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9、破阵 ...

  •   钟盈寄来信笺,白纸上蹭满墨汁,字迹潦草,只有了了四字:

      有战,速回。

      -

      甘南县衙。

      郑给事和胡舍人照常坐在上位,座下几人位子不变,唯有不同便是原本李柳的那处空了出来,侧目时身旁再没了人影,卫明哲只感觉心头空落落的,缺了一块儿似的。

      范言不爽座于下位,仿佛凳上长了刺,多留一刻都是煎熬。

      郑、胡二人见人已聚齐,相互对视一眼,虽官位相同,因着年纪相差悬殊,胡一直恭顺地敬着郑。他对郑给事笑着打了个手势,请他先开口。

      郑给事很享受地抚着胡须,那是他特意蓄起的一撮山羊胡,与他托大拿乔的模样十足相配,慢悠悠地,山间方士般故弄玄虚道:

      “榑都传信,圣人确确实实委派大员暗查廉州,此时估摸着已经在廉州待了许久了。”

      他顿了顿,又觉“圣人”二字在这话中并不准确,补充道:“当今天子。”

      “当年熹平那傀儿送来的一匹还没揪干净,永宣这小孩又弄来了个,当甘南是济善堂吗?”严承嘉撑开扇面,不屑地嗤笑。

      范言突然肆意地狂笑起来,道:“是傅熙州!”

      卫明哲立刻警惕地起身:“下官这就去派人围攻行辕,这次绝不会再出差错。”

      他去凋兵,就是打算放在明面上了,容不得失败。

      范言啪、啪、啪地拍着桌,他等这一日许久了:“杀!杀!杀!”突然,敛容怒色道:“不准伤到明音!”

      “等等。”

      严承嘉用扇骨敲击桌面,一双上挑着的眸子眨巴眨巴,悠悠叫住卫明哲。

      范言心存戒备地瞋视,冷冷开口:“从善拦着是何意?难不成想为他说话?”

      “非也,非也。”严承嘉伸着修长灵巧的指去够他的手,拍了拍,安抚道:“好弟弟,咱俩多少年,你还能怀疑我不是?”

      范言无言地抽回手,待他下文。

      严承嘉说:“诸君动动脑想一想,永宣派人是干嘛来的?做这种事,自然越隐蔽,越无人知道越好,能如此光明正大的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晃荡?傅熙州那厮,邻里邻外大小街坊都快让他给认遍了,整个甘南都晓得榑都来了位武安侯,永宣小子再愚笨,能派他来暗查?”

      胡舍人习惯的轻拍脸颊,一边的赘肉轻颤,他若有所思地附和:“有理。”

      郑给事哼了一声,还要挑刺,范言沉着脸,一手朝他做止住的动作,他也只好闭嘴。

      范言与傅熙州算得上私仇,他当然希望这暗查大员是傅熙州,这样就能找个机会把他干掉。可,事关范家,他也不敢乱来:“从善此言,想必心中已有人选。那照你说,这人是谁?”

      严承嘉狡猾一笑,摇扇又道:“越无人知道,越便是此人。诸位,可知这甘南县,除了武安侯傅熙州,还藏着另一位大人物?”

      卫明哲疑惑道:“顾郎君?”

      严承嘉摇头,拖着长腔道:“庭北都护,傅卿昭。”几人面露惊诧,他话锋一转,继而又道:“而且,他今日已经离城了。诸位认为,他是去做什么呢?”

      一阵简短的沉默,范言起身,吩咐道:“捉人。”

      -

      贺千帆将茶盏重重扣下,道:“现下如何?”

      南亭说:“二公子无碍,已平安脱身。”他顿了顿,似乎觉得有些荒谬。“救他的是一窝土匪。”

      “土匪?”凤执疑惑问:“怎么会是土匪。”

      南亭只摇头,他也并不清楚。相比起何人援救,贺千帆更在意一点:“卫明哲如何得到的消息?”

