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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你家的小边牧没走 ...
因为多了一个闰二月,今年的中元节来得特别迟。回凉山后穆澄惟不知道在忙什么,没过几天人就跑没影了,之前给的联系方式,不能说完全没用,但十次有九次打不通。
也算应了罗舒那句“四处乱跑都逮不着人在哪”。
根据苏磐说,穆澄惟这是又跑去了国外。他这几年基本都不回华夏,专门做外国人的生意,还和外国玄学从业人员结下了点不大不小的矛盾……谢明息十分怀疑那个“不大不小的矛盾”就是艾伦,不然怎么解释他一见了艾伦就让人快滚,说没矛盾鬼信啊,庙里的包庆标和傅星垂都不信!
穆澄惟一走,谢明息可就忙了。他掐着指头一算,师兄是六月初被劈的,眼瞅着八月都要到底了,怎么还是一点恢复的迹象都没有?
也是令人焦心。
至于打击人贩子这种艰难任务,已经被他托付给了安宁,当然,各方面他能打点的势力也都打点了,就为了能让事情顺利推进下去。因为还不到三个月,各方准备也没做好,暂时还没什么进展,不过谢明息自己忖度了下,最后成功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毕竟一般人也请不了阴府做“内应”。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谢明息才会感觉自己居然不知不觉间也成了一个“特权阶级”,就是这个特权吧,总让人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这么一想,就又感觉闹心起来了。
“既然都把事情甩出去了,还操这份心干什么。凉山市……的风气还算正,既然已经答应了你,应该不会再撒手不管。当然,如果超出了职权范围实在做不到,那也只能这样了。你与其去想这些,不如想想你还有什么没做完的事?”
谢明息抱着算盘喃喃:“既然是我把这事挑出来,我当然还是要关注下的……我还有什么事没做完?哦对了,师兄,中元要到了,要办法会么,还是我们去城隍庙蹭蹭?”
苏磐可疑地沉默了一下:“……你自己决定?”
谢明息听到这个语气,怀疑他师兄自己也没搞过,中气不足呀。他想了想上次办东岳法会的人数,似乎感觉手指在痛……写疏文也是个体力活!师兄一直变不回来的话,就三个人干活,要不还是偷个懒算了……
就在这个时候,风吟休闯进后院来,先是看了眼被谢明息盘来盘去的算盘,接下来才说:“小谢师叔,刚刚有信众上香的时候问我,马上就是中元节了,能不能办一场中元法会?他想为故去的亲人祈福,祈祷早脱苦海。”
谢明息:“……这样的就一个?”
风吟休诚恳地摇头:“他提出来之后还要好多信众来问,我说我不知道,然后我就来找你了。”
然后谢明息往前院一望,就看到走廊前冒出几个年轻人的脑阔,还有几个年纪不小的信众,上完了香慢悠悠走过来,行动明确目标清晰,谢明息想拔腿逃跑。
“小谢居士啊,现在庙里人气倒是越来越好了,我们心里也高兴啊。”
“哎哟,不对,现在应该能叫小谢道长了吧?对了,苏道长呢?好久没看见了呀。”
谢明息额角冒出一滴不存在的冷汗,心说“好久不见”的苏道长就在自己手里呢,还有别叫我谢道长了我听着压力都很大……
他怀疑开学之后自己会多一个外号,叫半仙儿。
“哎哎哎,曹叔叔您打住,明天我会开始统计中元法会参与人数的,别急别急。不过别叫我道长了,我听着也难受,还是像以前一样叫我小谢就成了。”
*
中元节那天,来的信众也不少,不过谢明息想了下还是早早关门了,不在庙里参与法会的信众没必要留太晚,中元节百鬼夜行,要是有倒霉孩子不小心冲撞了点什么就不好了。至于参与法会的,谢明息当然也会平平安安将他们送回去,出不了事来。
为此,谢明息还开展了一项新业务——护身符大甩卖。虽然不论哪家哪派祖师是谁,只要走了流程合规矩的护身符都有效果,雷火相关的效果特别好,但紫霄观的顶头上司是谁,是东岳大帝呀!府君司掌阴狱与天下亡魂,至少在中元节这一天,没有哪家更专业对口了!
