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倒计时[快穿]》在冬夏

8、恋爱倒计时——七

　　白城门口，有一个人影孤单地站着，在她周围进进出出的，都是一具具骨头架子，她是那样的格格不入。

　　秦云摩挲了一下被冷风激起来的鸡皮疙瘩，又揉了揉被风吹得酸涩的双眼，看向站在落后自己一个身位地方的杜培然，“我们回去吧。”

　　临了，她又回头望了一眼远方，那被飞驰的汽车激起的尘土已经恢复平静，视线所及，地平线的边缘已经没有了尹晔的影子。

　　她刚刚送走了他。

　　一切好像都异常顺利，杜培然带来了霍献的命令，没有人敢阻拦，尹晔被成功释放，甚至还给他准备了一辆车，上面装了足够的燃料、食物和武器。

　　不知道是她的哪一句话触动到了尹晔，还是他自己想通了，真到了告别的时候，尹晔竟然没有如秦云预期的那样再说一些“他不想走”或者“一定要两个人一起走”的话，他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只叮嘱了一句让她一定要好好活着之后便利落地驾车离开了。

　　秦云一直在这里看着，她要确定尹晔已经成功离开，她担心研究所的人阳奉阴违把尹晔抓回去。

　　放走尹晔这件事情，秦云不知道是对还是错，但这个世界的人和她都没什么深交，也就尹晔，他确实是个好人，也会是个英雄。
　　她站在这里的这段时间，也不单纯是在发呆，她为自己今天的圣母行为找到了一个完美的借口……当然，她自己称之为——“果然，我还是有点小聪明的~"

　　原世界主线中，尹晔会在白城破而后立，彻底觉醒，在异变者和人类之间走出了第三条路。苍白之城是尹晔踏上这个世界王座的第一站，成功屠灭白城，杀死霍献，让全世界知道了他尹晔的名字。

　　对于秦云而言，本次任务本身是没有时间限制的，但白城的覆灭就是一条客观的deadline。
　　现在，将尚未异变成功获得非凡能力的尹晔送出白城，大概率能延缓一下世界主线的发展。
　　秦云哒哒哒溜达回家本想先去和霍献道个谢，为人还是要有点礼貌的对吧。到了门口，探了个头才发现里面还有别人在。

　　上下扫视。
　　不穿裤子只穿袍子的骨头架子，确定了，是霍献他弟。
　　“那我先回去休息了，待会儿一起吃晚饭吧~”秦云这时候相当有自知之明，直接转身上了楼。

　　房间里，霍垣转过头看向兄长，他可是一得到消息就赶过来了，“兄长怎么真的放走了那人？”
　　“我可问过了，那个男的，和你的小情人可是关系匪浅。”
　　“我听说啊，抓住他们的时候，她可是为了人家从车上跳下来一起送死的。”

　　房间里，属于霍垣的咔吧咔吧声音响个不停，他把打听到的事情一箩筐地全说出来了，从秦云和尹晔一起被抓，一直到双方逃跑失败被抓，每次实验后，那些悉心照顾都被添油加醋地描绘出来了。

　　霍献没开口，只是让身后的显示器跳出了四个大字——说完了吗？

　　“兄长！”随着霍垣情绪的激动，发出的咔吧咔吧声音都变得急促和高昂了，然后又突然急转直下，用细细碎碎的咔吧声说，“兄长，你……你可别真的陷进去了。”

　　霍献依旧不为所动，将桌面上翻乱的书摆整齐后，身后的显示器上又出现了四个字——还不走吗？

　　霍垣无语，他没想到自己的兄长竟然如此大度，这头上都绿油油了，竟然还装满一车物资送情敌离开，啧啧。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霍献，猜测自己的兄长如今正被那小女子迷昏了头，他可得长点心，不能让她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来。必要的时候，他要直接了结了她，决不能让她伤害兄长。
　　要是这时候秦云在场能听见霍垣的心声的话，真的是会大呼冤枉，明明是她被霍献玩弄于股掌之中，怎么讨好都不假辞色的男人，真的很难伺候好吧！

