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寒之亦

2、第 2 章

　　北京西郊的一栋灰白色欧式大别墅，一个背着书包的女生大喊着救命从里面奔跑而出，后面紧跟着一个戴眼镜的高个男人，头发慵懒地散在额前，双手叉腰，气势汹汹。

　　“莫云汐，谁给你的胆子让你在网上给我征婚的？！”莫云臻身穿黑色宽松T恤，黑条绒灯笼裤，扶住快要掉的眼镜。

　　“肯定是妈啊，我有病啊给你征什么婚？！”莫云汐把书包挡在胸前，跟莫云臻保持安全距离。

　　“你妈，怎么可能？”

　　“哎。”莫云汐趁机占便宜，下一秒就溜之大吉，莫云臻的拖鞋终究是没挨着她。

　　罪魁祸首早已蹿的没影，莫云臻颠着脚捡回黑色棉拖，回到屋里就给江黎打电话。

　　“喂，云臻啊，怎么了？”

　　“你让云汐给我弄的征婚启事？”莫云臻捏了捏鼻根，眉心打结。

　　“你这都空窗三年了，我急着抱孙子呢。”

　　“大姐，你四十出头抱什么孙子，再说你想抱孙子也不能把我性取向写成男啊？”莫云臻胸口痛，他这个后妈也太不靠谱了，工作狂就算了，这种事儿也能搞错。

　　“啊？我没写性取向男啊，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面对莫云臻的质问，江黎更是一头雾水。

　　“那你解释一下，什么叫只要嫁给我，我会接他上下班，会支持他的事业，他想做什么都可以，就算没有事业，我也会帮他谋一份事业，我常年在国外，谁接谁下班啊？”

　　“我这不看你刚好回国了嘛，趁这段时间把终身大事解决了，省的我跟你爸操心。”

　　“我把视频发给你，你自己看，一水儿的他他他，昨儿个到现在已经有好几个男的加我，很吓人知道不？赶紧删了，丢人。”莫云臻握着手机一顿操作。

　　江黎点开视频，还真是，接着说：“前两天弄的，负责人请假了，等他上班我就让他删哈，那个，先这样，来活了，挂了。”

　　莫云臻咬着牙说快一点儿，江黎早已挂了电话。

　　这时，一个留着小顺毛的男生从楼上“噔噔噔”往下走，手里拎个滑板，路过莫云臻，低下头，鼻子一耸一耸闻他身上的味道：“早上吃的小笼包，还是车记的？”

　　莫云臻从茶几上拿了本书，挡在眼前：“考古把你鼻子整成狗鼻子了？瞎闻什么？！”

　　“云汐说你被好几个男的骚扰了，真的假的？在国外待久了，性向也变了？”

　　莫云臻抄起书朝男生的头一顿乱拍：“莫云东，现在九点十分，你不赶紧滚，我就给袁教授打电话，说你旷课。”

　　“别介呀哥，我错了，看在我们一母同胞的份上，别总给老袁打小报告，上次就罚我站着听了一节课。”

　　“滚。”

　　解决完两个小崽子，莫云臻换了身黑色西服，开车前往北京外国语大学，他的母校。

　　半个月前，他所在的阿米亚大使馆因内战遭到炮轰，他跟同事们一起撤回部里，除了在部里上班，他还在北外担任法语和阿拉伯语的特聘教授。今天是第一天，上课前，先去院长办公室打个招呼。

　　他敲了敲门，里面传来院长爽朗的笑声，站在门口，等院长挂了电话，又敲了敲门。

　　听到声音，院长往门口瞄了一眼，立马起身，他看到院长动身，急忙小跑几步，院长一把将他抱住，拍了拍他的肩膀。

　　“云臻啊，三年不见，怎么感觉你又长高了？”院长满目慈爱，他们认识十多年，早已亦师亦友。

　　“都三十了还长个啊，倒是您，越活越年轻。”

　　张院长哈哈笑着，让莫云臻坐。

　　“这次回来待多久啊？”

　　“不确定，少则三个月，多则半年，一切都以阿米亚的局势而定。”

　　“我听说方伟被流弹打穿了脑子，没了。”张院长说着，眼神暗淡了许多。

　　提到方伟，莫云臻眉心一紧：“他刚去阿米亚没多久便遭遇内战，还没来得及出示外交护照......都怪我，没保护好他。”

　　“子弹不长眼啊，跟你有啥关系，你没想过换一个国家，安全系数高一点儿的？”

