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一个世界 ...
-
托贝利斯现在的状态很不对。如同刀尖插入一具早已腐朽干涸的躯壳，没有血肉被搅拌，伤疤被撕裂的疼痛。他只是感到很奇异，没有因雌虫的恶意而愤怒，只是奇妙于重新听到这个名字。
那个孩子叫…蔓奇。
他甚至在脑海里勾勒出雄虫的身形轮廓。可惜，看不清脸，只记得那个孩子仰起头时黝黑澄澈的眼眸和柔顺乌黑的头发，一副总是笨拙又小心翼翼地揣测旁虫心思的模样。
那是一名柔软怯弱的雄虫，与他的雄父截然相反的虫。不会反抗撒娇讨要好处，就连好不容易的一次亲子见面，也只会充满克制与疏离的问候。他们就像是同一个屋檐下最熟悉的陌生虫。
明明在一次亲手拥抱对方时，托贝利斯的心跳得很快，仿佛拥有了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藏。说实话，那并不是一个值得期待的孩子，他太赢弱了，小小的一团蜷缩在他的怀里，就连哭泣都没有力量，如同濒死的动物呜咽喘息，托贝利斯几次怀疑他会不会就这样悄然死去。
托贝利斯从来不会后悔自己的决定，也不会为曾经犯下的错祈求原谅。但，现在奇妙的是，在这座即将贡献他一生又将埋葬他一生的白金之殿里，他再次听到了对方的名字，由一个外虫提及。
雌虫虚伪至极的为他的孩子愤懑不平。生前，对方死得无声无息、荒唐至极；死后，对方成为贪权者手里有恃无恐的把柄。
甚至于因被当作刺向他的刀，而变得卑劣可笑。
托贝利斯只觉得眼前的景象越发清晰，越发空落。被刻意遗弃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又如潮汐般退却，恍如梦境。
只有胸膛里那颗逐渐加快的心脏，带动着汩汩流淌的血液，在血肉里滚烫咆哮。
托贝利斯从来没有那一刻这般躁动，而与他沸腾的躯壳形成鲜明对比的便是他日复一日枯竭的内心。
他急需填补自己，填补自己空落落的心。
“大佬…”007有些讪讪地笑了一声。今天所发生的一切远远超过了007的理解范围。想半天，除了令自己本就小的脑容量发热外，没有任何意义。
大厅自第四军团上将刑扬离场开始，也陆陆续续有虫耐不住场上古怪压抑的氛围离席。
而大多数虫则是选择留在场上，就算议会已经结束，他们应该在明天来到这里。
这也正是阿贝斯所期待的，或许是埃博拉。他们需要众虫的见证，增加筹码交换的底气，也以免计划中道而废，而时间控制在议会结束是最合适的力度。
现在，阿贝斯做的，就是抛出足够多的诱饵，等待鱼儿上勾。
仿佛真是象征着宿命轮回，这名银发雌虫足够的年轻无畏，他拥有着老雄虫失去的蓬勃力量，这股熟悉的生命力曾经蕴含在托贝利斯的体内。事实上，现在的他，就像每一个普通的生命在自然的轮回中凋零。
雌虫眼里的无畏是由无知与浅短造成的，岁月不能定义一切，可惜的是，他所面对的，是无数个日夜站在权利巅峰的掌权者。
这份因无知而显得格外璀璨的生命活力，令偌埃尔感到愤怒，不敢置信于这名年轻的雌虫竟敢如此羞辱冯玛阁下。
怒火几乎灌满了亚雌的双眼，心里的悲哀与荒谬感充斥全身。他紧握拳头，一向控制得体的肢体，微微颤抖。
“阿贝斯.埃博拉！请注意自己的言辞！”
或许是没料到这名亚雌副官居然敢出声警告，阿贝斯眼眸滑过一抹惊讶，随后而来的便是兴味。如同盯着泥潭里挣扎的困兽。
他微笑着，“不好意思，副官大人，我对刚才的冒犯向阁下致歉，相信冯玛阁下也知道我想要解惑的决心。”
“我真的只是太好奇了，你知道的，冯玛阁下一直是我幼时的偶像。”
雌虫嘴上说着尊重，眼里的不以为然深深刺痛了偌埃尔，这名稳重的亚雌自议会开始一直克制压抑的情绪终于爆发。
“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是拥有帝国最高权力的白金议会长！不是你能够随意污蔑挑衅的对象！”
“你们这群贪婪成性的雌虫，简直就跟臭水沟里的恶虫没两样。你们就是一群恶心的白眼虫，冯玛阁下为……”
“偌埃尔。”
仅仅是一声轻柔的叫唤，就瞬间拉回了亚雌的理智。
偌埃尔站在灯光之下，一股子的寒意却从后脊直窜脑门，他彻底冷静下来。想到自己刚才的行为，偌埃尔心有余悸。
这一刻，他对阿贝斯的敌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巅峰。
“果然，每次的白金议会都不会让我失望。”
“今年，格外精彩。”