各家有各家的章程,紫霄观是小,该有的东西一样不少,信众们要供奉的灵牌往台子上一字摆开,别的不说,气势就先压了一头……虽然说确实是挺吓人的。
法脉派系不一样,所以韩鹤与风吟休还是不参与法会,只给谢明息打下手。一人主法两人伴奏,倒也不显得清冷寒酸。
换了别的法事,谢明息可能还要慌一下,度亡法事他自己以前一个人就搞过,甚至吸引了当时还在清文手下打工的傅星垂,可是完全不慌。加上现在他“官方在编”,证件在手,底气十足。
斗章声里,金钟交彻,玉磬和鸣,召十方阳德之灵,集九地阴冥之宰。因为是中元度亡法会,还要召请九幽孤魂野鬼临坛,享受人间的祭祀、供奉。
虽然好像活人提起鬼来,总是讳莫如深,表面说不怕鬼魂精怪但心里怕得要死的人其实也很多,但总的来说,活人没必要怕鬼。
有些事说出来可能就没什么神秘感可言,但事实就是这样,鬼可没有活人想的那样“风光”。它们受到阴律束缚,不能在人间肆意妄为,有祭祀的鬼呢,一年能吃上几次饱饭,没人供奉那可就惨了,只能在每年中元节这种时候,各个道观、寺庙济度施食十方孤魂,才能有点吃的,就这点还得靠抢。更倒霉的比如傅星垂这样,被人抓去当童工压榨,几十年如一日都没饭吃。
鬼神食香气,顶级的降真香甚至能“拌和诸香,烧烟直上,感引鹤降。醮星辰,烧此香为第一,度箓功力极验”,反正是个很好很贵价格也很美丽的好东西。如果不是现在庙里经营状况还好,谢明息是不敢在法会上用这种好东西的,顶多也就在私下里用降真香给木木傅星垂他们几个过过瘾。这么来看,谢明息实在是个很厚道的主人与东家。
降真香的香气充塞四合,这个时候本就已日暮西沉,微弱的光下,乳白烟气竟衬得紫霄观仿佛仙境。谢明息一手振三清铃召集十方孤魂,脚下步履丝毫不乱,一边抬头往月色皎洁的天幕下望去。
今天中元节,长青宫也好,大罗宫也罢,甚至南山寺(他们过盂兰盆节也就相当于中元节了),还有一些谢明息可能不了解的小庙与赈济孤魂的好心人家,应该都开了道场接引四方亡灵。可他唱着《破酆都》,抬头望去,天穹下依旧是挤挤挨挨,一个叠着一个,一片连着一片的鬼魂,鬼头攒动,场面相当“壮观”。
数目之多,谢明息觉得自己数到天亮也数不完,看得他头皮发麻,又有点心酸。好在他还知道自己在坛场上,倒不至于做出什么失态之举。
清朗高缈的唱经声中,似乎还有孩子的笑声。
而在场的信众们虽然大多数人看不到漫天的鬼,却感到冷风飕飕在吹,能听到咯咯的清脆笑声。安宁混在信众里面,被风吹完之后喊了一声“卧槽”。
“……阿嚏!怎么会有这么多!哪家的小孩子在笑啊吓死个人了能不能管管。我靠,这什么风把……哎哟!”
李燕揪了一把安然的胳膊提醒他小点声,又问道:“你怎么回事,看到什么了?”
安宁快哭出来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眼睛突然就开了,尼玛抬头一望现在天上全是鬼!我密恐要犯了!而且……而且……”
他声音压得更低:“而且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个,本地冥差的头你知道吗,他也来了!他来干嘛啊,吃百鬼手抓饭吗!”