      南亭看了一眼旁边站着的凤执,要说不说的,片刻后,才用极轻之音道:“严承嘉说的。”

      凤执脸色一僵,骂道:“混蛋。他之前明明答应过我……”他顿了顿。那夜之后,严承嘉平了药价,还施粥济民,捐了善款,他还以为这人真的有心悔改。凤执愤愤地低声唾骂:“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贺千帆想起傅卿昭刚来甘南时对他说过的话,严承嘉大抵是早就知道他在甘南了。可——

      他为何今日才抖出?

      傅熙州揉了揉发痛的额角,心口憋得厉害,连声音都发着虚:“甘南已经出兵了。你还准备等到什么时候?”

      “可是……”

      还差一件事没有弄清,那群染上疠气的百姓被关在何处?

      傅熙州打断他未尽之言:“没时间了。”

      脚步声由远及近,一长随跨进门内,急匆匆喘着粗气,禀报道:“侯爷,城门楼凋兵把守,甘南县白日里闭合城门,彻底封城了。”

      贺千帆垂在身侧的双手狠狠攥成拳,不易察觉地打着颤儿。片刻后,他厉声道:“凤执,去取我印来,南亭研墨,速去借兵围城,咱们,该收钩了。”

      -

      战马嘶鸣,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

      庭北铁骑被困于兵阵中。

      此阵原为一字状排开,稍一靠近,阵前骑兵即刻阻截,本阵便巨蟒伏行似的,两翼迅速朝前变动,如同一张开合着的大嘴,游行骑兵在后不断驱赶,最终将冲锋的庭北军尽数吸入口中。见状,藏于后方的骑兵蝗虫般乍出,包裹成圆,断其退路。

      铜墙铁壁般的围堵,头、腹、尾三段相接,没有一丝出逃的空隙。四面八方的刀枪剑戟驶来,一窝蜂的。庭北铁骑被困狭处,如同活动的人肉靶子,不消片刻,便彻底无力应对,象征庭北军容的白虎旌旗染着血红摔在地上。

      可庭北铁骑素来以好战闻名,长此以往缔结而成的信念,使纵然只剩一人也绝不惰战。所以,即是敌众我寡,也绝没这么容易败下阵来。

      “在这片草原之上,”里达坐于马上,居高临下地睨视钟盈。夏七月,汗出如浆,草原人性情豪迈,于衣、袍之道无甚讲究,里达袒胸露臂,只着薄衣,连甲都不屑披上,唯头顶一方狼头大帽闷的突兀。“厥离,才是当之无愧的主宰。中原人,放下铁器,臣服于吾主的足下吧!”

      魁伟的身躯如山之侧影将钟盈盖在一片阴暗中,那狼目炯炯,皮毛、神态,恰如真的一般,是在昭显着厥离人之于这片草原的绝对神威。

      钟盈啐了一口,握住刀把的手收紧了:“白日做梦。”

      日头偏了又偏,厥离杀不尽,庭北冲不出,双方相互牵制,均已不堪再战。良久,一声浑厚的嗓音响出,大喊一声“停”,厥离、庭北皆应声止戈。

      里达在人群中扫了一圈,又抬眼望向城楼,笑着对钟盈道:“兵临城下,危难之中,只余你一个小小的副将出城应战。你们的都护果真是不把厥离放在眼里。”

      话落,众人懵然相觑,像是经他点拨,幡然醒悟,一声接着一声的,疑惑、质问、怯畏的话语传入耳中。

      “都护呢?”

      “对啊,钟副将!许久不见都护,他在何处?为何不与我们同战!”

      糟了。

      钟盈暗道不妙,周圈乱成一团,再观面前之人,已然一副笑颜。他是故意的!两军对垒,主将失联,各种遐想交织,足以祸乱军心。

      刀剑声声坠地,庭北军哄乱如讨伐一般,请他给个说法。

      都护不在,要我等如何应战?

      像是被背弃似的,心底的弦终于松动了。

      里达头顶的狼目恍惚间露出狡诈的凶光。迎着骄阳,如陷入蒸笼般的灼烧,钟盈头脑发胀,大吼道:“闭嘴!”

