有一枚，玉佩上沾有王后的玉血，自那之后便有如夜间之光让她不至于害怕。
如今这一半光没了：“阿衡，你马上下山去打探，看看究竟是哪国出事了。” 她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只听到自己的心怦怦地剧烈地跳动，好像要碎裂了般的疼痛。她紧紧地闭住眼睛。
母后，千万不要是母后……
白皇后也不行，青妃不至于如此大胆，在别国王子到访之时加害皇后。
坐不安，睡不安。她拿出了自出门便一直放在了匣子里的一支洞箫，放在嘴边，轻声吹奏起来。若是有善音律之人在此处闻之，定是要想吹奏着有何心事，竟使得这箫声如此不宁。
天将明，在露出那一块鱼肚白之前，阿衡风尘仆仆地从草丛里冒出来，在台阶上吹洞箫的闻衍才停了下来，三步冲到阿衡面前握紧了阿衡的胳膊：“怎么样？”
阿衡面具之下的眼睛，露出了些许哀婉：“殿下，是白嫣皇后。”
“……”青妃真的如此大胆，在使臣造访之时公然谋杀皇后，“青妃做的？”
“没有。只打听到白嫣皇后之前收到了一封信，不知道是何人寄来的，看过那封信之后，便吞炭自尽了。青妃与北冕帝都没有动手。”
一个本来就哑了嗓子的皇后，如今竟是吞炭自尽……
究竟信中写了什么，才能让她下定了常人下不了的决心，自尽？
闻衍本来就白的脸上，现在已经没了血色，阿衡扶着她坐到了屋子里，为她接了水：“另外，北冕帝宣称，皇后德行有失，所以不发丧，不入陵。”
“阿衡，人人都说这世间蛇是冷血动物。你如今活了快千年，一直在孤母后的家里，做着管家之位，尽心尽力，若是没有你，孤可能在幼时便遭遇不测，”闻衍的眼里多了份失望，“你是孤的老师，挚友，甚至是长辈，是除了母后之外，对孤最好的。”
新一天的阳光照到了九嶷山的山顶上，将这屋子里照得明亮。闻衍透过窗子望向一望无际的天边，阿衡望着闻衍，十六岁的姑娘长叹一口气：“这六界的帝王，难道都是这样无情无义，比畜生的心都不如吗？”
“……”阿衡走到梳妆台前，熟练地抓起了木梳和发冠，还有那枚可以帮闻衍掩饰身份的玉簪，“殿下，帝王之心难测。但属下知晓一魔，虽是天生无情丝，也如殿下一般，历了千万年之劫难，最后却成为三方霸主，身旁有妻女为伴，甚至还为天下苍生差点献出自己的生命。”
魔吗？如今这世道，魔都比人有情：“既无情丝，如何能体验世间之情？”
阿衡将她的青丝取了一部分绾好：“天生无情丝，但后来就懂了。”
“你生了千年，自是比孤这个十六岁的孩子见得多，”每次阿衡给自己绾，都是做得最好的，“那魔是谁？”
阿衡的声音淡如水：“是如今的魔界霸主，魔神澹台烬，掌管妖魔鬼三界，三界都为之诚服。好了，殿下。昨夜之事想必九嶷山的人都知晓了。此次祭天大典里，白嫣皇后的名字能否被放入祭奠之名录，咱们去看看吧。”
澹台烬吗？初次听闻这名字，为何感觉如此地亲切，甚至有种莫名而来的安全感：“知晓了，去正殿吧。”
正殿威严，被招来的此次祭天之任的都是空桑各家族长，还有昨夜所见的九嶷山大司命。她与宁长风算是外人，虽是坐在正下首，但只是听众而已。
大司命坐上首，掩饰了眼下的悲伤，正襟危坐道：“本座已经收到了各位王爷和晖汐王宫的善捐，现在就来宣读一下历代帝后的配享吧。”
神官宣读空桑与晖汐历代帝后的配享之时，闻衍望见了那从内间走上来的身影，时影？！
若他真的是世子，白嫣皇后刚去世，那他……
闻衍盯着他，若非他此刻弯着腰，她是真想借此来确定他的身份。
“殿下，殿下……”
宁长风在他身边小声提醒道：“殿下，白族族长在看你。”