　　看着弟弟转身离开的背影，霍献停下了手头的事情，就这样静静地坐在椅子上，这和什么大度不大度自然没什么关系，他只是觉得这个秦云有些蹊跷。派出去查她来历的人还没有回音，他并不着急，也不会感到害怕，一个人类而已，即便是奸细又如何，她又能做什么呢。
　　他只是好奇，这个人类就这样在他身边，究竟是为了什么呢？只是为了救她的那个男朋友吗？
　　那现在他已经放走了对方，接下来，她会怎么做呢？继续小心翼翼地讨好他，还是突然翻脸不认人呢？
　　还真是有点好奇呢。

　　“你怎么总是不说话？”晚饭时间，自然是秦云一个人吃，霍献坐在她对面看她吃。
　　当然，准确地说，应该是秦云把她的晚饭搬到了霍献身边吃，美其名曰陪伴。

　　今天的晚饭是土豆泥沙拉，热乎乎的被碾成泥状的土豆口感细腻，混了牛肉酱，配着些冬季难见的新鲜蔬菜。秦云不怎么爱吃，有一口没一口地舀着吃，一边和霍献说一些有的没的，或者是身边略过的鸦影，或者是书中描述的奇幻世界。

　　“不想和我说话吗？是嫌我太吵了？”
　　霍献手边没有发声器，他也不喜欢用发声器，面对秦云的疑问，也没有觉得冒犯，只是摇了摇头。霍献住的地方很大，但在秦云来之前，大部分时间都是静悄悄的，他不愿意说话，也不喜欢听见别人说话，他其实无法接受自己如今变成了这般鬼模样，他没有弟弟妹妹那样看得通透，他受不了那些咔吧咔吧的声音。那声音时刻提醒着他，如今的他已经不是人类，而是一个不知道来历不知道去处的怪物。

　　霍献用右手食指的指骨从杯子里蘸了点水，在石制桌面上写下了几个字——那个人是谁？

　　秦云眨巴了一下眼睛，立刻意识到“那个人”代指的是尹晔，她还以为霍献今天不会问出口呢，刚才她道谢的时候对方的状态可是相当平静。她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很关键，现在霍献到底是什么语气呢，是单纯地和她找了个话题聊，还是说他有点生气有点吃醋？怎么办，手好痒，好想再查看一下霍献的好感度啊，好不容易压制住自己蠢蠢欲动的欠手，秦云还是选择了说实话，“他是我的朋友，”说完停顿了一下，又补充，“很好的朋友。”

　　朋友？石桌上又出现了两个字，同时霍献心中默念了一遍，好朋友吗？

　　对面的秦云却误会了他的意思，以为他“死”了太久了，脑子秀逗了不知道朋友是个什么意思，于是非常有耐心地解释说：“朋友就是……他待我很好，我也要待他好，互相付出，那就是朋友。”

　　被当成白痴的霍献一时之间都无语了，但他的沉默让误会更深了，秦云以为他没有朋友，“你……没有朋友吗？”语气小心翼翼，似乎担心不小心戳中他的痛处，小说里和电视剧里不都这样演嘛，高高在上的男主，一个人坐在王座之上，却只感到孤独，因为没有人能成为他的朋友。

　　霍献被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打断了思绪，转而开始思考这个问题，以前自然也是有的，只是这重来一次之后，那些人都不见了，不知道是变了性子，或者错过了没来找他，亦或者是当年根本没有留下全尸，自然也没有复活再见面的机会，盘来盘去，好像……
　　——有1个。

　　“谁啊谁啊？怎么不见他来找你。”秦云回想了一下，她好像没有见过霍献有什么朋友啊，她来到霍献身边都有小半年的时间了，是几个月都不见面的朋友吗？于是带些好奇地询问，攻略一个人，自然要了解他的全部啊。而且，男女主的朋友，一般都是助攻的好帮手啊。
　　——他不在白城。

