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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上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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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辆大巴车摇摇晃晃行驶在路上,到了长庭岩正是中午。
十月初,长庭岩依山傍水,比尧山这种靠煤炭糊口,灰扑扑的重工业城市漂亮的多。
等大巴车停稳,高春成站起来在前面喊了声:“住宿在长庭小院儿,旁边那个院子进去就是,放完东西就可以去吃饭了,下午自行活动,都自觉点儿别去很远的地方,附近不少店都写着十五块钱租双人自行车的也别去租,控制不好容易摔沟里,好奇心都给我抑制着,晚上八点半班长记得点一遍人,别落下谁。”
“好。”底下此起彼伏地应着。
住宿两人一间,女生住的地方一共有四层小楼,楼下院子里的阿姨还养了几只猫,不算什么名贵品种,橘猫,三花,还有两只山东狮子猫,个个都圆头圆身,毛又长又顺。
冯斯文路上带的零食基本没吃就睡过去了,这会儿依然大包小包拎在手上,靠林时初拿着房卡在前面带路。
林时初对照着门牌找过去,205号,她刷下房卡,推门进去:“斯文,你知道咱们吃饭的餐厅位置吗。”
“班群里好像发了定位,等下再仔细看看。”
冯斯文进门把东西放了,大大咧咧往床上一躺:“好累,这床好软。”
屋里风格和小院儿一致,木门木窗,乡间古韵。
林时初坐在床边,翻了翻手机里的群消息。
高春成:【刚说了别去租自行车,我扭头就看见你们两个骑得飞快。】
高春成:【回来写检讨。】
附加一张照片,清晰可见二人的罪证。
这种事情不提的话可能还好,高春成下车前那么一提,各别调皮捣蛋的男生就更想去试试。
试试那惊险刺激的双人自行车。
冯斯文也捧着手机,往上翻着聊天记录:“他们都吃上了,这饭菜看着还挺好的,还有汉堡可以选。”
“要走吗。”林时初早上为了早点赶到大巴集合点,只凑合吃了两口就出门了。
冯斯文从床上起身:“好啊。”
两个姑娘去到餐厅,林时初选了一个汉堡和一杯饮料,这个汉堡和外面麦当劳那些快餐店卖的不一样,看着和广告单上的精修图似的,特别有食欲。
汉堡用料很足,一口咬下去,甚至不能同时咬到上下两片面包胚。
冯斯文在点餐窗口犹豫很久,最终还是选了汉堡套餐。
“这儿的伙食比学校也好太多了吧,我都不想回去了。”
冯斯文边吃边说,声音化在嘴里含糊不清。
林时初抬头的间隙,无意瞥见前面不远处的那一桌,是程彻他们。
秦修吃着面,忽然说:“双人自行车你们感兴趣吗,十五块钱一个小时。”
“没兴趣。”程某人兴致缺缺。
大刘虽然也不算那安分守己的,但毕竟是班长:“老高不是说不让租吗。”
“来都来了,双人自行车,你们就一点儿不好奇?”
大刘摇头:“不好奇。”
秦修秉持着检讨可以写,自己必须得玩爽了的原则,对那双人自行车跃跃欲试。奈何他旁边左右两个人埋头吃饭,丝毫没兴趣。
秦修往嘴里塞了一筷子面,暗自念叨他俩没劲。
太没劲了。
无聊透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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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五点多,林时初从小院儿出来帮冯斯文买盒药。
高德地图导航显示最近的药店只有400米,林时初拿着手机一路走,结果在巷子里绕来绕去,好像绕进了谁家的后院儿。
她垂眼看着脚边慢悠悠走过两只鸽子,听着导航播报进退两难,这鸽子看样子应该是住在这儿的居民散养的。
手机上导航显示继续直行。
可再往前走的话,真的不会走到别人家里去吗。
林时初硬着头皮往前走了几步,视野开阔的同时,也是一眼就看见了他。
程彻坐在院子里的花坛边,身上还是早晨那件黑色卫衣,同色休闲裤,旁边十几只白鸽围着他转。
黑白碰撞的画面过分割裂。
又分外和谐。
他懒洋洋抬了下胳膊,一只白鸽像是通人性那样,迅速扑棱几下翅膀飞落在他小臂上,爪子牢牢抓着他手臂。
林时初要是初次见他,还真以为这鸽子是他养的,才会这么粘他。
鸽子煽动翅膀,惹少年生笑。
程彻平时很少笑,林时初也是第一次见他这么笑,这般无所顾虑的,天性使然。
