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灵之印》吟类

19、第十七话 插曲

　　第十七话 插曲

　　我眨巴眼睛，眼前的精灵战士抿了抿嘴唇，似乎欲言又止，看起来很是局促。呐，其实我是很希望他能一下子说完的，不过他似乎误解了我的意思，安静地站到一边。顿时，四周又一片寂静，唯有圣泉弹奏着优美的旋律。

　　再次看向悬浮于水面上的艾弗，我的注意力很快被他头顶上的发光体吸引，那是个玻璃球，里面流光溢彩，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不停地跃动，涌起。我怔了怔，认出了它的本来面貌，那个，不就是之前安一直带在身上的玻璃球么？据说是灵魂容器的那个。

　　莫名的，我一下子觉得这个“仪式”神圣起来。那些细密的流水，微弱的光芒，维系着灵魂与现实。不知道灵魂能不能听到外界的声音呢？如果不能，那艾弗不就很孤单吗？一个人被囚困在这么狭隘的空间里……如果能听到的话，唔……其实我还没想好要说什么啦。话说上次我和魔王大人共存的时候，是可以听到，甚至可以看到外面发生的一切的……

　　“不用担心，你的朋友很快就会醒，他的伤并不重。”修奈尔稍稍走近，说得那样轻描淡写，那样重的伤，竟然还被说成小事，那我真不敢想象“精灵”眼中的重伤是怎么样的了！

　　等一下，我忽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精灵们现在对我们充满了敌意，艾弗此刻在这里，以这样的状况，完全没有反抗能力，要是有人想借机发泄怨恨，那不就很危险？

　　我望向我们来的路，这一路上都没有看到守卫，也不知道这圣泉是不是轻易都能进的。我开始担心起来。

　　“请问我的朋友还需要多久才能好？呃，我是说，恢复到可以行动？”越快越好啊，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晶莹的水珠一点一点地滚动，沿着峭壁，然后一鼓作气“啪”地滴落，在乳白色的石块上溅起一朵小水花。而长期被水滴滋润的岩石中央已经凹陷出一大块，此刻盈盈满满，正好盛了一碗水。修奈尔用手掬了一些，凑到嘴边。水声听得叫人心慌。

　　我实在是弄不懂这位精灵战士的脑内构造与思维逻辑，明明是自己先提起的话题，现在又躲到一边喝水……不过幸好在我短暂的人生里学到最多的就是如何保持沉默，然后等待，所以眼下我只好乖乖地站在一边，等待他的答案。

　　也许思考完毕了，修奈尔酷酷地伸出手，比划了一个手势，冷声说：“最快也要三个月，听说人类的身体很脆弱，这是保守的估计，说不定会更久。”

　　有什么东西在伟大的、高贵的、善良的精灵族战士眼中一闪而过，我想，那种感觉应该称作鄙视。

　　于是，我现在很想吐槽，故事中完美的精灵果然都是假的，我眼前的这一位就傲慢又冷漠又别扭。

　　多年来的表情训练好久没有用到了，现在终于有了用处。忍耐……除了修奈尔，我真的不知道还能找谁帮忙。呐，他也不是不好相处，只是习惯迥异罢了吧？

　　“我有件事很担心，关于我的朋友……”

　　我停下，看到修奈尔回以一个面无表情，我想他应该是示意我继续说下去。

　　“我们的到来打扰到了精灵族，大家似乎不是那么欢迎我们，还有昨晚发生的不幸我也听说了……”也许我应该把昨晚看到的黑影告诉修奈尔，唔，顺便可以打听一下他是否有大半夜乘凉的爱好，想起那些虫子我就浑身不舒服。

　　我的嘴巴比脑袋慢了半拍，所以很不幸的，话说到一半就被打断了。

　　“圣泉是最安全的地方。”

　　“呃？”不是我不想相信，我怎么看这里都很容易进。

　　“我保证。”

　　修奈尔将手放在胸前，比划了几下。这种手势我见过，好像是某种誓言。

　　“谢谢！”这下好了，一切理由、顾虑都不需要了，有修奈尔的保证，最守信的精灵一族的誓言。这比任何守卫都有用。以他的地位，他的能力，至少我们不用担心艾弗的安危了。我又仔仔细细看了一眼沉睡中的艾弗，安详，淡然，艾弗，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呀！

　　“那个，昨晚的事……”我微笑着，想借机打探出一点消息，哪怕只有一点也好。

　　“我无权向任何人透露任何讯息。”我话还没说出口，修奈尔就坚决地回绝了我。撇撇嘴，这回他居然答得这么快。

　　既然没了商量的可能，我也没再多说什么。修奈尔转身，利落的战士服潇洒到不行，精灵特有的修长身型则让他每个动作更显得优雅。就这样，伟大的精灵战士没有再理睬我的打算，正优雅地迈开步子往回走。