      “尔等守边数载,是为都护而战?”

      众人默然。

      “是为大周昌平、百姓安康而战,为遭受异族侵扰的边民而战。难道都护不在此地,你们就不行了么!如此言辞,对得起百姓的期盼,对得起神山的庇护和守候么!”他一手勒住马缰,一片愣神中,他抬高声音喊道:“立旗!”

      百姓和神山一词像是修复了那根断弦。小将捡起地上的白虎旗,奋力朝钟盈方扔去,军旗飘扬,众将重振雄心。钟盈稳稳接住旌旗,单手高举,双腿一加马腹,道:“击鼓,出兵!”

      鼓声响天,此阵虽难缠,但也绝非没有漏洞。钟盈已找出蛇之七寸——里达镇守的阵腹。

      他将军旗抛给身旁小将,持刀毫不犹豫朝里达砍去。

      铮纵间,刀光血影,里达面显从容,笑道:“你想从我这破口?就是你的主子,也不见得有这个本事,凭你?”他用力一顶,钟盈连人带马退后三步。“不过是送死。”

      钟盈又向前,道:“总要试试嘛。”

      一轮战,一轮败,他的身上遍布刀痕。

      他不是里达的对手。他知道。可在场者唯他可与这人勉力一战,若他畏战,如何给众人一个交代?钟盈揩去嘴角鲜血,拖着带血的身躯复又冲向那魁梧高大的身躯。

      “赤脸贼,看刀!”

      里达纳闷地皱眉,自言自语道:“你有病啊。”

      远处掀起一阵飞尘,疾驰的马蹄声此刻如同哄人安睡的摇篮曲。远远地,却也足够看清了。

      “是都护!是都护和寨主!”

      “都护和寨主回来了!”

      就像看到了救命稻草。

      声音的另一端,夏黎书看向阵形。她是天生的将帅,极精阵法一道,不消片刻,便找出破阵之处。

      “此阵变化莫测,犹如巨蛇吞象,若击首部,则尾卷;击尾,则首咬,十分难缠,而唯一破阵之法便在……”

      话音未落,傅卿昭飞速接道:“里达!”

      “没错,”里达所镇守的腹部,便是此阵关键,正因如此,厥离才会派出这样一员猛将。“切断蛇身,使首尾不相连,三方分散,无法相援,片刻可破!”

      二人不再多言,径直冲向里达。

      双刀抗衡间,忽觉背后汗毛竖起,里达迅速抽身回转,只见一锏落下,险些砸中肩头。

      太好了。

      钟盈卸下一直吊在心间的那口气,无所顾忌的放任身体朝马下摔去。傅卿昭立刻揽住他的双肩,钟盈咧嘴笑道:“祖宗嘞,你总算来了。”

      “还有心思开玩笑,”傅卿昭心疼地皱眉:“辛苦了,这里就交给我和黎书。”他将钟盈交到小将怀中,抽刀跨马,跃至夏黎书身旁,投入战中。

      二人并肩而战,并未有意料中那般轻松。里达是厥离部族中,龙骨大弓这一代的使用者,无穷气力镇山河、填海潮般袭来。

      数合后,傅卿昭敏锐发现里达的弱点,是左腿!他趁机与夏黎书交换一个眼神,只可意会,不可言语,好在二人之间默契十足,夏黎书当即明白他的意思。

      傅卿昭见机斩向里达,比起此前的钟盈,里达在面对傅卿昭时倒是更需用心,双刀相接,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刀刃上。

      傅卿昭道:“黎书!”

      夏黎书会意,双锏猛地使向里达的左腿。

      “啊”的一声痛呼,里达卸了力,被傅卿昭一刀砍在胸膛。此后数回,二人愈战愈勇,里达败势渐显。

      远处,傅卿昭赶来的那方,道道红色身影渐现,红衣银甲,皆手持长枪。

      是西宁的红缨军。

      “是贺参军的人!西宁的援军来了!”

