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寒之亦

6、第 6 章

　　忙碌了一下午，沈谙躺在按摩椅上，拿了平板查看最近公司模特的工作安排，知道他手上有很多顶级资源，每天都有经纪人在他耳边嗡嗡，把资源分给他们手下的模特。

　　沈谙看了那些模特过往的经历，显然还够不着那个档次，很多人都想一步登天，成为国际超模，入行一个月就跑来要资源，他除了给经纪人打电话做好培训外，暂时无话可说。

　　饼太大，能力不到位，不但毁了自己的模特生涯，也会对winner的名誉造成一定损失。

　　最近，他娱乐圈的一位导演朋友正在筹划一部恋综，想让他们出点儿人，撑撑场子。他一开始没想法，恋综这种情感节目，一不小心就会成为众矢之的，被网暴也在所难免。

　　跟其他经纪人开会讨论，他们认为参加恋爱综艺可以增加模特的曝光率，还可以穿品牌爸爸的衣服招摇过市，是个不错的机会。沈谙心动了，一直以来，他都致力于winner发展的多元化，而不是死磕那几个项目，搞得竞争压力大，小崽子们也都不开心。

　　经纪人报了几个合适的人选，找时间跟他们聊聊。

　　放下平板，沈谙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刚想着眯一会儿，洛洺推门而进。

　　“老大，出事了，青柠在拍摄现场晕倒被紧急送往医院，还没醒过来。”

　　“去医院，快点儿。”

　　沈谙拿了手机就往外冲，洛洺在后面跟着。

　　刚上车，沈谙就给青柠的经纪人liven打电话，响了很久都没人接，他又打给liven的助理关蕾，秒接。

　　“青柠醒了没？”

　　“还没，医生正在抢救，老板，怎么办？他“扑通”一声就倒地上了，吓死人了。”关蕾今年刚毕业，第一次遇到这种事，现在还惊魂未定。

　　“别慌，告诉医生尽全力抢救，花多少钱都没问题，跟他父母联系了吗？”

　　“liven姐还在跟他父母联系，他家在成都，一时半会儿也赶不过来。”

　　“把情况跟他父母讲清楚，我马上到，把眼泪憋回去，再哭哭啼啼明天别来上班了！”

　　沈谙挂了电话开始联系其他人，洛洺知道他比任何人都着急，但自己目前能做的，就是好好开车，把他平安送到医院。

　　他俩到医院时，急救室的大门紧闭，liven在门口徘徊，沈谙拍了下她的肩膀，问青柠现在情况如何。

　　“他们抢救室的主任刚进去，还没消息。”liven额头冒着密密麻麻的虚汗，时不时往急救室看一眼。

　　“他父母怎么说？”

　　“他妈改嫁联系不上，他爸，他爸在监狱，晚上才能给回复。”

　　“他家没别的亲戚了，兄弟姐们呢？”

　　“他父亲吸毒，把家里的亲戚都借了个遍，他有个妹妹，今年十八，跟了他母亲，关蕾还在联系。”

　　“这件事还有谁知道？”沈谙抬头，盯着liven问。

　　liven被问住了，拿着手机半天不出声。

　　“青柠第一次拍这种级别的广告，特邀一位记者过来采访，也是为了后面风秀的杂志，提前拍素材......”liven话说到一半就闭了嘴，身体下意识往后退。

　　“我说了多少次，拍摄现场绝不允许记者进入，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吗？！”

　　“对不起......”liven弯腰曲背，脸颊肌肉颤动。

　　沈谙深呼一口气：“马上联系那个记者，快去！”

　　“来不及了，已经，上头条了......”

　　洛洺把手机递给沈谙，还没来得及看，急救室的门被推开，一个戴着口罩的男医生走了出来，快速将他们扫了一眼后说：“经过我们的抢救，病人现在已经恢复了意识，心率和血压目前都趋于平稳，马上就可以转到普通监护室，哪位是他的家属？”

　　“你好，我是他的老板。”

　　“鉴于他这边目前没有直系亲属过来签字，还需要麻烦你帮我们签一下相关协议。”男医生看着沈谙说。

　　“好，没问题。”

　　沈谙话音刚落，护士把青柠从急救室推了出来，沈谙只瞥了一眼，就被男医生拉走签字。

　　等青柠意识完全清醒，沈谙进了病房，挨着床坐了下来，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混合药水的味道，待久了，头会疼。

　　“老板，对不起。”青柠两侧鼻孔还塞着鼻氧管，一说话，里面雾气加深。

　　沈谙眼皮抬也没抬，手机里一连串的头条新闻，国内著名模特经纪公司winner，继上次性侵员工后又导致员工过劳晕倒，评论区一水儿的，无德老板，早日下地狱，沈谙又往下翻了几条，最后还是没忍住笑了。

　　青柠搞不懂他在笑什么，两手死死抓着床单，试探性询问：“老板，我是不是要去找王姐递辞职申请啊？”

　　“谁让你辞职了？liven？”沈谙依旧没有抬头。

　　青柠摇了摇头，额前的头发也跟着晃荡：“我这次闯祸了，对不起。”

　　沈谙关了屏幕，身子前倾，将青柠的头发拨到一边，露出小而饱满的额头，眼睛里都是红血丝：“你让liven多给你排一倍的工作，凌晨四点起床，忙到凌晨一点，一天只睡三四个小时，说说，到底怎么想的？”

　　“我现在二十四，再过两年差不多就可以退了，我想......。”

　　沈谙收了手，低头跟洛洺交待事情，嘴上继续输出：“所以，你想把自己熬死在青春里？”

　　“我，我，我要还债，不能停，也停不下来。”

　　“什么债？”

　　“我爸的债。”

　　“多少钱？”

　　“我还了八年，总共还了两百万，还剩三百万，他们整天给我打电话，说我不按时还钱，就来公司找我，把我爸吸毒蹲监狱的事广而告之，老板，我没有办法，如果不拼命工作，就没钱还他们。”

　　“三百万我先给你，每个月扣你百分之十的工资，直到扣完，OK的话我让王姐拟一下协议，不行的话，那......”

