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莺夜莺》春山寂

1、旗袍玫瑰

　　chapter1
　　这个城市的秋日，有着温柔和煦的阳光，墙角的小花圃塞满了的暖色的菊花，空气中飘着丁香花的香味。
　　“你好……”
　　少女有些笨拙，也有些紧张的扯了扯质地柔软裙角。
　　她皮肤很白，唇是粉色的，眉目秀气而羞涩，看着像那种被家人宠得很好的乖乖女，声音却很甜美。
　　奢丽而纸醉金迷的城市，她的扮相虽不廉价，却着实有些普通，甚至可以说的上是朴素。至少与她对面艳光四射的女孩相比，实在是相形见绌。
　　h城的咖啡厅采光很好，阳光撒在对面的女孩身上。
　　虽然上帝平等的对待他的子民，但不得不承认有时候就是会禁不住的偏心同一片阳光落在两个人身上，也会令人觉出截然不同的滋味。
　　——那实在是不知道怎么用文字形容的美貌，非要说的话，大概就是玫瑰吧。
　　玫瑰一样明艳动人的女孩。
　　她穿着绯红的旗袍，大腿处开了叉，露出一片雪白，却不显放，荡，细白的脚踩着晶亮的细带高跟，露出涂着闪亮甲片的脚趾。
　　她的头发挽在黑纱网格下，一双眼睛色泽浓稠，翘起唇角的时候，那张生动的脸，好似让那双眼睛都流淌起了美丽的烟霞，实在是漂亮的惊心动魄。
　　她弯着红唇，对少女露出了一个楚楚动人的笑。
　　“你好呀。”她用甜美的嗓音说，“你就是季莺吧……也是我的榜一小姐——夜莺夜莺？”
　　季莺坐在这里，有点局促的想点头，忽而微微一僵。
　　她感觉到小腿上有暧昧温热的温度轻轻缠绕上来，隔着铺在咖啡小桌上落下的重叠纱布，像心跳声一般，若有似无——
　　季莺僵住，捏着包包的手泛着青白，她心脏砰砰砰跳得急促，大脑一片空白的时候，对面那张漂亮的脸却猝然凑近她，吐气如兰——
　　“你花一千万……想包养我？”
　　*
　　季莺猛然睁开了眼睛，猛然喘气。
　　过去纸醉金迷，一掷千金，伴随着那温热而浪荡的甜吻，暧昧而黏腻的肌肤相贴，以及热烈而脉脉的甜言蜜语，那些与“恋人”同盖而眠，令人脸红耳热，抵死纠缠的生活，已经和扔掉的裙子一起，成为了一场遥远的，不太真实的幻梦了。
　　她曾经是金主，而对方，也是她买下的情人。
　　那双潮湿而含泪的深情眼，漫漫长夜中滚烫而发热的心脏，萌动而依偎的情愫下，也不过是一纸银货两讫的冰冷合约。谁当真谁就输了。
　　她拉开了陈旧的窗帘，看看外面。
　　天已经蒙蒙亮了。
　　手机嗡嗡振动了一下，又趋于静寂。
　　她打开手机，看见好几天未读短信。
　　其实不用想就知道是催缴电费和煤气费……
　　她还是打开看了一眼，随后，就是愈发漫长的沉默。
　　【魏银月：回家吧，莺莺。】
　　季莺一下就关掉了手机，手机漆黑的镜面反射出她略微苍白的面孔：“……”
　　但没一会儿，手机又亮了。
　　【支付宝收款：100000元】
　　【魏银月：要买早餐，莺莺。】
　　季莺用力抿紧了唇。
　　她望着陈旧发霉的天花板，实在不知道应该如何处理这尴尬不已的现状，以及一地狼藉的破烂感情。
　　魏银月，魏银月……
　　她当初，为什么会找上祝慕怜呢。
　　因为魏银月。
　　因为那天，魏银月喝醉了酒，对刚刚上大学的她告了白。
　　在季莺心里，魏银月一直都是天上遥不可及的月亮，他们这一代所有人，都笼罩在她冰冷而轻薄的月光中。
　　季莺小时候摔了头，脑子不大好，不大聪明。
　　可她小时候经常听父母说起魏银月——说起那个魏家天资聪颖的漂亮姑娘，说她遥遥领先第二名几十分的学习成绩，说她像她妈妈一样冷淡而漂亮的脸，说魏家人有福气，说着说着，眼角余光就落在了她身上。
　　然后，季莺就会听到一声叹息。
　　所以，季莺不大喜欢家里人提起魏银月，因为她不想让爸爸妈妈总是叹气。
　　好吧，直白一点说，她讨厌魏银月。
　　她从来不觉得自己的不幸算得上是不幸，她虽然有时候有点笨笨的，有些事情想不大明白，可是没关系，天道酬勤，她不一样考上了大学吗？
　　可魏银月的出现，总是一次次令她的不幸在父母口中变得具体。
　　而魏银月，又特别喜欢出现在她家里。
　　她会给她整理凌乱的书籍，抿唇皱眉看她的错题集，想跟她讲题目，但季莺总会假装很认真，然后开始走神。
　　因为不管走神，还是认真，到最后，妈妈都会叹气说，哎，孩子笨，总是做不对，银银费心了。
　　聪明就很厉害吗。
　　季莺想，聪明就聪明，这个世界上有那么那么多的聪明人，他们从来不说自己聪明，他们也不会——尤其是向笨蛋炫耀自己的聪明。
　　她讨厌聪明的魏银月……
　　当然，祝慕怜也是比她聪明很多的，但祝慕怜不一样。
　　祝慕怜……她很穷。
　　而季莺知道自己很有钱。
　　书上说，钱可以买到很多很多的东西，除了物品，也可以买到人心。
　　只要有钱，聪明人就会听她的话；漂亮的人，也会听她的话。
　　魏银月比她还有钱，她买不起魏银月听话，要魏银月听她的话，是要她付出代价的。
　　那天她要魏银月给她跑腿买蛋糕，魏银月亲了她的嘴巴，亲得很用力，也很痛。
　　季莺更讨厌魏银月了。
　　讨厌的魏银月，向她告白了，她太笨了，根本不知道怎么拒绝。
　　那天晚上她喝了点酒，在祝慕怜的直播间花了很多很多的钱。
　　祝慕怜会软软的叫她小甜心，听她说很多的烦恼，她那样美丽动人，贴心温柔。于是季莺一时冲动，她说，我可以包养你吗。
　　她一掷千金。包养了祝慕怜。
　　第二天魏银月来找她，脸色铁青的看见她和祝慕怜躺在同一张床上。
　　于是，故事的第三者黯然退场，季莺和祝慕怜的“恋情”，就这样荒诞又合理的开始了。

　　当然，没有人知道，那天魏银月在离开酒店以后，在热辣刺眼的太阳下，手机嗡嗡嗡震动了几下——
　　她面无表情的打开。上面是祝慕怜发来的妖娆自拍和短信。
　　【祝慕怜：哎呦，你的小夜莺，被我骗到手啦。】
　　【祝慕怜：滋味真不错，难怪你喜欢。】
　　【祝慕怜：很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