      阵腹终于被撕开一个裂口,庭北铁骑策马而出,首尾被隔开,红缨军立即加入战斗,鲜红的长缨与庭北的弯刀交织在一起,散落的几方厥离兵将接二连三的倒下。

      庭北这处气势正盛,突然,不知从何处传来一道略感陌生的声音,只闻声,不见人。那声音淡淡的,却又仿佛透出不可抗拒的威严,对里达道:

      “收兵。”

      里达显然并未尽兴,却无法违抗,他咬着牙,愤恨地道:“鸣金收兵!”

      -

      甘南行辕。

      傅熙州将喝进口的药尽数吐了出来。

      他这几日劳心劳神,加之傅卿昭被追杀之事,一顿搓磨,这段日子的静养算是白费了大半,晚膳也吃不下几口。

      傅熙州半卧在床上假寐,手边摊放着一卷书籍。贺千帆从屋外端着食盒走来,在床边架起一张小方桌。

      南亭按住食盒盖,摇头道:“正君方才吐过,心啊肝的都要吐出来了,这才得闲刚睡下。饭菜味儿冲得很,您行行好,可别再害他受苦。”

      贺千帆笑道:“莫恼莫恼,这回不一样。”他看向傅熙州,这人睡得浅,他一进屋便醒了,此时正一双眼饧涩地凝着他。贺千帆不由语气放软道:“不吃一点也是难受,你至少来看看也好,若是实在没有胃口,咱们就不吃。丢出去喂狗好不好。”

      “行辕内哪处养了狗?”傅熙州问。

      贺千帆道:“所以你得吃啊。”

      “……”南亭知道他主子有的是办法,正君总是舍不得拒绝,最后闹来闹去还是要依着他。他说什么也不顶用,只能退了出去,却怕人一会儿又要难受,提前煎药去了。

      贺千帆半闹半认真地哄着,傅熙州倒是困意去了不少,他便看了眼那食盒,任命地点了点头。

      贺千帆吹凉了粥,送到他嘴边。道:“以前在军中也偶有将士身体不适,吃不下饭。但不吃饭哪里顶得住,伙房就会额外为他们煮一碗清粥垫着,一点肉末都没有。你尝尝看。”

      一勺入口,吞下后腹中并未感到异常。

      一抬眸,贺千帆定定地望着他,期待他的反应:“如何?”

      “嗯。”

      除粥米外,还有几碟少油少盐的小菜,贺千帆是没什么兴趣的,他口重得很。但傅熙州不同,他吃得很素,这桌子菜尤合他胃口,尽管身子不爽,仍无餍地夹了几箸。

      贺千帆问:“喜欢吗?”

      傅熙州用膳时不发半点声音。他只安静地吃,听到贺千帆的话,沉默须臾,道:“尚可。”

      贺千帆笑笑,不置一词。

      在傅熙州嘴里,“尚可”便是“很喜欢”了。

      贺千帆搅着粥碗:“喜欢,我以后日日做给你。”

      傅熙州道:“你做的?”

      “嗯。”

      傅熙州面色平静,说:“我还当你随便在外面买的。”

      贺千帆凑近了低声道:“我这手艺你还不知?在军营时不少下厨,好些人吃过,还打趣说将军可以改伙夫了。”

      傅熙州却垂眸,他看着这一桌子碗碟,轻声道:“我不知。你从没邀过我。”

      瓷勺碰壁发出铛响。贺千帆突然怔住。

      好像……是这样。

      他烹给沈承瑾,烹给贺采蘋,烹给军中将士,却从未做给过傅熙州哪怕一次。

      这辈子相处太自然了,贺千帆差点忘了,其实上一世他和傅熙州之间并没有这么坦然。偏见和拧巴像一条长长的河,横亘在二人之间。他们在两岸踌躇,寻觅构起一座桥的方法,却没有一个人敢只身淌入那条并不算深的河中。

