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骨遥之长月无烬》桐凤梧

25、荒渊行

　　山顶之上的寒风化为和风，吹拂着闻衍的面庞，湖水之上的萤虫载光而舞，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在她看来，这十七岁的生辰，却是最难以忘却的生辰了。

　　“衍儿。”

　　身旁传来时影的轻声呼唤，闻衍偏过头去，望向那依旧立于山巅的神明：他穿着一身白袍，腰坠玉佩，衣衫简朴，高冠广袖，眉目俊美，凝定冷肃，宛如雕塑。整个人看上去也淡漠古雅，像是从古墓里走出来的一样。

　　只是那双曾经如同古井一般波澜不惊的眼里，似乎多了一丝闻衍看不懂的情绪：“怎么了？阿影？”

　　时影无数次想要开口，只是望着闻衍貌似懵懵懂懂的样子，终是将心头那份生成已久的悸动压了下来：“去荒渊之后要万分注意，那里是传说中是上古魔神的诞生之地。待此次历练结束之后，我们在嘉兰国都回合。”

　　嘉兰国都？那不是北冕帝的宫殿所在吗？当年时影就是在这个地方有着不好的回忆，他为什么要去哪个地方：“阿影，那个地方对你来说是如同禁忌一般之地，你如果去了面临的可是北冕帝和青妃的刁难，到时候治你一个欺君之罪那就……”

　　知道眼前的姑娘是在担心自己，但时影给了她保障：“是小雨，空桑大军已经与鲛人军队对上，小雨受了伤，我得去嘉兰帮他做些事情。至于对上陛下……我有办法，青妃更不是威胁，没有什么能难到我，而且大司命也会去。”

　　大司命待时影如同亲子一般，听到他去，闻衍也放松了些：“那便好。”

　　时影从发间取下了自己的术法之簪：“这是玉骨，十八岁的生辰不知我二人是否还能见面，便将这个送你吧。”

　　“你为什么每次都会提前送我礼物？这让我用什么礼物来回你呢？”虽然嘴上这样说，但是闻衍还是收下了。只不过……这玉骨？她好像在哪里看到过。

　　他都送了自己这么多礼物了，她身上有什么东西是能够回报他的吗？闻衍思索了许久，终究是狠下了心，将凫茈镯从手中抽了出来，带上了时影的手腕。

　　这镯子看上去是个双响镯，但能让她拿出来的定不是凡物，时影问道：“这是什么？”

　　闻衍道：“这是我十二岁的时候母后为我求来的镯子，传说是神物，名叫凫茈镯。是难得的护身法器，法器不碎，则灵魂不散，人身不灭，可以庇佑主人安全。如今我将其赠与你。”

　　竟是如此难得的神器：“你将这等珍贵之物送与我，那你……”

　　“我身上的好东西还少吗？你看看，”她像个孩子一样细数着时影送给自己的东西，“先不说你今日送我的玉骨，之前的玉箫、小院子、还有许许多多的灵五，那一件不是珍贵无比？”

　　“好，那我收下了，衍儿，我在嘉兰等着你，待你忙完了这荒渊之历练之后，我便随你造访晖汐。”

　　借着这月色正好，也许是因为两人的心中皆生出了情愫，时影向前走了一步，虚掩着，将闻衍搂住了：“就此别过。”

　　“就此别过，阿影。”

　　在夏城与时影分别之后，闻衍带着阿衡前往荒渊，荒渊是宇宙混沌之地，它的存在是宇宙诞生的起点，一些神灵也被认为在荒渊中诞生或居住，也代表着许多未知和难以掌控的力量。

　　传说中，荒渊在西边的尽头，“人”是无法到达哪里的，除非是下定了决定要入魔之人，或者是妖魔鬼怪。

　　骑在阿衡的蛇身之上，三日三夜，在一片沙土岩层的掩映之下，魔气层层，越往深处，魔气越盛。

　　这里的魔气之旺盛，致使一般人都无法进入，鬼和妖怪亦是如此，哪怕是阿衡来到此处都觉得很多的时候被这魔气逼得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反观闻衍，自从来到了这里，她反倒是比在人间的时候更自在，在这荒渊行走了许久。都说荒渊是极恶之地，但……为什么走了这么久，一个妖魔鬼怪都没看到？

　　那她在这荒渊里面要历练些什么？

　　其实，不是闻衍看不到这里的妖魔。而是她身上所散发出的气息，几乎将所有的妖魔都给逼退了。熟悉的都知道她体内乃是上古魔神的气息，至于跟在她身边的这条蛇妖，在其余的人看起来就是狐假虎威罢了。

　　“小主人这样下去是成长不了的，那些蠢货就不敢出来了？”躲在黑色云层里的惊灭受到魔神的命令来到荒渊，不出意外看到了正在历劫的小主人，“不过小主人身边那条蛇真碍事。”

