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没有选择 ...
-
诸伏高明快要无法思考了。
不光是外界的环境影响着他，外守一歇斯底里的求救声，不断闪烁的倒计时。内心不断撕扯的两种声音也让他难以清醒。
这会不会又是一个梦。
一个噩梦。
他醒不过来。
加莱诺抱着诸伏景光站在身后，没有任何插手的意思。
这意味着，
他可以做出任何决定。
他确实恨，他快恨死外守一了。
原本幸福美满的家庭一瞬之间化为泡沫，悲伤和苦痛将会伴随着他才刚刚开始的人生。尚且年幼的雏鸟就失去了遮风挡雨的巢穴，面对着外面所有的龙潭虎穴，
没有可以舔舐伤口的地方，
没有可以安然成长的地方。
可是在看到外守一不顾任何形象对他求救，告诉自己他不想死的时候，诸伏高明非常的动摇。
如果他走了，那他就是眼睁睁地看着一个生命死去，袖手旁观，不做任何救援。
无论那个生命做过什么，说过什么，他本应该好好地活下去。
父亲教导过他的，要善待他人，对人有礼貌，教他读国文和中文书籍，要做一个好孩子。
……就算那个生命剥夺了另外两个他最珍惜的生命。
“我们可以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的样子离开，”加莱诺对时机的把控非常精准，又适时开口。
“这附近没有监控，没有人知道我们来过。”
引诱着诸伏高明的思想，侵吞他的纯白的灵魂。
是啊，没有人知道他曾经漠视一条生命的流逝。
诸伏高明想着。
为自己的父母复仇，这是多么爽快的一件事。
他还不用亲自动手，只需要等着倒计时结束，炸弹爆炸，这个杀人犯就会自己消失了。
不必有杀人的负担，不必有负罪感。
以牙还牙，以血还血，不是吗？
诸伏景光恍恍惚惚地抬眼，竭力去看清那个项圈制的炸弹。
——25：56。
没有多少时间让自己考虑了。
他缓缓地，缓缓地，
向后退了一步。
“不！”
这一动作被精神已经极度紧绷的外守一发现，他从角落里猛地探出身子，手向前伸，几乎就要碰到诸伏高明的衣角。
诸伏高明又踉跄着倒退了两步。
“我还不想死！我要去找我的女儿啊！她还在某个地方等我去找她……”
听到这句话，诸伏高明瞳孔一瞬紧缩。
“我的父母，本来也应该在家里等着我回去。”他轻轻地开了口。
说完这句话，他便不再迟疑，动作果断地转身离开。
“不许走！”身后传来一身凄厉的喊叫，随后便是一个高大的阴影扑来，一手直接从后往前绕过脖颈扼住了他的喉咙，另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制止他的挣扎。
外守一将诸伏高明挡在身前，自己半跪着，恶狠狠地盯着门外一脸淡定的加莱诺。
“快帮我报警！不然我就杀了这个孩子！”
加莱诺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像是看到了令人不满的戏剧片段。
“如果你真的想求救，就应该自己跑出去。”
“你在胡扯什么，我要是出了这间房间就会被炸死的！”
外守一喘着粗气，和他离得很近的诸伏高明感受着热气喷洒在耳边，和震耳欲聋的话语一起钻进他的脑子。
闯祸了……
诸伏高明逐渐停止了动作，抬头瞄了一眼黑泽阵，原本一团浆糊的脑袋稍微清醒了些，开始思考着对策。
“蠢货。”加莱诺冷冷地吐出这两个字，抱着诸伏景光的手依旧很稳。
阵有一些不一样了。诸伏高明敏锐地察觉到了黑泽阵身上的气势变化。
像是多了些杀气。
自从他没再挣扎之后外守一对他的警惕似乎小了一点，专心地和加莱诺做着威胁。诸伏高明低垂着眼，另外一只没有被控制起来的手慢慢地挪动，伸向口袋。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里应该有下车之前黑泽阵递给他和景光一人一个的电击木仓。
给他们防身用的，现在倒也真的派上了用场。
暗中摸索着开关，尽力准确评估身后人的位置。
然后手猛地一动，向后探去！
“啊啊啊啊啊！”外守一浑身颤抖抽搐，发出了比之前有过而无不及的惨叫声，松开了钳制诸伏高明的手，僵直着向后倒去。
——20：37。
来不及了。
诸伏高明大梦初醒般死死地盯着血红的数字，手上的电击木仓攥得死紧，像是溺水者刚刚被救上岸一般拼命呼吸。
“走吧，高明。”加莱诺面色稍霁，语气也放缓了一些。
一个眼神也没分给躺在地上哀嚎，很快就会失去意识的外守一。
不能反悔。
不能动摇。
不能心软。
诸伏高明这么告诉自己。
缓了一会儿神，他脚步仓皇地小跑出去跟上加莱诺，离开了洗衣店。
同样也没有分给外守一一个眼神。
洗衣店重归寂静。
在最后，会有一场小小的烟花盛开在其中，但没有观众欣赏。
“需要报警吗？”
回到车上，把诸伏景光平躺着放在车的后座，诸伏高明则坐到了副驾驶。
加莱诺又问了他一次。因为事实上警局到这里也就十分钟不到的路程。
还有机会救外守一。
诸伏高明将那个电击木仓小心地放好，听到问话，愣愣地抬头。
加莱诺的目光明明是温和的，可是看着却又极冷，笑不达眼底，善意下面藏着尖刺，一切都浮在虚假的表面。
像是给了他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但其实自己根本没有选择。
没关系，他现在也不需要选择。
“不用报警。”诸伏高明抿嘴，像是不好意思般笑了笑。
“别给他希望。”
*
昏暗的房间。
诸伏景光悠悠转醒，躺在床上发呆看了好几秒的天花板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在老师家里自己常睡的床上。
脑海里记忆回笼，他差一点从床上跳起来，慌张地转头四处找人，想出声却发现喉咙干涩苦痛得难以发声。
门适时被打开。
明亮的光倾泻进来。
诸伏景光喘了口气，紧张的神经慢慢放松，看向房门的方向。
是诸伏高明。
看到景光醒了，他嘴角挂着笑意，先走到另一边拉开了窗帘。
外面已经天黑了。
“哥哥，那个外守……”诸伏景光迷茫地托着一杯还冒着热气的牛奶，坐在床上，看着诸伏高明。
“那个人被炸弹炸死了。”诸伏高明低头帮他掖了掖被角。
“我们报警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声音低沉而平静，似乎还有些遗憾。
诸伏景光眨了眨眼，“这样吗……”
“是的。”诸伏高明冲他笑了笑，稍微用了些力道将诸伏景光压回床间。
“好好休息吧，不要多想。”
“杀人犯已经死了。”
“做个好梦。”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没有选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