安宁这么一说,还收获了很多在场信众微妙的眼神,不过也有人应和道:“确实冷下来了,早知道出来的时候就该多拿件衣服……哎哟这小孩能不能别笑了,谁家的孩子啊,笑得我背后发凉。”
谢明息听到安宁“百鬼手抓饭”的比喻,倒是觉得非常贴切……也不等他问,赵四自己就飘下来了,简直像是摩西分海一样在天上开出了一条道。他给谢明息行了个礼,禀报道:“小人奉司公令,特意来为谢法师护持法场。”
霍,说人话就是城隍给自己派了个保安来嘛,这排场可够大的,不过……谢明息瞄了一眼天上,觉得还是有赵四在比较好,要没个人镇场子,就算法会有法会的规矩,他也怕过会施食的时候紫霄观会变成百鬼大型斗殴现场。
当然,少不得要给赵四单独添一份酬劳,这种小事谢明息就不在意了,总比过会儿看见天上一群鬼打架要好。这鬼为了抢吃的打起来波及普通人,那就不是施食度亡科仪的本意了。
待亡魂们吃饱喝足面目一新,一个个排着队来向谢明息表示感谢,谢明息则是叮嘱了那些家人在法会上报名了的亡魂一番,让他们也托个梦回去看望家人。谢明息清楚地看到,有些新丧鬼看到就在法会现场的亲人,眼泪淌个不停,只是人鬼殊途,他再怎么流眼泪,他的家人也看不到听不到了。
谢明息心里叹了一声,继续安灵济孤,洒水施食。众鬼开了喉咙,悲切哭声响彻天地,一些敏感的信众竟然也心有所感,或许也是受氛围影响,不知不觉间就已泪满襟裳。
熊熊烈火中的锡箔元宝卷起黑烟,纷纷扬扬向天而去,也就是表明接受赈济的孤魂们收到了阳间的祭祀。将一批又一批孤魂送走,谢明息还悄悄问了下包庆标和傅星垂的意思,不过这个两个人都暂时还不想走,对人间有太多太多的留恋。谢明息不太理解,不过也随他们去了。
*
全场度亡科是很累人的法事,或者说斋事,也就是阴法事,没有一种不累人的,和亡魂打交道不是那么容易的活计。谢明息送走亡魂与信众都已经是凌晨了,之后又忙着收拾坛场,打点其他,整整忙了一宿,收拾完了之后头挨上枕头就睡。
本来以为按照日程,暂时都没什么事了,没想到他将近中午刚一爬起来,又听到风吟休说有人找。
谢明息感觉头很痛。
人进来之后谢明息有点傻眼,这姑娘……有点儿微妙的眼熟啊。怎么,难道又是哪个自己曾经见过面但不多的同学吗,但看起来怎么好像要比自己大几岁?
姑娘怯生生开口了:“谢,谢同学你好,我是……”
随后跟着姑娘走进来一个两鬓斑白的中年男子,双唇微抿,看起来有些严肃,这位谢明息就认识了,几乎脱口而出:“沈老师,您怎么来了?是有什么活动吗,快进来坐。”
沈传明看了看眼眶下一圈黑眼圈的谢明息,抿唇道:“坐下说就不必了,你昨天辛苦了。系里也没什么活动,来找你主要是有些私人问题想要请教。”
谢明息笑了,说道:“沈老师您也算是学术界的泰山北斗了,请教不敢当,有什么想问的我一定知无不言。”
沈传明示意了一下姑娘:“这是我女儿沈霞迟,比你大几岁,你刚来云水的时候应该见过几面,现在也参加工作了。霞迟,你自己说。”
沈霞迟抿唇道:“我也是昨天晚上从我朋友那里听说,紫霄观很灵验,她参加了昨天的法会……然后爸爸就把我带过来了。是这样,我刚毕业的时候爸爸给我买了房,我现在都是在自己的房子里住。前段时间天天死了,之后我一直觉得家里很奇怪,有哪里不对劲,晚上能听见什么东西在地板上被拖着跑的声音,还有玩具塑胶球不停落地的声音。我一开始以为家里是进贼了,就是网上说的那种悄悄进门藏在别人家里的不法分子,但报警了,搜了一遍,根本没人。我周末回家里住,也都是好好的,只有回到新房子才会这样。因为新房子买了也没几年,我也不想搬家,所以就想来找人看一下,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呀?真有的话能不能商量一下让它搬走,它这样怪吓人的……我下班回家了都没法好好休息。”
“……天天是?”
