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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   “搜查完了吗?”“一方阵搜查完毕,有一个漏网之鱼向森林里跑了,不过她腹部中木仓,应该活不长。”“好!今天就在这里休整吧,明天继续向南挺进!一切荣誉属于陛下!”“一切荣誉属于陛下!”“为了爵位,好好干吧,小伙子们。”“报告长官!前方森林里出来两个人!”“哼,士兵,是你的漏网之鱼吗?快去清理干净!”“是!”咔擦,士兵拉开了木仓闩,他瞄准,他扣下扳机,然后,他倒在了地上,子弹朝反方向射出,炸开了木仓管,穿过了这位年轻士兵的头颅。鲜血弥漫了开来。“愣着干嘛?开木仓呀!”每一声木仓响,都有一位士兵倒下。“妖,妖术!她,她是巫女!”一位士兵浑身颤抖,丢下了他曾立下誓言永不抛弃的神圣武器,转身逃命。“不准逃!不准逃!逃兵木仓毙!”长官气急败坏地大喊,直到他也悄无声息地倒在地上。士兵们相互推搡,原本训练有素的阵型反而成了各自逃命的阻碍,人们相互挤压,相互撕扯,努力地远离那个浑身是血的女孩,没有人再向她开过一木仓,现在的他们只有一个念头,逃命。谁能想到,自己马上面临和刚刚的村民相同的命运:无情的屠杀。人群不断地远离着女孩,但不断有人倒下,最后一名士兵,他很努力,也很想活下去,跑到了小镇的门口,然后永远地倒在了那里。
      “哈,哈,哈......”女孩抱着冰冷的尸体,麻木地往前走,她的皮肤开始碎裂,头发开始掉落,眼窝凹陷进去,五官彻底消失,躯干扭曲成团,内里断裂融化。她没有死,只是变成了原本的模样,作为一个神,行走在这片大地上。
      一个怪物,漆黑的怪物,任何光线碰到它都会被扭曲吸收,任何攻击方式最后都会原封不动地还给攻击者,它消灭一个国家的速度与消灭一只蝼蚁的速度几乎没有差别。最强大的国家扬言这个怪物活不过三天,最后在所有目光注视下,这个昔日的帝国一夜蒸发。人们明白了,它是神罚。他们跪地求饶,姿态丑陋;他们奉献一切,宰儿献女;他们乞求原谅,毫无回声;他们宣布臣服,仍旧毁灭。他们明白了,这个神是疯子,这里没有宽恕,只有你死我活。他们背水一战,想要弑神。在灵鸢死后的三天内,这个世界的所有生灵灭绝。怪物仍在行走,没有停下脚步,它仍抱着那份尸骨,尽管它已没有温度。怪物执着地走着,走着,走着......
      一棵树,一棵参天大树。它知道,自己走到头了。这里是这个世界开始的地方,也将是一切结束的地方。它缓缓地抬起手,“你想毁了这里?”一只手伸出来,挡在它面前。它不说话,强劲的狂风呼啸,树叶沙沙作响,但眼前的人却纹丝不动。它放下了手。“你好,灵莺,这是我们初次见面吧?”它对面的女人友善地伸出自己的手。旋即一柄黑色的利刃悄无声息地从她的身躯里穿过,预想到的一分为二并没有出现,女人仍然站在那里。“我想,我们可以,呃,谈谈?”“你害死了她。”这是它三天来第一次开口说话。“我,不,我们都知道凶手是谁,不是吗,观察者小姐?”它的手微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我想,你的职责应该是看好这个世界,而不是和里面的人打情骂俏吧?”女人的话戳到了它的痛处,它怒吼着,无数黑线从地下涌出,攀上女人的身体,直到将她尽数包裹,然后一瞬间所有线条都向反方向拉扯,直到无法再维持人形,黑线才松开,一条条地掉在了地上。它继续往前走,但马上又停了下来。“我在这里哦~~~”女人坐在树干上,居高临下地向它挥手。“你已经死了。”它思考片刻,得出了肯定的结论。”“哈哈哈,你才发现吗,你不会以为有谁是你一击杀不死的吧?”它不再理会,径直向树干走去。“那么,能否请你听我说几句呢,反正对你来说,事情永远都不会脱离掌控,对吧?”它空洞的眼睛望向她,她知道,那只是一种拟人的行为,事实上以它现在的状态,估计可以感知这个世界的一切吧。“谢谢,首先我对她的死感到遗憾,但你我都知道,她微不足道,只是万千生灵的一个,她的死亡,也只是历史的一粒细小的尘埃,倘若这个世界再演变百年,恐怕连宏大的帝国都会被历史遗忘,何况一个小小的城镇?一个,小小的人类?”“我没见过你。”“嗯?”“我记录着这个世界里所有的生灵,但里面没有你。”“因为我已经死了。”“这不是......原来如此,你是那时候的人......”它紧紧地盯着面前的亡魂。“是的,小姐,那时候你说不定还没出生呢。”“闲聊已经够了,说出你的意图。”“你想复活她,对吗?”“.......