　　秦云双手捧着脸叹气，非常失望，“如果他在就好了，你的话好少，总是我一直说一直说的。其他人……也不喜欢和我聊天。”说着说着，倒又是没忍住露出了几句真话来，这座白城里，人类有不少，秦云却无法和他们交流，异变者嘛，也只有霍献会不嫌弃她烦听她叨叨叨。
　　原本，给她看病换药的那个医生，也算是能说上两句，她还以为她们算是朋友了呢，结果她的病一好，对方就不见了人影，唉。

　　秦云原本盯着霍献一直点在桌面的食指，发现她这句话刚说完，对方收回了手，似乎不想再和她说话，瞬间一个机灵，她刚才说错话了？她稍稍皱了皱眉，又立刻舒展开来，假装没有发现对方的情绪，想办法把话题转回前一个，“我也很久没见过我的那些朋友了，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无中生友中……
　　——他和我一样。

　　秦云看着又出现在桌面上的字，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这不是话多话少的问题，她根本听不懂异变者说话啊，她懊恼地敲了敲脑袋，她又忘记这个语言障碍了。这个世界怎么这么不公平，异变者站在人类面前跟开了秘密通讯一样，人类却至今没能破解异变者的语言。

　　霍献笑，虽然他没有发出笑声，也没有表情，但不知道为什么，秦云就是知道他在笑。
　　“你笑什么？”
　　——没什么。秦云，你觉得为什么会出现异变者呢？

　　秦云心中默默，她怎么知道，游戏世界想怎么设定就怎么设定啊，“也许我们就是程序员手下的一个代码，诶，你知道程序员吗？”

　　霍献自然知道，他死亡后的时代，人类迅速发展，无论是科技树还是文明史都往前跨进了一大步，他醒来之后就恶补了其中的知识，所以很多名词他都能听懂。

　　看到霍献点头，秦云便继续胡咧咧：“也许我们就是程序员手下的一个代码，原本就这样顺利地运行着，后来有一天，那个程序员突发奇想，随手敲了一段反向运转的代码，竟然也顺利运行起来，他也不着急改回去，就这样一直看着，好奇这两段代码哪一段会先走到尽头，哪一段会先报错停止运行。”

　　——你说的程序员，是指上帝吗？还是造物主？
　　秦云口中的程序员就是字面意思，没有任何代指，她耸肩，“我就随口一说。”

　　双方又陷入了沉默之中，秦云不知道霍献在想什么，他真的很难猜。

　　“霍献，下次，等你什么时候有空的话，教我你们的语言吧。”秦云看着那些干透了逐渐消失的字迹，突然和霍献这么说道。
　　“我还是有那么点小聪明的，说不定可以学会呢。”
　　微暗的光线中，霍献看着秦云依旧亮晶晶的眼睛，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过了两分钟，他站起身来离开了。

　　秦云有些气馁，不能实时看到好感度真的太被动了，她没有办法知道在她提出这个请求的时候，对方究竟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她将被冻得有些发红的手缩回厚实的外套里面，也不再吃已经冷透的土豆泥沙拉。
　　无论刚才霍献的反应是什么，她现在都需要并且应该感到失落。

　　“阿嚏。”小小地打了个喷嚏，秦云暗骂了一声这脆弱的身体，表示最多只能再表演两分钟的失落，再多的话她就要倒下了。

　　在秦云看不到的角落里，霍献静静地站着，看她似乎很失落，傻傻地坐着，很长时间才缓过神来回房间休息了。她似乎总是会因为自己的拒绝和冷淡感到失落和难过。

　　异变者不需要睡眠，但霍献有睡觉的习惯，只是今晚，他的思绪莫名其妙开始翻涌。
　　不知道站了多久，天光由暗到漆黑又重新转明，耳边传来鸟鸣，风也重新变得温柔。

　　霍献听着楼上人起床的动静，抬腿迈步走向花园，就像他每天早上做的那样。

　　春天，终于来了啊，只是，他真的可以企盼春天的到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