“我从小养的狗。”
谢明息:“……”
突然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跳过这个可能引起不愉快的话题,想了一下沈霞迟的情况,虽然可能性挺多,但问题也不是很严重,当即就爽快答应了:“好,你看你什么时候方便我们就过去吧,一直拖着对你也不好。”
沈霞迟“嗯”了一声,又说:“报酬……”
谢明息摆摆手:“这就不用了,都是熟人。呃,这样吧,稍微给点意思一下,给庙里添点香油钱怎么样?……真不用,主要是沈老师你也知道吧,我们这一行不能完全不收,哪怕一分钱也得意思意思给一下。哎,就这样说定了,不许反悔啊。”
他还挺高兴的,紫霄观的知名度认可度又上了一个新高度,人家不找长青宫来找自己,怎么说自己这法金也不好意思收啊……贺宇除外,那个时候自己还嫩着,被那小子压着打了好几拳,就当精神损失费了。
一直在旁听的苏磐:“哎……”
谢明息的笑容僵了下,“师兄怎么了?”
沈霞迟也看到谢明息笑容僵住了,也紧张道:“谢、谢同学?谢道长?还有什么问题吗?”
苏磐:“……你挺爱当好人啊。”
这话让谢明息答不上来,只能回答沈霞迟:“没事,就刚才突然想到了点别的事,真没事!要不你在庙里吃个午饭,下午我就和你一起过去。今天工作日,你跑过来一趟也挺麻烦的。”
被谢明息挂在腰上的苏磐动了一下,他其实是想说,感觉自己好像快能重新变回人形了,可话到嘴边,又变成了不知所谓的调侃。
……就这样吧。
*
沈霞迟的家收拾得很干净,只是可能看上去有那么一点奇怪。
宠物用品一应俱全,井井有条地放着,甚至比主人的生活用品还多,但房间里其实非常空旷,并没有生物活动的气息,也没有恶意的气息。
谢明息没有乱动东西,随口问道:“沈小姐这是打算再养一只宠物吗,这些东西都放在家里有点占地方吧。”
还好小狸本来是野猫,天性放荡不羁爱自由,只要谢明息管一口饭就行,给它准备宠物用品它也不爱用,不然紫霄观那么大一点地方就更不够用了。
沈霞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这些都是天天的,我养了它十年……天天它是我一位故友抱给我的,刚来的时候只有那么大一点,里面很多用品也是那个时候一起带过来的,所以天天走了以后大部分东西我都一直没有收拾,就算是纪念了,只有少数和天天埋在一起。每天看到这些东西,就好像他们还在我身边。”
她的笑容很温柔又很怀念,沈传明悄悄给谢明息发了一条微信消息:“霞迟的那个朋友已经在好几年前去世了,还是不要在她面前提起这些伤心事了吧。”
谢明息沉默了一瞬间,微微点头:“我看这些都没什么问题,暂时放在这吧。你每天都是什么时候,在哪里听到动静的?”
沈霞迟想了想了,说:“每天我下班都能听到,整套房子只有卫生间和卧室的声音比较小,我也不知道这两个地方有哪里特别,客厅和玩具房声音最大,基本每天晚上都能听到类似弹珠落地的声音。哦对了,白天声音比较小,晚上声音比较闹腾。”
她看起来有点疑惑:“奇怪,今天怎么一点声音也没有……”
谢明息感觉也有点奇怪,虽然沈霞迟住的小区因为入住率高而气息驳杂,但他对各种负面气息很敏感,如果有的话他肯定刚进门就感觉到了。偏偏沈霞迟家里不仅没有负面信息,还非常清正——不是像周其芳家里那种什么也没有的干净,而是清爽。就像是自家师兄这种修炼有成的灵体,虽然非人,却有非常正派清轻的感觉,当然沈霞迟家里这个远不及苏磐那般清朗,比普通人要干净,但强度又弱于普通人,处在一种很奇怪的状态中。
这下谢明息反而吃不准时什么原因了,本来他想了很多种可能,飞尸流凶啦,有什么爱恶作剧的小鬼啦,甚至是有什么东西成精了吃饱了撑着捣蛋——反正他带了一堆东西,全是驱邪用的,可现在全都用不上了。
“既然这样……不然我们守一会?你不是说晚上动静会更大么,看看晚上会不会出来。”他看沈霞迟似乎有些不自在的样子,笑道,“你自便就好,我就在客厅坐着,你尽管去忙你的。”
*
谢明息坐在客厅沙发上边查资料边问苏磐:“师兄,你觉得那会是什么?我感觉我现在像个无知的文盲——靠,典籍记载上根本没有类似情况啊,沈霞迟也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苏磐给他否定了一个错误答案:“不是精怪,我不曾感受到有同类气息。”
“不会是有人恶作剧吧……还是像上次一样,是心理作用?”