      有太多话没有说明,有太多事没有尝试,闭眼的前一刻,他仍是有遗恨的。

      幸好,上天还肯赐给他这一世。

      这一世,他们都无所顾虑的踏入了这条河。贺千帆收了碗,轻之又轻地握住那人的一双手,说:“那你赶明儿列个单子,侯爷陪你一样样做,做到七老八十,牙都掉了,我再给你煮粥吃。”

      傅熙州用一根指来回蹭着他手上的绳圈,说:“到七老八十,岂不吃到腻了,听到就要吐,谁还要吃。”

      贺千帆说:“可口的小菜多如牛毛,但是到时你成阿翁,牙口松动,什么青菜、芦菔,都要煮软碾成泥,真是辛苦我了。粥也可变着花样煮,加些人参、鹿茸、枣子。还怕吃得腻?”

      傅熙州撇嘴道:“那还算什么粥。药膳差不多,听着就没胃口了。”

      贺千帆笑着没说话。

      须臾,傅熙州起身下床,踏着跣子往外堂走。

      贺千帆问:“做什么?”

      傅熙州道:“有些事还没弄清楚,那个藏匿疫民的地点,先前我已排除几处,现下还有……”

      话未说完,他的手腕突然被人拉住,贺千帆用力一带,将他揽在怀中,说:“不差这一会儿。”

      傅熙州眉心微微动了动,道:“若甘南县并未施救感染疫病之人,只是将其关押于一处,你可知后果如何?”他此刻恢复些气力,抬头透过窗子看了眼天色,尚早。便又瞧着贺千帆不肯松开的手,似是与他商量般,放软了语气。“还不到入睡时分,床上躺久了,我这身子也是乏累,就起来活动......”

      话还没说完,便感觉脚下一空,贺千帆将他打横抱起,他一时没反应过来,却下意识抓住了贺千帆胸前衣物。神色慌乱,眸中染上一抹愠意:“放我下来!”

      贺千帆抱着他不撒手,那事利害他怎会不知?他无辜地看向傅熙州:“说不过你,只能这样了。”

      傅熙州拍了一下他的胸口,道:“你别闹。”

      贺千帆道:“没闹。”

      他故意将人往上颠了颠,笑道:“你不抓紧,小心掉下去。”

      傅熙州别过脸去,搂紧他的脖间。

      贺千帆乐呵着,小心地将人放回到床上。方沾了床,傅熙州抬手就朝他锤了过去。

      贺千帆笑着用掌包住。

      傅熙州坐在床沿,贺千帆就蹲跪在他身前,双眸盈盈地望着他。

      “你不必担忧,一切有我呢。”

      -

      贺千帆的书信寄出几日,始终未等来回信,不知另一头是否已经收到消息。

      他踏出府门,一转头,竟见门外支了个小摊。敢把买卖摆在官府行辕外的,必定是个熟人。

      贺千帆打量着那个身穿蓝褐襕衫的道士,有些难以置信,更多却是无语:“明里修?”

      明里修懒洋洋地招手道:“侯爷,好巧,您怎么在这?”

      贺千帆道:“我住此处,别说你不知。‘真人’哩,你都追到这儿来了?我是欠你钱了么,至于跟到天涯海角。”

      “凑巧、凑巧。贫道云游至此,在你家门,不是,在此处歇歇脚。”明里修拿出三枚铜钱,“你我有缘,我为你算上一卦。”

      贺千帆按住他的手,说:“打住,不必了。为了这一卦,你跟我这么久,何必呢。”

      “我从不欠人情。”

      “就当你还过了。”

      明里修不依不饶,自顾自地说:“侯爷,我观你印堂发黑,恐有厄运缠身。”

      一模一样的话术,贺千帆捂上耳朵。

      明里修喋喋不休:“可这晦气不似从你身上散出,倒像是沾染了上去,方才我看你这府邸,后宅一处上空黑气笼罩,你最近……”他掐起指,片刻后眉毛一皱,点破道:“切勿西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9章 破阵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