红发雄虫低声轻语着，他的眉眼还夹杂着几分兴奋，眼眸看向大厅前方神采奕奕。
当然，比起作为长辈的冯玛阁下，雄虫更好奇另一名被波及的雌虫。
那名传闻中强大残暴的叶泽上将。
对方坐于左侧前席，一眼就能看见。雌虫不似其他军雌的古板严肃，他很平静，就算此刻正面对着埃博拉世家的声讨。
控告他杀害了一名尊贵的雄虫阁下。
没虫会以为叶泽真的不在意，恰巧，雄虫也这样认为。
“大佬…好多虫都在偷瞄你…”007欲言又止。
“怎么了？”叶泽问。他确实如众虫所想那般，有点在意。
倒不是被触怒到逆鳞那般严重，他只是感觉很微妙。从他降临到这个世界开始，叶泽就一直处于工作状态，就仿佛他的存在就是帮虫族世界收拾烂摊。
但，凭什么？
在意识到那名被突然暴起的雌虫杀死的未成年雄虫就是原定的下一任议会长时，叶泽有种果然如此的熟悉感。
这股熟悉的背锅收摊的剧情，差点让叶泽以为自己还是在起点背景部世界里，而不是休假世界。
007：“就是感觉这群虫不怀好意。”
“我知道。”叶泽并不惊讶。在终于明白现下的情况后，原本因休假性质而随心随性的心收敛。
回想起黑发雄虫暗淡无光的眸色，叶泽垂下眼帘，在瓷白的脸上洒下淡淡的阴影。
“被虫当傻子耍了十几年的感觉，可真不爽啊。”
叶泽俊美的脸上缓缓浮现出足以惊心动魄的美丽，笑意却不达眼底。
他蓦然起身，高大修长的身躯顿时吸引了全场所以虫的目光。
毫无疑问，在众多优秀的高等的雌虫里，雌虫的相貌都称得上显眼，但，更引虫瞩目的是对方身上所具有的那股从容不迫的强势压制感，仿佛天生就该站在顶端的强者。
他们看着雌虫走向阿贝斯，一时间，无数紧张又刺激的猜测出现在众虫心里。
旁虫姑且这样，直面叶泽的阿贝斯仅是在一瞬间就感受到了来自这位最强雌虫的压迫感。
明明对方也没做任何暴力的行为，只是安静地朝他走来，他就有种不受控制想要后退的感觉。
那双暗金的眼眸也随着距离的缩短，逐渐清晰。
这是怎样的一阵感觉呢？阿贝斯形容不出来。只觉得当过去印象中片面单薄的虫物突然在他眼前鲜活实化并且更加强大，这一时的震撼感，无关立场。
“阿贝斯.埃博拉？”雌虫的声线如他整个虫给虫感觉一般无二。
冷冽如冰，带着寒霜薄雾的磁性。落入虫耳畔，就像雪山之巅飘零的雪花，冷然傲意。
阿贝斯下意识想扬起微笑，但嘴角勾了半天，还是没能勾出自己只满意的弧度。
他张口欲言：“我……”
“我不想听你说话。”叶泽止住了雌虫的话语，他眸色暗沉，宛如岩层之下流淌的熔浆，偏偏外表又如冰雕刻，极冷与极热出碰撞致命的吸引力，“蔓奇是谁害死的，我们心知肚明。我本来对你们那点的破事不感兴趣，但你们非要招惹我。”
“泥虫尚且有三分脾气，我不作声不代表我不知道。你们，好自为之。”
说完，叶泽看向右方，那里第二军团的上将面无表情。
他笑了笑，转身离开。
阿贝斯看着雌虫的背影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莫名有种直觉般的心慌。
仿佛有什么事情超出预算了。
他低声喃语：“叶…泽？”
“啪啪。”主位处不重不轻、不紧不慢地掌声忽而打破了寂静。
老雄虫的面上没有丝毫被忽视的不愉，相反，他赞叹：“帝国能有如叶泽这般的虫是我们的荣幸。”
“那么……我们言归正传。”
“你，不，或者说你们，想要什么？”
这位尊贵的议会长大人就这样直接说了出来，他甚至没有为自己辨白。
一时间，众虫心思各异。阿贝斯口说无凭，言语缺乏说服力，但偏偏两个主角都懒的为自己辩解。
他们仿佛就像吃准了这群雌虫贪婪的决心。与其白费口舌，不如直奔主题。
想来，仅仅是掌握经济繁荣的南星域和几片中小型星域的星轨权限，已经不足以满足埃博拉的胃口。现在，他们在谋划着老雄虫手里的东西。
作为被视为猎物的主角，老雄虫不得不承认，埃博拉确实成功吊起了他的胃口。
阿贝斯抬眸，维持着一贯温和的态度，即便被当众说穿心思：“在即将得到珍宝之前，我们需要换一个足够隐密的地方，不是么？”
托贝利斯直直地盯着银发雌虫。他温和无害的面具之下跳动着熊熊燃烧的烈火，他依旧勾着嘴角，眉眼舒展，配合一副高高在上垂眸审视的模样，显得那双瞳孔紧缩的眼眸极度阴森恐怖。
这一刻，矛盾扭曲的割裂感在他的身上达到巅峰。他不再是温柔优雅的雄虫，反而像是暗黑森林里潜伏的野兽，一头垂涎血肉、饥肠辘辘的恶狼。
他缓缓道：“当然，期待今晚的见面。”
作者有话说第14章 第一个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