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化霜》旋转八音盒

10、离开盛棠

　　窗外的晨光渐渐透过纸纱窗照射进了房间，睡在里屋的二人渐渐也被亮展起开的天光唤醒，熹光的睫毛微微眨动。

　　她不知自己为何浅眠，或许相对于萧衍来说，她就是比较容易被细微的声响和光亮更容易触动吧。

　　睡在外侧的熹光率先起身，半坐起来去拿屏风处的外袍，随后她又将内袍的系带系好，胸前那朵刺绣精致隽美的芙蓉花显得格外清秀。

　　女人随后坐在梳妆台前，拿起梨木梳将自己混乱生结的长发轻轻梳开，柔顺飘逸的长发在女人抬手间的动作中显得静谧生香。

　　睡醒后有些轻微头疼的裕亲王萧衍，抬头望见与王府内陈设十分不同的帷幕。沉沉思索了半晌，“昨日且与敏度共饮，今番想来是在盛棠花苑才是。”

　　心中话语落肚，随后男人扶着床边的玉兰花木扶手起身，只看得熹光正坐在镜前梳妆，一派活色生香的清艳氛围。

　　“你可有惯爱的头油，王府里姬妾时常都向我撒娇抱怨，说是让我亲自陪她出门采买。下次我为你带上些过来。”

　　萧衍的肌肤白皙，下颏曲线分明，只因刚刚睡醒后的眼神清明而显得更为丰神俊朗的容貌，在此刻说话显得格外动听。

　　“妾身惯常用院里一道儿送来的桂花头油。与姐妹们没什么不同，倒是听说闲芳阁里玲珑百物，还未得妆奁去逛过。

　　若王爷下番来院里，可记得再与妾身共饮才是。东西倒是不必挂怀去捎带了。”

　　女人坐在妆奁镜前仔细凝视着镜前的自己，与从前那八旬年纪的老妇人沧桑不同的是，留下的是个贫弱骨瘦的女孩。

　　眉眼清秀还未长开，只是眼神早已锐利风霜，只消片刻又被熹光调回那无神和呆滞的状态。

　　萧衍带着笑意望着熹光，他心中总有一种养成此女的执念。若是有他的庇佑，这倒并非难事。笑她可怜又可爱，既听她说话时的乖巧，

　　心中油然生出一分怜惜疼爱之意。“我回头便让谭婆子好生调养你的身体，这般瘦弱倒实在有些令人心疼。”

　　本朝风气向来以瘦为美，娇若莲瑜的美人姿态，千红百艳的妆容妆饰女子容貌，以此更为美尚。这女子娇小骨瘦，倒实在有些特殊怜爱之美，

　　可也有些过于愁苦之态。萧衍心中的算盘打的巧妙，坐在梳妆镜前的熹光转过头微微对他笑了笑。“王爷，我服侍您洗漱。”说完便又站起身，

　　将床边安置的洗漱用具拿起一条洁白的绸巾浸入铜盆中，洗脸的巾帕被打湿了递给萧衍。熹光站在男人的一侧，眼神清淡。

　　“等过些时日，我再来盛棠院看你。那时谭妈妈应该照顾好你的身体了，你也太瘦弱了，虽则我朝以瘦为美，倒也不必如此骨瘦才是。”

　　萧衍的话带着几分审视与冷静，此刻的男人在接过巾帕洗漱后，准备迈步离去。熹光站在原地向他行礼，“是，王爷。”

　　然后目送着男人离开这间厢房。只见得谭婆子早已守候在门口，“王爷，今番夜宿咱们家的熹光可有侍候不当之处？您的光临真是我们盛棠院的荣幸啊。”

　　谭婆子一早便遣派龟奴叫人送洗漱的用具进房，那时的熹光已然起身梳妆，按龟奴话里的意思是熹光那边尚且安稳，只是不知这位尊贵的亲王是否满意。

　　萧衍笑着看她一身装束，脑中顿时想起屋内那可怜巴巴的瘦弱熹光。笑着说，“谭婆子说笑了，你家熹光很好，只是她也太过瘦弱了，你可要多为她调理身体才是。

　　本王过些时日再来盛棠院，倒是希望看到她更为美丽的模样才是。”