“嘘……有声音。”苏磐“身上”那串鲜红的的流苏抖了两下,谢明息关了手机,半开的飘窗里吹到一道风。
八月底,凉山暑气未消,晚风依旧炙热,但这一道风却是冰凉的。
“吧嗒……吧嗒……骨碌碌……”弹珠滚落的声音响了一会,果然是从玩具房里传出来的。谢明息下意识按住腰间的算盘,凝神屏息蹑手蹑脚向玩具房走去。
“呜……汪!骨碌碌……”
一节包装上有着咬痕的火腿肠从落了灰的弹簧床下滚出来,所有玩具都在各自的位置上,而靠近窗户的置物架上,一只体态优美却毛色暗淡的边牧正探出半个脑袋,向窗外发出威胁性的低吠。
它四足踩在被横放在置物架上的玩具熊胸口,不安地刨着爪子,没有丝毫站得不稳要倒下的样子——它并不以置物架与玩具熊为依托。而窗外游曳的鬼魂被边牧一通威胁,很快就耷拉着脸飘走了。
这时,沈霞迟冲进玩具室,有些慌张道:“谢、谢道长,我听到声音了,您……哎哟!这是什么。”
因为跑得太快,她被脚底下的火腿肠给绊了一下,眼看着重心不稳就要摔倒,边牧立刻从置物架上跳了下来轻轻撞了一下沈霞迟。沈霞迟脚下倒退了几步又站稳了,喃喃道:“刚才怎么有东西撞我……这里怎么会有天天的火腿肠。谢道长,你听见声音了吗,喂,谢道长?您在看什么?难道我背后有东西……怎么回事,腿突然好痒,咦,声音没了。”
谢明息看的并不是沈霞迟,而是在沈霞迟脚边蹭来蹭去却始终得不到回应的边牧。
谢明息忽然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苏磐也明白了,两个人相对无言,也不知道怎么开口,最后还是谢明息问道:“沈小姐,你家天天……是不是一只大概这么大,毛色黑白,耳朵半立,尾巴尖上有一撮白色,头顶白色像爱心的边牧?”
沈霞迟睁大了眼睛:“是,是,没错……家里没放天天的照片啊,你怎么知道的,难道这也能算出来吗。”
谢明息感觉喉咙堵住了,心里也堵得慌,过了好一会才说道:“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解释,你自己看一看,应该就明白了。”
沈霞迟愣住了:“啊?看什么?看、看鬼吗……我有点怕……”
谢明息宽慰性地笑了一下:“没事,不会看到很可怕的东西,也不会持续很久,只是……你做好心理准备吧。”
沈霞迟深吸了一口气,逐渐镇定下来:“和我有关吗……谢道长,我准备好了,来吧。”
谢明息在沈霞迟额头上用朱砂画了一只看上去有些奇异的眼睛,沈霞迟顿时感到眉心一阵酸胀,眼睛却看得更清楚了,腿边毛茸茸的痒意也更明显了。她一低头,顿时愣在原地。
“……天天?”
“嗷呜!”
