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尔来去》吐絮

33、第三十三种自由

　　转眼临近初夕，工作室休假九天，放假那天任尔由爸妈带着去外婆家过年。

　　任尔外婆年轻的时候是名知青，喜欢读书，现在老了也还是喜欢戴着副老花镜看书。
　　她是个对待子女很严肃的人，多多少少把对自己的期望和喜好附加在了卢希和卢望身上，但对待孙辈又完全不一样，永远都是笑呵呵的，任尔小时候挨训的时候，外婆还会出面护着她。

　　外婆住的房子是典型的徽派小院，飞檐翘角，她爱干净，打扫得一尘不染。
　　人一多，家里就热闹起来，偌大的空间，却似乎哪儿都有人影。

　　任尔享受着小孩待遇，全家福拍完，其余人都各司其职准备年夜饭，任尔和陈叙待一旁玩不用动脑子的小游戏。

　　陈叙十分清楚，要是不和任尔待一起，而是凑近大人堆里，准会被亲戚全方位盘问一番，基本会从读哪个年级问起，年年如此，年年都会忘记。
　　于是这时候他显得和任尔特别亲，和任尔聊到学校的老师，任尔才知道她读书时候教她的好几名老师都已经退休了。
　　除了吃饭，她俩就没离开过沙发角落，这个位置，第一声烟花响起时听得格外清晰，春晚也成了初夕夜的背景音，混合着大家说话的声音，场面热闹而祥和。

　　有小孩子过来伸手够桌上的糖果，陈叙挪了挪位置，忽然转了个话题，歪头问任尔：“你过年不和邱壑哥过？”

　　“什么......”嘴里的硬糖倏地被咬碎，任尔第一反应是偏头去看她爸妈，好在他们在忙着聊天，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里。

　　任尔回过头，“什么叫我跟邱壑过。”
　　她皱着眉头“啧”一声，“小孩子别问这么多。”

　　“哦。”陈叙躺倒回去，满面的苦大仇深，“又是小孩子了。”

　　任尔侧耳听她们正好聊到过几天走亲戚的事，卢希说今年哪儿都不想去，三个人待在家算了，卢望劝她去她家：“来嘛，去年都没来。”
　　卢希把手掌贴近电暖器，“去年不是有事吗。”

　　卢望接话：“所以今年来呀，你看——”她指指陈叙和任尔，“姐弟俩关系多好。”

　　任尔视线和小姨对上，挤一个笑。
　　既然都说到这儿了，任尔回过头用胳膊碰碰陈叙，压低声音问：“你前两天在家见到邱壑了吗？”

　　潜台词很明显，邱壑会回家过年吗。

　　哪成想陈叙虚虚抬眼看她一眼，把手臂收拢一点，学她语气，“大人别问这么多。”

　　任尔翻个白眼，不说就不说，她真的不问了，她直接去问邱壑。
　　对方的回复不仅态度好，效率还高，直接给她来了个电话。

　　屋子里太吵，在这里接肯定不行，任尔调小铃声音量，握着手机从最角落里站起身，越过陈叙和小姨夫，越过两个小侄子的飞行棋和一堆玩具钱币，顺带帮忙捡起掉了的骰子，回答了表姐“谁给你拜年”的问题，这个问题引来了外婆的好奇，最后衣角扫落了茶几上的巧克力，她边往外跑边回头冲陈叙道：“帮我捡一下啊你最好了！”

　　江南地区，冬日夜里寒气逼人，在里面不觉得，一出来呼吸到冷气，连肺腑都是凉的。

　　“任尔？”
　　除了偶尔响起的烟花炸裂声，邱壑周围很安静，声音离听筒很近，仿佛连气息都收进麦克风传导过来。
　　任尔耳朵痒痒的，回答了个：“嗯？”

　　故意上扬的语调，继续等他说话。

　　确定信号不错，以及她在听后，邱壑回答她问的问题：“对啊，我回了爸妈家。”
　　他还额外补充：“上午回的，待四天，你问这个干嘛？”

　　小院里有一池塘，夏天满池荷叶荷花很是好看，她踩上外圈的木板路，还咯吱咯吱的。“不干嘛，就问问。”
　　得到答案，任尔跳过这个话题，“你知道吗，我接你的这通电话，一点都不容易。”

　　“为什么？”
　　“因为我一开始在二楼，我还缩在最里面，历经九九八十一难才出来！”

　　“辛苦辛苦。”邱壑笑，又绕回刚才的问题，“你问我不会是因为，你打算去你小姨家吧？”
　　“嗯？”任尔装作听不懂的样子，“没打算呀。”

　　“这是什么逻辑，不懂不懂。”

　　邱壑叹了口气，没有掩盖自己的失落，等密集的烟花声过去，周围沉寂下来，他说：“好吧，我还以为能见到你。”

　　“任尔。”头顶上，卢希的声音传来。
　　任尔下意识“啊”了一声，跟早恋被捉住一样，抬起头，是卢希开了窗，在二楼探出头喊她。

　　她捂住麦克风，从树枝底下走出去，到一个没有遮蔽的地方，露出一个海绵宝宝笑，问：“怎么了？”
　　“上来，问你话。”卢希招手。

　　“哦哦哦，马上。”

　　“这么冷，你在外面干什么？”
　　“我打电话。”任尔指指手里的手机，“我马上上来。”

　　卢希点点头，身体探回去，窗户也关上了。

　　手机那头的人也听见了，邱壑问：“你妈妈吗？”
　　“嗯。”任尔说。

　　“面对你妈妈你慌什么？”他声音满是疑问。

　　“我......”脚下踩到了一截枯树枝，任尔用吸鼻子来掩饰自己因为被说中了而说不出来话的感觉，最后还是选择实话实说，“我还没跟我妈提过我们现在，嗯......”

