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选择阴暗爬行》葡萄球菌

3、神神叨叨第一天

　　01

　　啊，那人就是普通的死掉了，尸体丢在巷口的垃圾桶旁，车水马龙、人群涌动，无人多分他一眼，连苍蝇都不愿意追着他叮咬哩。

　　再给他点时间，没准儿能招来小客人，可已经是皮包骨的模样了，谁会做那亏本买卖？

　　吸血鬼们精明着呢，他们早就榨干了这人生前的最后一点价值，溜去光明大道咯；至于脑袋空空的蛆虫们，他们是饿得极了，可兴许他们还存有最后一丝同理心也说不定？

　　呵，瞧您这表情，人死了不都是那样嘛，来去都空空如也，区别无非是主动或者被动。如果死后还能保留意识，这没准儿还能存在一丁点讨论空间，但——除非您和我也一齐死去，不然活人是没资格卖弄死亡的。

　　我知道，您是心里窝火，眉毛都要烧起来，可您也清楚，那副模样就算再凄惨，也是没人心疼的。大家都忙着过自己的日子呢，不过是学习工作结婚养育子嗣，睁开眼，然后等待着再次闭上眼，那可才是好日子！

　　就让他继续腐臭吧，早晚会有清洁工或者路过的富家女士看见的，指不定什么时候他们就受不住那尸臭，善心大发，报警埋人了。

　　您一定看过那些报道，好心人报警后记者们闻着味凑上去你一句我一句拼出来的报道。比如富家女士仁慈心肠，不忍尸体曝露街头，出钱将其下葬，或者清洁工将尸身浇上化学试剂，让人家入空气为安的好人事迹。

　　是的，化学试剂，别小看清洁工，话本里不都是那么写的嘛，看起来最平平无奇的扫地僧才拥有最强大的武林绝学——那么使用洗洁精清洗工具的清洁工能够熟练使用浓硫酸和福尔马林，也是完全合情合理的吧。

　　不过要我说，好心肠还是收着点儿好，请警官们出手的资金可不是谁都担待得起的，至少您那空瘪瘪的口袋就没这个支撑的能力。

　　别的地方倒是有免费的出警资源，人们的税金会用来支付警方工资，可惜咱们这儿是将报警人需要缴纳出警立案调查关押等一系列费用的事宜写进律法的…另一个地方。

　　还有那手段，啧啧啧，就算您只不过是热心的作案现场的第一发现人，也得在一番审问之后变成手铐的忠实裙下臣了。

　　所以——哈，那句话说的是不错，年轻人总是不撞南墙不回头，有着我这把老骨头没有的精气儿神和硬朗身体——消停些吧，这是为了您和您身边的人好。

　　也许您会觉得我是在对您道德绑架，但是亲爱的，我们并不是犯事会连坐处刑的关系。

　　我们可是真正的命运共同体呀，哈哈哈哈！

　　02

　　您还是不打算低头呢。

　　嗯？劝什么？您误会了，我并没有想要阻止您，这是您做出的决定，而您总是正确的，所以我会毫无保留的遵从，只是如此。

　　我就是，稍微有点儿惊讶。

　　程度大概会比您觉得早餐要牛奶搭配鸡蛋进食要高上那么一丁点——难道您不觉得它们尝着很噎得慌吗，就像是把一团搅和在一起的泥巴强塞进嗓子里那样？

　　算了，食物并不是我的负责范围，而以我的资质，大概也无法理解真正的美味。

　　我是不明白您为什么要上赶着去，额，帮助那个死掉的家伙。

　　难道您与他的关系其实很好？

　　可我记得，他只是个送奶工而已，在每天清晨将牛奶塞进您的牛奶箱，然后驱车离开。

　　而那时候您总是在睡懒觉，或者回笼觉，或者熬了一整晚之后睡得第一个小觉。

　　您与他似乎并没有说过几句话，相处次数寥寥无几，交集关系半生不熟，为何突然就要操办起他死后的人生大事了，就像鸡蛋牛奶羹，它们是怎么混到一起的——哦，请您原谅我的愚昧，我实在是无法理解。

　　我问过其他人，也听说了那两个词，是的，善良与正义，褒义词，形容人类身上的的美好品质，比起思想更倾向于行动上的释义。

　　可太抽象。

　　比起那个，我更愿意将褒义词用您来命名。

　　嗯？我有在夸您吗？原来如此，我明白了，原来您不喜欢这么陈述的褒义词。

　　可还是先回到我们的正题上吧，那些事情我可以慢慢请教您，就首先记录在本子上面，有关您的事我已经记满了三整个本子，所以不必要担心会忘记。

　　这是我当下最想知道的问题，至于您对一个熟悉的陌生人的尸体如此关切的原因。

　　——等等，您是说，没有原因？

　　您是说，您向那些不靠谱的警官们拨打电话，将那人的尸体送入医院的停尸间，又叫来侦探和法医，承担前前后后的所有行动资金，又在案件陷入僵局后，被带上警车浪费时间进行笔录甚至审讯，关押在环境恶劣的牢笼里至今滴水未进，只是因为想这么做？