没错,但即便是将我的本源分享给她,也无法令她复活。”“嗯,如果是常人,获得了观察者的本源的话,等同于拿到了无穷的生命与无尽的力量,但是她不同,她与你牵扯太深了,沾染了你的气息,别说本源了,就算你把自己的一切给她,估计也是于事无补。哪怕是现在,我想,为了维持她魂魄的形态与内里,都要耗费你不少的力量吧,不然你刚刚的几此攻击足以把我打碎我的本源了,当然,我也可以认为,你留手了,对吗?”“你自认为可以救她。”它看着女人。“嗯,你快没有耐心了。那我就直说了,你可以,让她取代我,成为这个世界本身,这样,她就可以以新的姿态活下去,永远地陪伴你。”“我不信你会为了她放弃世界之主的位子。”“不,不,事实上,我已经,不想再如此存在下去了。”她从树枝上跳了下来,轻轻地抚摸着树干,转身,手中多出了一抹绿色的光团。光团如同心脏一半跳动着。“我没骗你,你可以自己看看。”它接过光团,沉默不语。“为什么?”“我有我的想法。”女人的神情悲伤,“我,开启了这个世界有文字的历史,为人类带来光明与希望,我以为自己做的是对的,我以为,我和她可以一直走下去,可以一起坦然地面对死亡。但是,一切都事与愿违,我们的爱起初纯粹,但终究殊途,到最后,也许,连信任也烟消云散了吧......你,愿意听我讲一个,耳熟能详又无人知晓的故事吗?”“洗耳恭听。”
      那是一个老掉牙的故事了。
      那时候离现在很远,没有坚船利炮,没有电子科技,什么都没有,连一把铁剑都是首领才配拥有的尊贵。人们相互征伐,兵戈四起,狼烟不休。骨肉相食,手足相残,亲友反目,臣弑君,下弑上,纲纪全无。她出生于此乱世。正所谓,时势造英雄,英雄,亦可造时势。她借着父亲在当地的名声,领着自己的拥趸,诛杀了当地的豪绅,占地为王,开始了与其他王侯的割据战。那时候,各国反复争夺领土,同一块地方,一天会被不同的国家吞吐数次。她作壁上观,养精蓄锐,以弱示敌。外亲远邦,内抚百姓。她的势力,渐渐地壮大了起来,只待有一天,捅破伪装。但是内乱发生了,有人要卸磨杀驴,过河拆桥。她本以为那天自己必死无疑。倒在雪地里时,她本没有遗憾,自己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只要有点谋略的人,都可以凭此赢得天下,何况是能暗算自己的人呢?可惜,自己没有亲眼看到大业的完成,也不知那人会怎样对待唾手得到的天下......等到她再次醒来的时候,比起自己还活着的事实,更让她惊讶的是,面前的人。她永远不会忘记看到她的第一眼,那种感觉一直镌刻在她的灵魂中,“就好像,我的人生活到现在只是为了能够见到她......我想,她对你的情感,应该也是如此吧?”她救了那位落难的帝王,两人一起度过了一个严冬,直到春暖花开,万物复苏。她告诉帝王,自己是神派来指引她的,她可以选择接受,也可以就此放弃,不论哪种选择,她都会陪在她身边。根据后世的记载,那位帝王显然选了后人最喜欢的那条。然后,她们回到了原本的国都,叛贼的国号只凄惨地响了两个月,就被掐断了脖子。她没有听取群臣的意见,拒绝就此称帝,而是拿起了兵戈。她开始扫平天下,遇到暴兵,她歼灭,遇到义兵,她安抚。她们一起出生入死,最后在一帐小小的军营里约定终身。那天晚上,她向她吐露心生时,她的眼里闪露出挣扎,犹豫,痛苦,最后化为温柔,她点头了,但却在后半夜默默地哭泣。她完成了自己的大业,给了自己一个答复,给了她一个天下。婚约如期履行。她们甜蜜地度过了几十年,期间,她的身边,唯一不变的人,只有她。等到她衰老之际,她不担心,因为储君早已确定,她的继承人,是个宽厚聪明的孩子,是帝王亲自选的,在公布之前,帝王总会询问她的意见,那次当然也不例外。得到了她的肯定,帝王欣喜万分,然后帝位交接,新王践祚。她已经年老色衰,她的伴侣也是。两人拒绝年轻帝王的赡养送终的请求,离开了国度,去到了当年初次相遇的地方,只有她们两个。她本以为最后的时光也会平淡过去,但几十年前的担忧终于显明,当年的异常如今给出了答案。她问年老的帝王,是否愿意,和她一起永生。帝王没有回答,但她明白,相处了这么多年,对方早就知道自己的答案,她无非是想要以自己为筹码,劝帝王和她长生。帝王问了她一句,“其实你就是神,对吗?”她没有回答,看着帝王流泪。当晚,帝王梦醒,身边没有她。帝王冲了出去,洞口有一个人影站着,它浑身漆黑,似人形却没有五官,大雪在它身上堆积。它听到脚步声,迟疑地装过身来,看到帝王后立刻遮住了自己的脸,匆忙逃去。帝王追了上去,边追边喊,把过往的一切都说了个遍。帝王终归是老了,没有年轻时候那么有力了,她体力不支,倒在雪地里。再醒过来时,年轻的她守候在身旁,一如当年初见,只不过,帝王老了......她哭着告诉帝王,她永远都不会死,而帝王却只能慢慢走向衰亡,她质问帝王为什么不想长生,质问她怎么忍心丢下她一人。帝王叹了口气,“我只能爱你一次。”当晚,帝王抱着怀中哭泣的黑色人影,度过了长夜,没过多久,帝王去世了。