　　惊灭是诞生于万年前的上古大妖，手段酷烈无情、阴鸷残忍，是魔神左护法，实力强悍，手持骨笛，称霸魔域，真身是一条九头蛇。

　　姒婴亦是如此觉得：“都是你们蛇族的，你负责把那条蛇赶走，我去叫那些小怪来，给忱儿历练。”

　　“不，赶走这条蛇还是你去吧，别忘了小主人和你还有几分相似，尊上之前叮嘱我们千万不要露馅儿了。”惊灭打量着姒婴，凡人都说外甥像舅舅，也说过外甥女像姨母。小主人是魔神与妺女的独女，妺女又是姒婴的亲姐姐，所以姒婴自然与小主人相似。

　　“那好吧，你见机行事，不要伤着忱儿！”姒婴说完便化出了赤幽冥伞，伞得了她的指令朝着阿衡飞去，在这荒渊里本来就被压得喘不过气的阿衡来不及躲闪，直接被赤幽冥伞划出了一条深深的口子。

　　“阿衡！”闻衍走在跟前，那伞从她身边划过，没想到居然是冲着阿衡来的。正要上前为阿衡疗伤，忽然间二人之间便阻挡了一条大蛇。

　　她原以为阿衡的真身便很大了，没有想到这条大蛇竟然有吞天之势！而且，越来越多的蛇开始朝着这边涌来：“阿衡，这里你被压制了，快走！！回晖汐王宫，去找母后！！”

　　“殿下！”赤幽冥伞划破的伤口很快就渗入了邪气，迅速在阿衡的筋脉里流窜，如果他真的继续呆下去一定会死在这里的，被魔气撑死的。

　　咬咬牙，殿下能在这里自由行走，那肯定不受影响：“我先行一步，殿下记得翻年一定要回晖汐过年！”

　　“我会的！”

　　终于送走那条蛇了，再不走的话姒婴真的要再给他一伞了，磨磨唧唧的。现在终于只剩下忱儿一魔了，现在就按照尊上的命令给忱儿一点点历练。

　　犹记得离开魔都之前尊上是这样嘱咐的：

　　“忱儿只有五百岁，身无情丝，心智不稳，法力低微，这放在任何一个魔的身上都是致命的缺陷。此番吾虽然拜托上清和冥府安排历劫，但还是缺了什么，姒婴惊灭，你们带着魔兵去，给她一些历练，人不死就行。”

　　离开魔都之前，姒婴终究还是少带了一些魔，毕竟尊上口中的历练是真的会把忱儿杀死的。历劫中的忱儿是人不是魔，受不住尊上的那般折磨。

　　若不是亲眼看着姐姐和尊上结合且生下了忱儿，她都要怀疑究竟忱儿是不是尊上的血脉了。

　　此时的闻衍望着面前的九头大蛇渐渐地变成了人身，不，准确来说是魔身。此等压迫之感，她从未感觉到，眼前这魔定是王者一般的存在：“阁下来此，是来阻孤之路？”

　　不错，比起历劫之前，小主人的气势强大了不少，不亏是尊上之女：“来荒渊者多是魔，你一介凡人闯入此处是何居心？”

　　没有杀气？闻衍敏锐地感觉到，眼前之魔没有要杀她的心思，遂没有祭出斩天剑，而是将时影送给自己的玉箫拿了出来。

　　她就用这个东西当武器？尊上的斩天剑呢？姒婴藏在一旁看着。

　　“劳烦阁下让路，今日这荒渊是孤历练之处，孤无意打扰诸位魔界的朋友修炼，若是惊扰了上古魔神那也非孤所愿。这荒渊深处，孤是进定了！”闻衍的话语十分坚毅。

　　惊灭道：“这荒渊深处，可就不是之前人世间的那些小打小闹了。你要进入可以，但估计得把命留下来。你天生就是魔胎，谁也改变不了这一点。”

　　“万一孤就成功了呢，纵使成不了神，也不能像个蝼蚁一样被人所欺辱！”语毕，闻衍将玉箫放在嘴边，吹奏起了退魔曲。

　　箫声呜咽，似幽怨，又似倾慕，仿佛有谁在低声哭泣。耳听苍凉的箫声，眼看浩渺的烟波，让惊灭和姒婴都不禁心荡神摇。

　　惊灭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不亏是这人世间数一数二的修仙门派，能教出如此摄魔心魄的曲子！”不过，他可不能在这里输给只是一个人类的小主人，要是让尊上知晓了，回去不得砍了他的多个脑袋？

　　退魔曲只能抑制住惊灭一阵子，待惊灭知晓了退魔曲的规律之后便抓住闻衍的漏洞朝着他攻击而来。闻衍闪身而过，打出了时影送自己的符咒。

　　符咒中蕴含着至清的灵力，打得惊灭是个措手不及，马上传音给了姒婴：姒婴，你要是再不来，今日死在这里的不是我就是小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