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不要点赞我的运动步数！》南四夕

3、拜拜

　　“今天月亮好圆而且好亮。”
　　范灵靠在车玻璃上往外看，小声地与乔瑛交流。

　　乔瑛也探出脑袋，往外望：“确实诶，今天是十五吧。”
　　声音虽小，但兴奋的声音依旧感染了胶着的车内。
　　孟南城看不到那个位置的她，但能想象到她惊讶开心的表情。

　　“我看看。”
　　同车的男人也凑上来，乔瑛与他距离倏然缩短，甚至能感受到他的温度，她的不适感油然而生。

　　“哎哟！”
　　车子突然刹车，后座三人惯性往前。

　　乔瑛看向前方，孟南城正手把着方向盘，前方路况，红灯。

　　凑巧是红灯罢了，刚好给他一个机会。

　　孟南城心不在焉地看着路况。
　　乔瑛身旁的男生之前就喜欢过乔瑛，难保不会“东山再起”。

　　台上宋宇阳说的话他还记得，她还是单身。
　　孟南城已不是单身，而且他对乔瑛更多也是有愧，他自认为对乔瑛没什么想法。

　　至少，他现在是这么以为的。

　　但至少不能是这个男人。
　　想到这，孟南城抓着方向盘的手渐渐用力。

　　他有很多好奇，从他以后她有没有另寻对象？

　　乔瑛不是随便的人，她内向又不喜欢和异性接触，那么多年来身边只有宋宇阳一个玩得好的异性。
　　但她很优秀，并不缺魅力，肯定也有人喜欢过她的。
　　那她呢，她选择过谁呢，会是什么样的人呢？

　　“到了。”孟南城放缓速度，幽幽地开口道。
　　乔瑛听后在他身后说：“前面那个口就可以了，麻烦你了。”
　　孟南城接收到客气的语气怔了怔，有点不习惯，隔了一会才回了句：“不客气。”

　　下车后，乔瑛和范灵同时舒了口气。

　　昏黄路灯人影朦胧，路上没有行人，周遭安静。

　　乔瑛俯身对着车窗里的人说道：“麻烦你们送我们，真不好意思，谢谢你们。”
　　她感激地笑笑，话是对着孟南城说，眼睛却看向朱悦，笑容真挚。

　　乔瑛语气真挚，朱悦看着她的笑颜，心情都舒畅许多，笑着说了句不客气。

　　孟南城隔着距离看向她的脸。
　　丹唇外朗，眼神清澈，浅浅的笑容就和当时她当面和他提分手时一样。

　　乔瑛继而再与车里的人挥手道别。
　　“拜拜。”

　　真的拜拜了。

　　黄色路灯下，树的阴影隐隐约约打在孟南城脸上。他没有笑，整个人看起来有些阴郁，她没有移开眼，坦荡的与他对视。

　　原来真正的离别就是那么普通，那么淡然，仿佛再见就是下一次的事。
　　下一次是什么时候，谁也不知道。
　　至少她精准地知道，大抵是不会再见了。

　　汽车缓缓离去，橘黄色路灯的光洒在她周围，她突然回想起高中晚修下课，回宿舍必经路上的那排路灯，她独自走过，也与他走过。
　　她曾在灯下看向他的脸，看着他对自己笑。

　　都是她的一厢情愿罢了。

　　-

　　孟南城开得很慢，周围没有车，他目不转睛地着后视镜里那个身影，略显单薄。
　　看着她与朋友渐行渐远，心中郁结，堵得慌，烦躁地移开眼。
　　再一看，后视镜空荡荡，只剩下暖黄的路灯立在那，照着板砖路。

　　他呼吸一滞，转念一想。
　　也好，就这样就好了，以后她的故事也都不知道就好了。

　　-

　　“受不了了，真尴尬。”范灵吐槽着刚刚令人窒息的氛围。
　　乔瑛家其实离范灵家还隔一个地铁站，但实在不想独自一人面对那三人，宁愿先行下车。

　　“我想喝奶茶，范灵。”
　　“走！”
　　两人买了奶茶，又进了烧烤店开吃，话题大多围绕今天来场的老熟人们。

　　夜渐深，夜晚是人说真话的时刻。
　　两人吃饱喝足后，走到人少的静谧小道，路灯将两人影子拉长又拉短。

　　“你刚刚还没说完，看见孟南城然后呢？”范灵问她。
　　“我刚从厕所出来就撞见他了，贼尴尬，他看起来也很尴尬，想装作不认识我的表情。”
　　乔瑛会想到那一瞬还是会起鸡皮疙瘩的程度。

　　“他没事在厕所门口站着干嘛。”
　　“陪他女友吧，后面他女朋友出来了。”
　　范灵笑出声，不屑道：“咦～恋爱的酸臭味。”
　　乔瑛被她的嫌弃的表情逗笑：“哈哈哈，小情侣都这样。”

　　范灵忽地看向她问：“什么感觉？”
　　乔瑛眼睑颤了颤：“什么？”
　　她知道她在说什么。

　　“看见他俩啊。”她捕捉着乔瑛的情绪。
　　“嗯……尴尬和窒息吧，没想到会这么巧碰见。”乔瑛认真思索，回答了她。
　　“你觉得你放下了吗？”