      帝王死后,她的继承人做出了违反她遗嘱之事,她不准任何人为自己起帝号,还希望后世的帝王都能效法她。也已经年迈的帝王跪下来请求未曾衰老的国师,请她为死去的帝王赐名,“只有您有此资格让世人铭记尊君。”“那,便唤她,“沧”吧。”国师没有多言,在地上留下一字便就此离开,从此再无踪迹。第二天,帝王便昭告天下,历史上第一位帝王的称号是,神沧女帝。
      沧最不希望的事情,就是再次醒来。可是不论她怎么闭眼,她都明白,自己仍然存在,于是,她睁开了眼。她知道,爱人赐予了她无尽的生命,她也能感知到爱人的存在,每当她仰望天空时,就可以感受到有人在注视着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历史不断演进,而她无言地观看。有一天,爱人现身了,她从树后面走了出来,带着不舍,带着眷恋,带着歉意。“我要走了,这个世界,不归我管了......”“嗯。”“要恨就恨我吧,沧,总有一天,我会来带你走的,我向你保证,还有这个给你,如果下一任找到你,对你不敬的话,用这个,里面有我的力量,你捏碎,我就会来了。”她将三个小玉盘交到她手上,“可以用三次。”她笑了笑。“崞,我从来没有恨过你。”在她将要消失在视线中时,她终于说出了这句话。“那,那就好。”她没有转身,就此离开。新来的家伙没有崞那么稳重,每日都躁动不安,而有一天,当沧抬头望天时,感受不到它的存在了。沧突然明白了什么,但她没有干预,她认为事情不会有那么巧合。“可是事情就是那么巧合啊,好了,快点把那光放进去吧。”沧结束自己的长篇大论。
      “不。”“你在说什么?难道你想放下她吗?”“不!我不要和她分开!如果一个观察者的命不够,那就把全部的观察者抵上!如果一个世界的命不够,就把所有世界抵上!我要她,要她,好好地,站在我面前!”它掐碎了绿色的光团,点点萤光溢出,融进了灵鸢的身体。“如果你要阻止我,就自便吧。”它看向沧另一手上握着的三块玉盘。“唉,为何执着于此,也罢,你的因,既是她,也是我,也是崞,牵扯太多了,仅凭我两是无法了结此事的。你的因,说到底,还是得由这个孩子来解。”沧摇了摇头,收起了玉盘。“你做出了不同的选择,但是伤害天地毕竟违背常因,你最后,也许会永世难眠......”“我不需要安眠。”它抱起灵鸢,转身离开。沧看着它离去的背影,“安眠,才是最好的归宿。不过,我又有什么资格指责它呢,如果当年我没挺过来,估计你也会这么做吧,崞。”在沧的背后,原本苍翠的大树开始自燃了起来1,熊熊的烈火烧到了每一根枝条上面。而整个世界,从外到里,整片大地都缓缓地碎裂分割开来,最后落进虚无。最后剩下的是那座小木屋,它比世上很多东西都要坚硬得多,但也敌不过它偌大的悲怆。它似乎也在为自己的俩位主人悲哀,耸立到了最后,才在一声叹息中慢慢坠进那片虚无的黑暗。都结束了,这个自己一手缔造出来的世界,没想到也因为自己而毁灭啊。因果缘由,真是阴差阳错,造化弄人。沧转过身去,大树已经烧的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个木墩还在抵抗。“对不起啊,崞,我好像,等不到你来接我了。”沧的身体慢慢地变淡,变淡,最后彻底消失。三枚玉盘摔落在地上,不知是被火烧掉,还是坠入虚无,抑或飞向他处?
      “7号下位世界,非自然毁灭。”“负责的观察者是谁?”“正在调取档案,搜找成功,是“火”。”“它也死了吗?”“无法搜索到它的存在,记录显示它未经申请私自进入世界,最后的记录是它闯进了世界本源。”“怎么处理,崞?”崞转了过来,“将此事通知所有观察者,立刻把火归为异类,危险等级划为五级。即刻执行。”等到所有成员离开后,身旁的阴影问道,“崞,我记得那个世界是你来这里之前待过的地方,你要去那里看看吗?”“总观察者要负责所有世界的稳定,我们不能私自离开,而且,观察者本就不能过多干涉世界本身,请处理好你自己的工作,桦。”“抱歉,是我想太多了,那我也先走了。”阴影关上了门。崞站在窗前,望着窗外一无所有的虚无,发着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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