　　原来如此，尽管我还是不太能理解，但大体上已经明白了，谢谢您解决我的疑惑，日后如果有机会，我也会按照您的教导行动的。

　　什么就这样？这就已经足够了啊，难道您的答案还无法作为有关您的问题的真理吗？

　　真是复杂，想要询问的问题又增加了呢。

　　您就是我们所有疑惑的正确答案、唯一解、原因解释和理由，这也不够吗？

　　为什么要露出这种表情？真是苦恼，我是分不清您这究竟是谦虚还是自负了，总是以自己的想法为基准判断事物可不是个好习惯。

　　呵呵，我是该委屈的，明明我那么在乎您，您却太不关注了我些，连我的表情是高兴还是失落都分不清啦。

　　为什么您会觉得这是件不好的事呢？

　　如果连因为您而诞生的问题都不被允许您的回答作为基准的话，我们的存在不是更加没有意义吗？

　　嗯？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您竟是把我们的决心都小看了，回头我得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让他们也对您生生气才行。

　　这么久了您都没有发现吗？大家或率直或迂回，都是以您的思想行动为绝对准则的，甚至开集会的时候，也是将宣誓什么的放在最后才提——毕竟大家的性格都太…丰富了，只有对您的忠诚是唯一且我们永远不会出现异议的命题。

　　哪怕是您的沉默和否定，或是连自己都犹豫着做出的选项，我们都会将其视做正确哩。

　　不，不对，这并不是盲从，只是，唔，该怎么形容呢？

　　大概就是，我们深爱着您，信任着您，畏惧着您，这是比我们的诞生更早注定的东西。

　　毕竟就连我们的这份心情也是因为您才出现的。

　　哼，这下您可算明白了吧，您身上可是背负着十几条人命呢！就算您现在主动寻死，也会有一大串人不问缘由陪着您跳下去。

　　因为您总是正确的——当然，要刨去您看人眼光太差这点，因为我们可是群会在遇见事儿就大难临头各自飞的人渣败类呢。

　　反正我是说清楚了，我就当您明白了，后面您再冒险把自己陷进危险里，我就不为您说好话了，您就自己与他们公堂对峙去吧。

　　嗯，最多给您投个赞成票。

　　略略略。

　　03

　　您为什么不做的更彻底些？彻底坐实您被无辜安上的罪名，然后血洗警局，让那些人看看您这双手是如何将那名送奶工杀死的？

　　呵，真是无趣，这世界的烂好人多得要死，不缺您一个，可您还是要撞上去。

　　等撞了个头破血流，也要保持那副要留清白在人间的高洁模样，一个劲儿的劝自己这是在做好事，自己知道了就行了，别人不了解，所以不能骂那两个拿着钱混饭吃的侦探和法医，不能骂那些为了破案连报案人都能上刑审的警官，更不能骂那个死了还要拉个人折腾的送奶工，他们可都是有苦衷的！

　　所以我才不喜欢他们！

　　谁都有苦衷，就您没苦衷，谁都做好事，就您好心没好报，长嘴是要被别人的吐沫星子堵回去的，长手是为了激情杀人作案的，长脑子是为了策划谋杀抛尸还挑衅警方的，长了颗心脏是为了原谅所有人的。

　　多稀罕啊，他们瞧着您那漂亮的履历啧啧说白纸染上黑点好人堕落，少不得之后还得道貌岸然的劝您回头是岸呢！

　　当坏人多好，我连您的剧本都写好了，就写一个无辜好心人被人污蔑遭受酷刑然后黑化变身市民噩梦被主角救赎揭露真相的故事。现在的人都爱看这个美强惨，尤其是这种好人被迫黑化的类型，可是美之强之惨！

　　然后呢，等您纸上的墨点晕染染黑整张纸，再给您整个背景小白点，大家就都爱您啦！好人爱你的过去，坏人爱你的现在，混沌之人爱你可待而不可预见的未来。

　　甚至您还可以搞点儿别的，比如说看见那正派主角就像是看见了曾经天真善良未曾堕落的自己，爱而不得、恨而不能，只想把他重塑成你的，将主角的感情线也包揽一大半，相爱相杀！这样最好，如果你们这对宿敌人气变高了，您甚至可以看到自己的本子！

　　当然，这后半段就是我纯粹的臆想啦，我也没办法给您凭空变个正义主角出来。

　　但是，前半段杀穿城市是绝对没问题的，或者您在我们的帮助下，打遍天下无敌手，直接变身世界大BOSS也不是不可能就是了。

　　就是可能得费几个我们，不过，无伤大雅。

　　我认为这也是个相当完美的结局，毕竟无论哪个，都比您可怜兮兮的锁在监牢一角等人交钱保释要好啊，您这种躺平认栽的做法除了圣母以外我实在想不到任何另外的解释。

　　嘶，不对。

　　emmm，容我事先一问，您并不是抖M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