暂时抛去关于尧山的一切,说破天他也才十七岁,又好像应当这般。
“请沿当前道路继续直行。”
手机导航再次发出提示,毫无感情的机械音落在院子里,程彻偏头往这边看过来。
二人视线相接,又像排练好的那样相互别过。
林时初转身想走,他却忽然开口问:“你要去哪儿。”
“仁康药店。”
短短四百米的距离,林时初在附近里外绕了半个小时还没找到。
“你怎么了?”程彻微蹙了下眉起身,白鸽听话地飞去一旁,在花坛边跳了几下。
林时初稍低下头,淡声说:“没怎么。”
她不想细说,程彻也没再问她:“直走,从大门进去。”
林时初“哦”了声,眼睛都没敢看他,匆匆往前走了。
跟着导航跨进宅院的大门,再往里,才是一个挂着朴素招牌的仁康药店。
门口坐着一个慈祥的老奶奶。
程彻在院子里大概又坐了半个多小时,也没见她人回来。
估计那姑娘是用导航导了别的路出去了,宁愿绕来绕去走弯路,也不想从他跟前再次经过原路返回。
药店的奶奶从里面出来,见他没走,周围的鸽子也都还在,“我这鸽子天天吃饱了就飞,赶着天黑才回来,很少这么粘人的。”
程彻笑了下:“奶奶,那个,刚刚穿深蓝色外套的女生,找您买什么药。”
“女娃,生理期。”
冯斯文倒了杯热水把药喝了,捶了一下桌子愤世嫉俗:“做女人难,做优雅女人,更难。”
林时初看她脸色不好,顿了下说:“那等下晚饭,你还去吗。”
“你帮我带一份吧,还要汉堡套餐,这儿的汉堡真的太好吃了。”冯斯文叹了声,“就是明天登山活动我肯定去不了了。”
与她通病相连的,还有秦修。
秦修自我感觉恢复良好,日常走路一点问题都没有,既不瘸也不疼,但来之前被家里人明令禁止上山,说去玩儿几天凑热闹可以,上山不行。
高春成倒是和他爸妈意见一致,让他在长庭小院儿待着,等大家登山结束。
第二天早晨八点,登山的学生准时在门口集合出发,程彻一走,秦修这种人在房间待不住,干躺了一个小时觉得浑身蚂蚁再爬,于是出来在院子里追着那几只猫“咪咪咪咪咪”地献殷勤,奈何猫见他就躲,不跟他玩儿。
终于在半个小时后,猫像是饿了,局势反转过来围着他转,在一声声的猫叫里,秦修从衣服口袋掏出两小包零食,对着跟前四双圆溜溜的眼睛,真诚发问:“你们,吃魔芋爽吗。”
冯斯文在二楼花圃喝饮料,从手边捞了颗小石子儿丢下来:“喂,猫不吃这个。”
秦修抬头,阳光刺眼,他只能用手挡着稍眯起眼:“你怎么没去登山啊。”
“你不是也没去吗。”
学生和老师们一走,院子里只剩下猫和他们两个,一上一下,隔空说话。
在不经意的瞬间,秦修好像忽然就接受这个称呼了:“我残疾人,你什么情况?”
“我,肚子疼。”冯斯文不好意思说太明白,笼统说了个大概。
秦修“哦”了声,垂眼摸了下猫,又抬头瞧她,“冯斯文,要我说那汉堡就不能吃太多,吃撑了吧你是,我有消食片儿你要不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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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庭岩的山不算太高,学校宗旨也不是把他们累趴下,活动负责人提前踩点,找了一片路相对好走,高度也刚好合适的地方让他们体验一下登山。
路上每隔二三百米就有老师定点站着,旁边放着整箱的矿泉水,提供给路过的学生。
冯斯文不在,林时初一个人走没兴致,慢悠悠走在队伍后面,早晨高春成在群里吓唬人说山上冷让多穿点,林时初听了特意加了件米白色的薄外套,结果一路上热到拿扇子扇风。
她一边摇扇,一边祈祷着赶快走完。
林时初目光落向周边人群,发现很奇怪的,程彻也在整个队伍靠后的位置。
按照他的体力,怎么也该是前面那拨人才对。
两个人相隔不远,那道挺拔清瘦的身影总在她前面三五步的位置。
甚至他不小心走快了,还会特意慢上两步,维持住这份距离上的平衡。
像在等她,却又始终不与她并排。
特别拧巴。
山上植被茂密,气温正好,等到周围的学生逐渐变少,林时初忽然叫他:“程彻。”
前面的人脚步没停。
这人最近吃错药了吗,这么冷淡。
林时初望着他背影,又叫了遍他的名字:“程彻,我走不动了。”
少年脚步顿住一瞬,脑子里是那养鸽子奶奶说的,“女娃,生理期。”
良久,程彻转回身,隔着三级台阶,朝她伸手,声音依旧是冷冰冰的:“走不了,就别逞强。”
少年递过来的那只手修长白皙,指节分明。
林时初笑了下,几步跟上去,握上他手腕。
“我只是一个人,不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