　　乔瑛看着面前路砖上的两个人影：“其实，今天看见他的时候，我第一反应不是好久不见，不是感慨还能再遇见，也不是尴尬。”
　　范灵以为乔瑛会说出什么感慨万千的伤感话。

　　结果没想到，乔瑛隔了一会说：“我想冲上去骂他，你真的对不起我。”

　　范灵呆了一秒，随即噗嗤一笑，然后才忿忿不平地附和她骂道：“渣男，今天还真不该对他那么客气。”
　　“确实会不甘心，我那时候那么喜欢他，但他对我那么随便，还耽误我。”
　　乔瑛感慨地说出这番话，言语上无过多的伤感，更多在复述一个故事。

　　范灵停下脚步，掐了掐乔瑛的肩膀，安慰她。
　　“别哭。”
　　有风吹过，几缕碎发飘至范灵额前，她在微风中思索了一下：“算了，想哭就哭。”
　　乔瑛笑了：“没哭。”

　　范灵看着身旁的女人，张了张嘴巴，还是没将自己的想法说出口。
　　范灵今天瞟了眼孟南城身边的女人，朱悦，在孟南城怀里言笑时莫名和乔瑛高中很像。

　　还是不说了，若真是她想的那样，只是让人徒增恶心。

　　范灵自认阅男无数，却一直对孟南城的行径不理解。
　　记忆里，有时候他好像是喜欢乔瑛的，可是他最后表现的又不是。

　　谁知道呢，不是孟南城，谁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也许，正如乔瑛想的那样，他只是心动过，并没有坚定地选择过她。
　　他当初选择答应和她在一起，也许是因为觉得她可怜，也许是觉得她好玩，觉得她的感情可以任意践踏。
　　那时候，他对她敷衍随意，甚至与别人暧昧不清都不曾对她提分手，只是因为她对他确实好吧，好到让他也感动过，只是从未动过真心。

　　“他今天表现的……可能那时候确实是喜欢过你的。”范灵回忆到刚刚注意到他后视镜里的眼神，实在不算清白。
　　如果真的尴尬，真的害怕接触乔瑛，不该主动说出自己有车。不过他在厕所门口的表现又很抗拒。

　　乔瑛淡淡一笑，没说什么。
　　都过去了，深究无益，越想反而越在乎。

　　她仰头，橘黄色光晃着她的眼，颅内一瞬有一丝空白。
　　不甘心，孟南城依然生活的很好，而她只想他过的不好，最好情场失意，职场也失意。

　　她以为自己会很不舍，没想到，竟是怨意大过了遗憾。

　　道别了范灵，她一个人回家，耳机里放着伤感的音乐，脚步缓慢。
　　她现在需要这样的氛围让自己感慨一番。

　　晚间地铁里，挤满了准备回家的人，她盯着银色的座位发呆，整个人被透不过气的压抑伤感包围。

　　临走前，范灵问她，后没后悔过。
　　老套的问题，却可以问倒所有人。

　　她的答案和几年前一样，很坚定也佷果决。
　　不后悔。

　　也许那时的她是蠢的，可她无法批判当时的自己，因为那是她勇敢且热烈的十八岁。
　　而且她一直都秉承着世上无后悔药的观念，从不后悔自己做过的事，她相信一切便是最好的安排。

　　就像她现在，也很好。

　　有想过，再来一遍，那时候她可能还会选择对孟南城告白。
　　因为那时候她很喜欢他，告白只是为了不成为说不出口的遗憾。不好结果的遗憾和压根没付诸行动的遗憾她可惜后者。

　　她一直都觉得看透了孟南城，不会被自己的爱所困，可是直到现在她还在猜他到底有没有爱过她。
　　当然，无论答案是什么，再给一次她机会，她想也会和原来一样，放弃他。
　　而他到底对她是否有过喜欢，就当作是人一生总会遇见的不解之谜罢。

　　高跟鞋穿着并不舒适，她走得更慢了。
　　脑海里走马灯式播放着过去的电影，歌曲到最高潮，乔瑛眼眨了眨，原本湿润的眼眶又被风吹干涩。
　　终究还是她太渺小了，太普通了。

　　夜晚的风略有些强劲，她头发被风吹散，打在脸上有些疼。
　　这次她终于没哭了。
　　一个人还会哭闹是因为不甘心和留恋，而如今，她释怀了。
　　夏日的夜晚，皓月当空，马路萧瑟，过往的车呼啸，视野里周遭五彩斑斓的灯都朦胧地散发着圆圆的光点。

　　她不由得想起高三晚上的自己，卑微地暗恋着孟南城的时候，自己偶尔会独自一人走在回宿舍的路上。那时候她会脑子放空，自己哼点抒情的歌曲，唱着唱着还会把自己唱哭，哭什么她也说不清，许是那时候压力太大了。

　　现在就如同那些夜晚里的自己，只是周围没有了穿校服的聊天的学生，只有零星几个陌生的过往行人和汽车开过的引擎声。

　　那时候夏夜的自己，穿校服的自己，默默关注他的自己，给他发信息的自己，最开始和他成为同桌的自己……
　　都早已离她远去了。

　　也算是和那个时候正式告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