已经垂垂老矣的边牧纵身一跃,往主人怀里扑去,沈霞迟下意识张开胳膊,却只能触碰到一片只有虚无与冰冷的空气。
“嗷……汪呜……”
边牧抬起头,像是终于明白了什么,乌黑的眼中一片水润。
“天天!你……你回来看我了?”沈霞迟的眼眶立刻红了一圈,抖着手捡起地上那根差点把自己绊倒的火腿肠,那是天天生前最爱吃的小零食。沈霞迟对零食管得严,而聪明的边牧也会有小小私心,会在主人不在家时偷偷藏起一根。沈霞迟偶尔,只有那么偶尔,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是主宠之间的小小默契。
“不能哭!想哭也得忍着!它现在……会被你的眼泪伤害。”
谢明息扭过头,看着窗外皎洁的月光。
沈霞迟硬生生把眼泪憋了回去,已经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它一直没走,它直到刚才还以为自己活着,只是你不理他了,所以每天都弄出动静想吸引你注意。狗通灵性,能观阴阳,有时候你觉得特别吵,就是家里进了阿飘,被它赶出去了。”
谢明息看着窗外说道。
沈霞迟已是哽咽,只是半点也不敢让眼泪流下。边牧伏在主人脚边,伸出舌头想舔一舔终于理会了自己的主人的手掌,也只能带起一阵凉风。
他们试图触摸彼此,能触碰到的只有虚无。
“它……在你身边留得太久,该走了。再不走,它就走不了了。”
许久之后,谢明息轻声提醒,声音低哑。
动物的灵魂并不如人那么强大,加上天天实在太不老实——作为没有承载的灵魂,想要触碰到实体是消耗非常大的一件事。天天只是一条普通的狗,除了灵魂很干净之外没有任何特殊之处的普通的狗,这注定了它不可能一直留在沈霞迟身边。
终究是阴阳两隔。
“送它走吧……我送它去转世,它该走了。”
天天似乎意识到什么,在沈霞迟掌心蹭了蹭,最后叼来了一个蓝色飞盘放在沈霞迟脚边。
“嗷呜。”
“来则来,去则去,此处不是留魂地……”
不论生前为何,死后众生平等,无有三六九等胎卵湿化之分。天天的身影在沈霞迟眼中逐渐透明,最终在谢明息的指引下飘出窗外,踏上了小区外的十字路口,头顶的幽蓝光点如引路明灯,在虚空中延伸出无限远。
它一步三回头。
十字路口连接阴阳,沈霞迟暂时开了眼,视线似乎能延伸到极远之处,鬼影幢幢,飘荡的幽魂在路上留恋。因为还处在中元鬼门大开的时期,路中间散落着一朵一朵或银白的锡箔元宝,或明黄的粗糙纸钱,然后被风吹化成烟。
“天天——”
已经变成一个小点的边牧似乎停顿了下,却不受控制地继续往更深的黑暗中飘去。
“不要看。”
谢明息用纸擦去沈霞迟额心朱砂,普通人即使开眼也不能维持太久,没有修行很容易消耗元气过头,甚至被阴气迷惑。哪怕不被迷惑,看到阴路也是危险的事。
阴阳终究有别,一踏上往生路,就再也不能回头了。
“谢道长,它走了吗?”
“……走了。”
沈霞迟紧闭着眼,抱着蓝色花纹已经黯淡的飞盘泣不成声。
“……我的心是一片海洋,可以温柔却有力量,在无常的人生路上,我要陪着你不弃不散——”
聚散终有时。
苏磐平淡道:“生死本是世间常态。”
“所以才希望求一个长生自在。鼓盆而歌,那是圣人的境界,而我们不过是众生之一,情之所至,随性而为。”谢明息反驳道,向沈传明打了个招呼,水也没喝一口就悄悄走了。
“可它甚至连人都不是。”
“非人便无情吗?人有人之情,众生有众生之情,即使草木不入六道也有草木之情。天地无情,是因为天地无私,神明忘情,是因为神明护佑群生。圣人忘情,有情而无累,最下不及情。情之所钟,正在我辈。这样的道理,我本来以为师兄比我明白。”
苏磐于是沉默了,谢明息出门接了电话,是白敬先打过来的:“小谢先生,你还记得我第一次来庙里,说我四年多前在一个破庙里躲过雨吗。我今天又去给我爸妈扫墓,发现那个庙里换新神像了,有被供奉的痕迹!”
呜呜,爱护狗狗
师兄有很多话想说,但师兄不是人.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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