　　沈谙话还没说完，青柠就一直点头：“没问题，谢谢老板，那我是不是需要，那个，跟你......”

　　沈谙眉心微蹙：“不需要，风秀那边我去沟通，你休息好尽快投入工作。”

　　青柠在心里深呼一口气，除了庆幸，更多的是疑问，公司里都传，那些爬上老板床的模特基本都平步青云，不管国内还是国际大秀，都少不了他们的身影，今天竟然说不需要，难道真的变了？

　　“没问题，我明早就可以出院。”

　　“医生建议你多休息几天，听医生的话。”沈谙突然心软了下去，某人在脑子里忽闪而过。

　　“好。”

　　沈谙回到公司就召集经纪人还有助理开紧急会议。

　　会议室里，各个人心惶惶，最近winner的负面新闻太多，公关部刚忙完沈谙跟少辛的事，这又添了个过劳晕倒的事。

　　沈谙手里转着笔，让洛洺把员工手册发给他们。

　　“你们手里这个东西，是winner的底线，不是用来盖泡面的 ！每次开会，口口声声懂了，没问题，可低级错误还是一而再再而三的犯，把记者带到拍摄现场，怎么不把全国观众请到摄影室参观啊？大部分的记者，他们唯流量是瞻，只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东西，不会深究。我们的模特，他们累死累活忙完通告，对着记者们的镜头摆摆手，很快就会被贴上冷漠，不礼貌，耍大牌的标签。我不希望他们活在流言蜚语中，为这些破事消耗心力，麻烦各位把好关，保护好自己的模特，也是保护好你们自己。”

　　“说回青柠的事，连续一周每天工作二十个小时，再年轻也不能这么造，今天低血糖晕倒，那明天猝死了，我们一群人都得跟着陪葬！”

　　沈谙把话说的很重，几个资历老的经纪人面面相觑，不敢做声，还是三三勇敢发言。

　　“老大，上个月化妆师一天平均要接三十个妆造，咱那些孩子，皮肤状态都很差，不是爆痘就是过敏，赚钱是好事，也不能把命搭上啊。”

　　三三讲的在理，但模特想要出人头地，还是得不停地接活，被更多的人看到，以求事业可以步步高升，也可以做那金字塔上的一员。

　　经纪人介绍活，模特们大都感激不尽，比起坐吃山空，等通告，有活干已经很不错，所以，有些模特会趁着行情好多接几单，一天差不多二十四小时带妆，脸久而久之，不注意保养，很容易出问题。

　　沈谙刚上初中就四处打工赚钱，当过服务员，洗过碗，做过网管，因不满十六周岁，杨院长被叫到派出所接受思想教育，没了网管的活，他开始送外卖，围着整个长安街跑，干了半年，他又跑到商场做服装导购，因长相清秀，自带羊毛卷，才十三岁就一米八，被星探发现，才去做了模特。

　　他在这一行摸爬滚打了十年，才有今日的winner，三三跟他的意思差不多，看着其他默不作声的经纪人，沈谙又何尝不知道他们的心思。

　　模特们赚了钱，他们的提成也不少，互惠互利的事情，但万事都有度，把模特搞废了，对他们也毫无益处。

　　他敲了敲桌子，示意他们给个反应，这时Kun终于开口：“老大，这次青柠晕倒，属于我监管不力导致，从今天起，我会严格规范每个模特的工作时间，每晚也会检查他们的工作情况，您放心，绝对不会再出现今天这种情况。”

　　Kun话音刚落，其他几位经纪人纷纷跟话，回去一定加强管理，劳逸结合。

　　沈谙扫了他们一眼，继续施威：“liven跟Kun这个月的奖金和各位的月末聚餐取消，有异议现在就提，别事后找王姐闹。”

　　众人鸦雀无声，沈谙看他们没话说，起身走了。

　　门“砰”的一声关上，众人才敢大声喘气，交头接耳，热闹非凡。

　　“我进公司两年，头一次见老板生这么大的气，青柠不会爬床了吧？”

　　“可能性很大啊，老板就喜欢这这一卦的，年轻貌美活好，关键还听话。”

　　“这少辛刚被踢出局，青柠就被捧上手心，还是跟风秀合作，liven说老板在青柠病房待了好久才出来，不会......”

　　大家越说越离谱，Kun揉了揉太阳穴：“少辛从鬼门关走了一趟，也算自作孽，青柠努力上进，老板自然喜欢。”

　　“可我听说，最近除了洛洺，没人敢进老板的休息室。”

　　“废话，那是老板的休息室，不是什么歪瓜裂枣一步登天的跳台，各位管好自己的嘴，这股妖风吹到老板那儿，大家吃不了兜着走！□□，新签约的尤苒，山奈，明天下班前把改造和定位方案给到我。”

　　□□拉长尾音回了个收到，其他人小声嘀咕着收拾东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