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路有林荫

13、原来如此

　　“ 你说宋青橙亲手杀了她的父亲？” 室内，沈不疑不可置信的声音在房间回荡。

　　宋青山早就料到他会有如此反应，默默点了点头，继续道：“ 我知道你很难相信，但这就是事实。”

　　“所以这个就是造成她人格分裂的原因？” 沈不疑问道。

　　宋青山点点头。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顶着宋青橙这样一张脸，而且还讨谈着这个话题，确实给人感觉挺怪异的。

　　“宋青橙杀她父亲的事是情势所逼，她精神分裂多也是拜她那父亲所赐。”

　　“什么意思？” 沈不疑问道。

　　宋青山道：“之前你带着她回老宅的时候，应该看到过那个房子了吧？宋青橙在那里住了十三年。”

　　宋青山重重叹了口气，道：“那是很不平静的十三年，她父母的婚姻不幸，所以她的童年，少年时期也都一直充斥着辱骂、争吵、暴力。这样的生活太压抑。”

　　“而除此之外，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宋青橙在学校也一直遭受着霸凌，这种霸凌是出于对她精神上的折磨，攻击。”

　　宋青山平静的叙述着这些事，语气没有一丝波动，他把玩着手中的茶杯，缓缓道：“因为家庭的不幸，造成她性格沉闷寡言。因为沉默寡言，所以难以融入人群，因为难以融入，所以就理所应当的被一些人当成霸凌对象。”

　　沈不疑听着这些冷冰冰的话，面色不由得凝重起来。

　　“种种压力和折磨下，她在十三岁那年——疯了。” 宋青山弹了弹茶杯，不在意似的，回忆道：“ 那也是我第一次见她，在那狭小的阴暗房间里，她就站在窗户那里，准备往下跳。结束这一切”

　　“可是，她想死，并不代表她的身体也想死。在强大求生欲的意识下，我—出现了。”

　　沈不疑凝视着他，问：“ 她当时是什么反应？”

　　宋青山微微一笑，道：“也没什么反应，毕竟我就是她，她就是我。我是她想象出来的，内心极其渴望的一个保护妹妹的哥哥形象。”

　　“我朝她伸出手，告诉她要忍耐。一切都会过去了，等她长大了，一切都会变好的。”

　　沈不疑垂眸，疑惑问道：“那后来又是什么事？才会让宋青橙做出那样的举动？她体内的人格也无法阻止她的举动吗？”

　　“当然不能，因为宋青橙做那件事的时候，她是清醒的。我们所有人格都是沉睡状态，并不在场。” 宋青山道。

　　“那你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吗？” 沈不疑急切问道。

　　“莫急。” 宋青山慢悠悠抿了口茶，只是抬眸之间，回忆的眼神已变得凛冽起来。

　　“ 那天，她父亲喝得酩酊大醉，和宋青橙的母亲发生了激烈的争吵。两人很快又动起了手，只是那次闹得格外凶。”

　　“宋青橙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她妈一片狼藉的倒在地板上。宋青橙的姐姐从小就寄养在她外公那里，所以并不在家里住。”

　　沈不疑蹙眉道：“所以那天晚上，只有宋青橙和她父母三人？”

　　宋青山点点头：“是的。”

　　“那她父亲为何要同她母亲这般争吵？是为什么事？” 沈不疑表情困惑。

　　“沈大夫。” 宋青山轻轻笑了声，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贫贱夫妻百事哀，有很多事情是没有缘由的。总而言之，因为生活的各种琐事，因为钱，因为各种不顺心，无休止的矛盾和争吵。让这对本来就是将就过日子的两人，生活更加千疮百孔，婚姻也更加支离破碎。”

　　宋青山幽幽道：“ 矛盾迟早要爆发，只是时间早晚罢了。”

　　沈不疑问：“所以在宋青橙有一次看到他们争吵的场面时，情绪失控了？”

　　“是，也不完全是。” 宋青山睇了沈不疑一眼，道：“ 你要知道，并不是所有男子都像你这般有风度的。”

　　沈不疑眉头微皱，不只是争吵吗？那是发生了什么？难道……

　　宋青山接着道：“宋青橙从房间出来时，看到的便是，喝得烂醉如泥的她的父亲正一手掐着她妈妈的脖子，手上还拿着半只碎酒瓶抵着她的喉咙。“

　　“这个男人是喝醉了，可是也是借着喝醉的名头行他心底想做却不敢做的念头。”

　　“你觉得是不是很嘲讽？沈大夫，本来应该是亲密的那个枕边人，如今却是最恶毒的模样，恨不得你立刻死掉。“

　　沈不疑没答话，只是继续问道：“然后呢？”

　　“然后啊。” 宋青山懒懒靠在了椅背上，抬手抚摸着把手，“ 然后宋青橙就冲上去推开她父亲，但是，她没做到。当时，她父母两人的情绪都挺激动的，好像还想一起同归于尽来着。”

　　“最后，她父亲揪着她妈按到了窗边，想把人给推下去。或者也打算一起跳下去？反正宋青橙当时脑子一热，拎着把椅子冲她爸脑门就抡过去了，然后他爸从窗台那摔了下去，死了。”

　　沈不疑眼底闪过一丝惊愕，低声道：“原来是这样。”

　　宋青山完成任务似的拍了拍手，“后来，因为宋青橙当时已满18岁，是要负刑事责任的。她妈为了保护她，还撒谎想替她认罪来着，但被宋青橙拒绝了。“

　　“她姐为了保下她，疏通关系想给她办个保释看病什么的文件。可好巧不巧，歪打正着，查出她竟然有精神分裂，这下好了，刑罚是不用背了，可她要一辈子待在这精神病院里了。”

　　18岁？沈不疑听到这儿，忍不住打断道：“ 你说她从18岁开始，就已经住在精神医院了？”

　　“是阿。” 宋青山点点头，“ 她被查出精神分裂后，在监管指定的精神病院里被监视了3年。后来才被转移到你们这里，供你们专门研究精神病症的研究所嘛。“

　　沈不疑恍恍惚惚的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