白族族长？“墙头草”的好名声都传到了晖汐了，盯着她瞧干嘛？
“先皇后白嫣，配享……”
“大司命，我没听错吧，白嫣怎配享有皇后的待遇啊？”发声者是青族族长，青妃的哥哥。
如今白嫣死去，青妃膝下的时雨又是世子，自是成为了皇后的最佳人选。这样唾手可得的皇后之位，为什么青族族长还要与白族争端？
大司命波澜不惊：“白嫣虽被废，可她也是名正言顺写入丹书的皇后。祭奠供奉历代帝后，她在其中，也不为过吧？”
青王站了起来，反驳道：“此言差矣。白嫣生吞炭火畏罪自尽，圣上将其匆匆葬于嘉兰一隅而非帝王谷中，这陛下的态度很显然不想承认这个皇后嘛。这祭典之上供奉的可都是贤德之人啊……”
“白嫣皇后，有何不贤德了？”
青王顿足，正要看是哪个不要命的在打断他的话，却只看到了那坐在下首的晖汐二王子：“二王子何出此言？白嫣皇后已被废，如何能说是贤德之人？”
大司命与在一旁的时影，都瞧着这为他们辩驳的闻衍。
闻衍嗤笑了一声，只是坐着，饮了口茶：“若是白嫣皇后非是贤后，那时雨殿下何来？人间千年之前出妖后，自己生不出，也不让后妃生，硬生生绝了帝王一脉。时雨殿下，秋水姬，那可都是有孕之人。青王勿要担忧，即便是青妃娘娘按照星尊大帝的遗诏做不了这空桑皇后，但这太后定是她，还要与已逝之人争端做什么？”
白王先前被架到火上烤，现在突然出了个别国王子说情，倒是觉得缓了些：“二王子说得有理啊，我白族从未出过妖后，白嫣身死，但依旧是丹书所写之后，如何上不得祭典？”
青王第一次正视这位王子，先前在王宫见过大王子和三王子，虽然在文武方面有一技之长，但对比起时雨身后的力量来看，都是孬种。反倒是这位传说中的魔星，他真是小看他了：“二王子，这是我空桑国之事，还请二王子莫要插足我国旧事。还是说，二王子惦记着那传说中的兄弟戏言？”
“骂人别把自己人骂进去，青王，”闻衍舔了一下牙根，露出一抹冷笑，“拐着弯儿骂自己外甥是庶出之子不堪，打谁的脸？时雨殿下心性纯良，有你这种外家，不知是福是祸。”
“黄口小儿！你！”青王做事要出手打向闻衍，阿衡的蛇尾却露了出来，早就做好了迎敌之姿。
青王目眦欲裂：“你不过就是个魔星，被晖汐王放弃的弃子！此番是要与我国开战吗？”
“孤不想在这个时候与青王交恶，不过既然青王也说了孤是魔星，那么……提示一下青王，虽然孤已经被父王放弃，但孤好歹也是个王子。你说，他国王子死在空桑境内，父王会不会借机攻打空桑？”闻衍的笑在青王看来是刺骨无比，一个十六岁的小儿竟然会有如此心机，“若是孤的身死能为晖汐换来一统江山的时机，也不算白死。没准父王还会追封孤一个圣德太子。”
众人也算是第一次见到了这位传说中的魔星，疯也罢了，把自己的命不当回事为了他国皇后挑起两国战乱的疯子还是第一次见。
宁长风没有拦着她，阿衡自是护着她。
晖汐国的人都不在这九嶷山，借机发一回也算是尽兴了，话锋一转：“昨夜没睡好，让诸位见笑了。青王说得对，空桑之事，孤的确插手不了。”
此人竟然……定是有什么把柄在外人手上。态度转变得如此之快，让人措手不及。大司命心中想道。
谢谢，谢谢你为白嫣说了这一段话。
没了闻衍的搅局，后面的事全是空桑内部之事了，白嫣的结局自然一目了然：此次祭典之上，没有白嫣的位置。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丧母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