　　莫云臻摇了摇头：“我服从组织安排。”

　　“你啊......还是一根筋，对了，我有个老朋友下周要去巴黎谈项目，让我帮他找个会法语的，汪杰去南京出差了，刚好你精通法语，也在驻法大使馆工作过一年，也算故地重游了，你看行不？”

　　“去多久？”

　　“三四天吧，我再确定一下，答应了？”

　　“老师的忙，肯定得帮。”莫云臻笑了笑说。

　　“那行，费用我到时候转给你。”

　　“不用了，还是老样子吧。”

　　“好嘞。”

　　“那我去上课了。”

　　“好。”

　　沈谙中午吃完饭被揪去面试，这些孩子都是从线上刷了一遍才进的线下，个个身材高挑，脸上看不出一丝的赘肉，每走一步，就踏在了人的心巴巴上。

　　负责面试的除了沈谙，还有公司的造型总监三三，沈谙的御用摄影师白青，三个人从业数年，早已阅人无数，根据每个人的形象和台步逐个打分，在简历上勾勾画画，白青看到一个面容清秀，身材纤瘦的男生，怼了怼沈谙的胳膊，一脸坏笑：“祖宗，这个瞧得上眼不？”

　　沈谙抬头，上下扫了一圈：“太瘦了，不行。”

　　白青没好气地说：“您不就喜欢瘦的吗？”

　　“什么瘦？”

　　“当然是，受人之托的受啊。”

　　“滚。”

　　沈谙的事情在网上闹的沸沸扬扬，面试结束，一个男生拦住沈谙的去路，问他是否真的□□了少辛。

　　沈谙上下打量一番，问他是谁。

　　“我是你的崇拜者。”

　　“你觉得我会回答你的问题吗？”

　　沈谙丢下这句话就走了，都什么莫名其妙的玩意儿，还崇拜者。

　　自他三年前成立winner，每天上门的面试者不计其数，有些甚至才七八岁就被自己的父母带过来，问可不可以当模特，他说winner不招童模，母亲骂骂咧咧说高贵什么呀，还不都是扭腰舞胯。

　　三年间，公司已有上百位模特，不管是高端品牌，还是商业品牌，电商，每个风口都有他的人，大牌广告接到手软，有些光靠拍服装，便月入百万，当然这些都是行情好的时候，不工作的他们，每天就是等通告，体重不达标就要被经纪人拉去减肥或增肥。

　　参加完面试，沈谙去练功房看模特们的形体训练，看到他进来，模特们一下乱了节奏，有个直接跪在地，他双手环胸，没吭声，阿阮冲他招了下手，他回以微笑。

　　没看一会儿就出去了，还没走到办公室，洛洺就急匆匆跑过来，附在耳边说，少辛在浴室割腕自杀，正送往医院，生死未卜。

　　沈谙心脏一记皱缩，去医院。

　　急救室门口，沈谙还没看到少辛，突然被一位头戴红色线帽的中年妇女抱住了大腿，哭着喊着赔她儿子的命，洛洺把她拉开，沈谙才得以脱身，医生说少辛失血过多，还处于昏迷状态，目前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

　　沈谙进了病房，坐在少辛床边，左手手腕缠着纱布，掌心有血迹，小脸煞白，嘴唇更是白的吓人。

　　第一次见少辛，头发乱糟糟的，蹲在灌木丛边的石墩上吃煎饼果子，见他的第一句话，说自己想当模特，他的眼里都是渴望，虽然脸脏兮兮的，那双眼睛却生的明亮，让洛洺带他打扮一番，结果还挺惊艳的。

　　一开始没问他为什么要当模特，相处久了，他说为了给母亲治病。

　　沈谙在少辛的床前趴了很久，醒来天都黑透了，少辛盯着他看，问他怎么在这儿？

　　“人事部经理请假，你的辞退申请暂未生效，为什么自杀？”

　　“我没钱交违约金。”

　　“廖宗明让你毁了我，你照做了，怎么，是我给的还不够？”

　　少辛把头扭向一边，眼眶湿润，鼻尖发红。

　　沈谙看他不说话，捏了捏眉心，笑了：“医药费我付了，其他的事，你找廖宗明。”

　　“沈谙，你有没有......”

　　“没有，从来没有。”

　　沈谙离开医院回去换了身衣服，开车去一个朋友新开的酒吧，最近事太多，把自己灌醉也不错。

　　只是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昨晚征婚启事上的男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