　　回去的路上同样没啥话说，这回不是我不想说，实在是我发现和修奈尔谈天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具体过程如下：

　　“今天天气不错啊！”

　　“……”某精灵默默地往前走，耳朵都没动一下。

　　“不知道里菲兹大人现在在忙什么呢？他昨天告诉了我很多事情。”

　　“……”某精灵依旧沉默，只有耳朵不经意的抖动了一下。

　　“圣泉的水是可以喝的吗？”

　　“嗯。”

　　“是什么味道的呢？”这个真的很好奇噢！

　　“……”走了好几步后，三个字飘进我的耳朵，“没味道。”

　　“……”

　　“修奈尔使用的是什么魔法呢？就是那个一下子可以困住敌人的……”我有些累了，绞尽脑汁找话讲。

　　“我已经说过两遍了。”不得不承认，某精灵的记忆力似乎比我好。

　　“那修奈尔喜欢看书吗？话说我最喜欢看古老的文稿记载，那些传说真是神秘又有趣，听说两百年前大战爆发前，曾经有预兆说……”

　　“……”修奈尔古怪地看了我一眼，我愣神三秒后，忽然意识到——这里不是原大陆，这里是海岛海耶茨，这里没有发生过世界大战，那些我从小听说的神话故事，对于修奈尔这样的化石般的生物来说，似乎……好像……他们离开的时候还没发生……

　　所以，原来我是在和一个比传说还要年长的家伙讨论那些故事么？

　　黑线。

　　放弃了继续交谈的念头，我又像来的时候那样，跟随在修奈尔身后两步，安安静静地走着，认真地欣赏起四周的景色。我记得外婆的歌谣里有唱道“白色的山，黑色的树林”，有机会的话还真想看看呢！

　　不知不觉，时间过的很快，我们回到热闹的人群，哦，不，应该说是喜感的精灵群中时，太阳已经升到了头顶。远远的，我就看到一个红色的脑袋在晃悠，平时不觉得，现在看起来那刺眼的红色头毛真是亲切到了极点。

　　阿杰斯看到我，呃……应该说是先看到前面的修奈尔，又不小心瞄到了修奈尔身后的我后，眉头皱在了一起。我想我永远也弄不明白这些厉害家伙的大脑回路，真的！比方说，阿杰斯冲我勾勾手指，脸上是极度生气的表情，可我敢向所有的神明起誓，今天我根本没机会闯祸，也没机会惹怒阿杰斯的才是！

　　我刚和修奈尔道完别，眼前就突然出现一撮红毛，揪起我的耳朵，不由分说地把我拉走。

　　嗯？是不是有人说这时候要反抗？

　　以我多年反抗无效、后果惨淡的经验告诉大家，那是最不明智的做法。这时候，通常只要不说话，只点头，阿杰斯很快就会无语，从而无趣，从而放手……

　　所以，根据无数经验，我默默地被当成行李拖动着前行。唔，这样也不错啦！至少很省劲。

　　不过这次，我的经验主义出了一些小小的偏差。

　　我环顾左右，这是哪里啊？都到了没人的地方，揪着我耳朵的手的主人似乎依然没有放手的打算，也没有开口说过话。呃……有点诡异哎！

　　我很弱弱地出声：“哥哥，你要带我去哪里？”

　　阿杰斯回头，我闭上眼。太可怕了！那简直是恶魔的表情！阿杰斯也许觉得抓耳朵使不上力气，于是，我的耳朵得到了解脱，取而代之的是衣领。咳咳……我很想说……这样更加难受啊！

　　“哟！终于来了！阿杰斯很慢哟！”

　　我惊奇地望向声源，说话的是飞没错，在他身边，那头傲气魔兽正蹭着蹄子，另一边，安冲我微笑。

　　我揉揉眼，那个……好像哪里不对劲……

　　“你这个笨蛋，就只会到处乱跑让人不省心吗？”阿杰斯深吸一口气，开始还算正常的训话，劈头盖脸地。

　　“太好了，总算全员到齐了！这件事不能怪萨兰，是我没有交代清楚。”安欢快地说着，一边蹦达到我身边，仰头道：“情况变得很糟糕，我们不得不改变计划，具体的事情等以后再告诉萨兰吧……”

　　安后来具体说了些什么我没听清，关键是——他的的确确做了“仰头”的动作！

　　“安！你怎么，怎么又变回原来的样子了？”我顾不上勒得有些发疼的脖子，拼命往前凑，想要看的真切些，眼前的景象不是诡异可以描述的了。

　　“哦，这个也以后再说吧！”安眨眨眼，露出两颗虎牙，墨绿色的头发微翘，这熟悉到让我有落泪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