　　谭婆子旋即笑着回复他。“那是自然，必然是不会让王爷您失望的。那老身送您出门去。”

　　裕亲王摆了摆手，笑着摇头，说道。“不用了，本王自行出去便是。不再叨扰了。”

　　说完话的男人大步往盛棠院的出门走去，原本回王府安置的风渡也迎面上来接他，旋即又跟随在王爷的身后，二人一道骑马回往王府。

　　原本那厢等在厢房里的熹光起身行礼送裕亲王出门后，便又坐在妆凳上梳妆。只看得谭婆子进来，步履显得十分热闹。

　　“好丫头，你可真是招人疼，王爷可是点名说要你以后再去侍候他。这些时日你可得加紧跟着青鲤管事继续去学侍酒的礼仪课程，我回头会叮嘱膳房，一定要给你多加些补品才是。”

　　谭婆子说话间眼神还不忘上下打量熹光，只看眼前的女孩身量纤细，确实骨瘦如柴，只是胜在肤白，模样坯子是生的真好。

　　水灵又可爱，正好中那裕亲王的审美爱处，说起来她今番向连生那婆子连拿带砍的拿下这个丫头，可真是有那先见之明啊。

　　谭婆子越想越欢快，笑容止不住地在脸上扬起。熹光原本还在镜前梳妆，只是转头与谭婆子说话，听见她那飞扬的语调和语气，心中有些波澜升起。

　　只是也笑着回她，“是，谭妈妈。我可要先在厢房梳妆好了再去侍酒课程那儿？”熹光那头堪堪及腰的长发显得有些毛躁起来，相形于谭婆子的欢乐，她终归长的也是美中带憾。

　　“不用不用，你今儿啊就跟着紫拂她们一道休息得了，再随她们出去逛逛衣裳首饰，跟着她们好好逛逛京城的闲景儿才是。明儿再学。”

　　谭婆子处事老道，深知权贵之爱都偏爱那格外出挑飘逸之处，生怕熹光在院里学着侍酒那些奴役惯儿活给练傻憨了。

　　可不得打点着她多出门逛逛走走，长长见识。况且，她心下已然是将熹光当作盛棠院的将来的摇钱树来对待，这教养养育之事，她可半点都不想马虎着。

　　“那我先回自己的寝居吧。”熹光垂在腰后的长发随着她从妆凳上起身处微微飘动，只是没一会儿又听得谭婆子说起。

　　“不，你就先不用回之前给你安排的那间寝居了，你与红菱那丫头一道儿住着，将来你侍奉后的恩赏妆奁许是都要翻，回头再给她惹起争端，那便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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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已然叫龟崽子们重新给你腾挪出片新地方，那阁原先也是瑶露那丫头住着的，只是她已然赎身出门子了，我已然锁了些时候，这会儿刚好给你搬进去。”

　　瑶露也是早些年时跟着她一道将盛棠院儿里变红火的姑娘，她攒够了赎身钱，想着要回乡下见她娘老子随着之前在京城里相熟相恋着的公子一道出门嫁人去了。

　　屋里的陈设布置一应未变，原是紫拂那些丫头们求了许久也未曾得住的。她原想着只是权且让熹光上上场面，左右下赌时她也只是个青秀丫头，若是不得意，也便罢了。

　　如今一朝登临裕亲王爷的座上客，她这身价必然是要水涨船高了，想来将来养好了，说不得还能跟皇室贵胄搭上话线。

　　想是这千载难逢的机会，裕亲王是谁呢？这可真真是当今□□最为得势滔天的王势尊贵了。熹光这丫头青涩刚出便有如此机遇，想是将来得分高邸。

　　谭婆子心里的算盘打的劈里啪啦的，只是熹光那厢听她一通安排，只以为是换个寝室罢了。心中作想，“这样更好，终于是不用与人同寝，她倒不是为难与人同一寝室，只是这确实让她的生活更为舒适了才是。”

　　听完安排的熹光向谭婆子微微一拂，便跟着等在门口的龟奴男儿一道出了厢房，循着楼阁花道，走去她那间新安置的寝居赋羽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