　　她停顿了一下，继续说，“现在又在联系的事情。”

　　他那边又有烟花响起，对比之下，他的声音变小，但任尔还是能够听见，“没事，到时候我来说。”
　　到时候是什么时候，任尔脚下摩擦着枯树枝，换了个轻松的语调：“哦，那就交给你了哦！”

　　“挂了，我先上去了，新年快乐新年快乐。”一口气说完，不给回复的间隙，挂断电话。

　　匆匆跑上楼，屋里屋外温差太大，一进屋，鼻涕都快要掉下来。

　　任尔爸爸得到赦令，过年期间可以喝酒，卢希正在调酒，想试一试复刻长岛冰茶。任尔抽了张纸，边冲卢希走过去，问：“怎么了妈？”

　　卢希插了一片柠檬在杯子边当作装饰，拿起给她看，“问你明天想不想去你小姨家，不去的话我们今年干脆就在你外婆家待着了。”

　　颜色很像是普通红茶，任尔把鼻尖凑到柯林杯旁边嗅了嗅，拿起来喝了一口，“我一个人吗，你们不去？”
　　卢希说：“当然去啊，我和你爸一块，听你的。”

　　口感酸酸甜甜的，任尔又喝了一口，说：“我去。”

　　卢希抬头时才看见任尔抱着杯子在喝，赶紧拦下她，“这是我拿来分的，你怎么直接全喝了，分我半杯吧。”
　　“别这么小气。”任尔抱着杯子不肯撒手，“您再调一杯吧。”

　　事实证明，不是卢希小气，是这杯的威力实在不容小觑。
　　任尔喝完，一开始还能和陈叙吵几句嘴，后面看谁都有重影，不到十点半直接睡过去了。

　　这一觉，让她错过了零点跨年的钟声，错过了守岁和红包雨，还错过了邱壑和朋友们发来的新年快乐。
　　别人喝醉了是发酒疯，她喝醉了是安安静静纯睡觉，大年初一，日上三竿，大家吃完汤圆，就等任尔醒过来，一起去卢望家里。

　　外婆守在卧室门口，过一会儿打开门瞧瞧动静，见一片安静，只有均匀的呼吸声，又关上门焦灼地怪卢希，“你给我姑娘喝的什么呀你？”
　　卢希也自责不已，“就调个酒练练手，我说大家一起分着尝尝味道，她非要全喝了。”

　　说完觉得酒精实在害人，看见一旁走过的老公，手一指，下令道：“以后你过年也别喝了。”
　　任尔爸：“......”

　　十点过，任尔终于醒了。
　　好在没觉得头疼，这一觉睡得很足，在床上坐了一会儿，精神上并不神清气爽，但眼睛看世界都是透亮的。
　　只是这一晚散热过头，水分缺失，猛灌了一大杯水才算解渴。

　　外婆又给她泡了一杯柠檬温水，重新给她煮了一碗汤圆，加了个蛋，等她洗漱完，用一次性碗装了，让她在车上吃。

　　小姨夫很明智，来这一趟开的是七座的商务车。
　　大家就坐，任尔在座位上绑头发，小姨坐在副驾笑话她：“你要再不醒，我们就准备用湿毛巾拍你脸上了。”

　　任尔爸爸坐最后排，说：“别用湿毛巾，直接拿冰块塞进脖子里。”

　　针对人的意思太明显，和他平常的形象有出入，任尔很敏锐，凑过去小声问陈叙：“我爸怎么了？”
　　陈叙在手机上打字给她看：“你睡得昏天黑地，你妈妈一怒之下让你爸爸过年也不准喝酒了。”

　　“啊？”任尔莫名其妙，“关我爸什么事啊？”
　　“不知道。”陈叙撇撇嘴，“总得有个人背锅吧。”

　　任尔偷笑。

　　等吃完汤圆，她才有空查看手机消息。
　　平日里的消息就不少，跨年这样的重大节点更甚。免打扰的群聊消息全部99＋，小红点一一回复和点掉，剩下一些重要的人的消息要仔细看。

　　员工群里，吕之样昨晚发了红包，她来晚了一步，倒是运气不错，给她剩了一个最大的。她也发出去一个，补上，祝新的一年大家心想事成，步步高升。
　　然后是好朋友，亲戚同学，合作过的模特和客妹的祝福中间，邱壑的消息夹杂其中。

　　打了语音她没接到，也发了消息，祝她新的一年快乐之后，他问她什么时候从外婆家离开，他也就那天回家。
　　任尔这时候回复他：【哈哈哈还不确定，到时候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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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忍不住把下一章放出来，所以今天有两章^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