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无限流后我的鲛失忆了》笔上山河

6、人外有人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去赌你杀死船长的概率。”

　　他看着她，柔软的白色长发落在白皙的背上，铺在清澈的水面上，纯洁灵动的眼神定定的看着她，粉唇轻抿，双手轻轻抱着荷叶边的玻璃。

　　无限流世界的每个boss都是不同的性格，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目的——取代玩家，离开副本。

　　面前的鲛人也不例外，也许是遭遇过太多拒绝，他已经不再期盼，但潜意识里，还抱着卑微的期望。

　　能走到A级副本的玩家，身上的积分有多有少，但系统的要求是——想要带走副本里的任何东西，都必须付出玩家的全部积分。

　　哪怕是一块石头。

　　没有人会这么做。

　　凶猛的海浪不断冲撞着窗舷，天也黑了下来，给房间内的所有物体都罩上一层暗色，将夏青烟和鲛人也笼罩其中。

　　夏青烟看了一眼几乎融入环境的船长，举起了嗜血，锋利的刀刃在黑暗里格外刺眼。

　　她依然穿着那身海员的衣服，表情却变得严峻犀利，不复以往表演出来的木讷，她的五官也随着生动了起来，摄人心魄。

　　看到她的动作，面前的鲛人露出果然如此的眼神，垂下眼睫，背对着她缩回水里，只留下一句话。

　　“船舱已经开始漏水，留给你的时间只有十五分钟，再见。”

　　这时，窗舷仿佛被一股怪力撞开，生锈的铁框摔在侧壁，发出巨大的响声，一阵狂风随之涌入休息室，将椅子上人的头发吹开来。

　　穿着白色睡衣的男人抬起头来，摇摇晃晃的站起身，从背后拿出一把带着铁链的镰刀。

　　男人年纪已大，黢黑的脸上布满了褶皱，一双眼睛浑浊邪恶，没有任何感情的朝她看过来，机械沧桑的声音从干裂的嘴唇出来:“你想盗取我的珍宝！找死！”

　　他的话音刚落，夏青烟腰间的隐蔽道具瞬间碎成一堆渣滓。

　　夏青烟看着那张脸，微微沉默。

　　原来，一直未曾谋面的船长，竟然就是一直喊她小夏的掌舵手。

　　此时的他仿佛一具被设定好程序的躯壳，说着固定的台词，完全不复近日的生动。

　　说来也奇怪，在他手下的那几天，她总感觉，他能感知自己的情绪和行动，总是“恰如其时”的出现和消失。

　　那三人给她提供的线索是错误的，不管是无意还是有意，当时都没时间去细究。

　　她只记得，当时她笑了。

　　也不知是出于什么恶趣味，或是什么心理，只是看着余光里那道白皙的背影，觉得格外的可爱，似乎还带着一点生气和执拗。

　　她说:“我带你走”。

　　在那一瞬间，狂风忽停，张牙舞爪扑过来的“船长”也定了身，海浪声也停止，一切仿佛定格。

　　下一秒，在夏青烟的视线里，小小的水面浮起了一个可爱的发顶，紧接着，她就看到一对莹蓝色的小角嘭的一下变了出来。

　　小鲛人小心翼翼的露了两只汪蓝的眼睛来，眨巴了一下，紧张道:“可是，我什么都不会”。

　　她说:“哪怕你什么都不会”。

　　他更紧张了，眼里带上警惕:“那，那你有什么目的？”

　　夏青烟闻言，觉得这小鲛人太好欺负，不欺负一下简直太亏，于是她扬眉弯腰，悄声道:“我，缺个媳妇儿……”。

　　鲛人长风从出生就在这里，只知道自己要想办法离开这里，没有任何人类的生活常识，听到她的话，小小的脸蛋皱成十字:“西弗尔？那是什么？”

　　夏青烟抬头出神，声音也放的轻缓:“那是……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互相陪伴，直至终老的人”。

　　“我明白了……”小鲛人从水里钻出来，一手扶着鱼缸，另一只手举起来，伸出五根白嫩的手指，信誓旦旦地道:“我要做你的西弗尔！”

　　夏青烟默默为他按下一根手指，摇头看他:“发誓要四根”。

　　出副本的那天，所有人敏锐得看到，积分榜前十没了她的名字。

　　＊＊

　　直到很久以后，经历了很多副本，小鲛人才明白，所谓的“西弗尔”是什么意思。

　　他生气又害羞的在背包里待了好几天，才被她哄回来。

　　也不知道，那么小的小鲛人长风，现在在污染区的哪片叶子上睡觉呢？

　　＊＊

　　一行人走走停停，再没有爆发过争端，就这也是第二天上午十点才到坐标附近的驻扎地。

　　却发现，已经有一支军队等在了前面，他们装备精良，气势汹汹，尤其是最前面的站着的两人，面带不满，尤其倨傲。

　　两队碰首后，前面矮一点的军官斥道:

　　“磨磨蹭蹭，结束了打报告上去，F区的军队需要加强训练！”

　　Alpha的视力很好，随着距离渐近，潘颖也看清了他们身上的军服，神色微凝，下令加快了行军速度。

　　本就奔波一路的普通人哪里跟得上训练有素的军队，更别说一路没怎么休息了，一波人很快就出现了分水岭。

　　夏青烟看了一眼身后的队伍，悄悄放满了速度，融入落后的普通人队伍。

　　她身后口干舌燥双腿走到僵硬的夏芷惊讶的看着她退到自己后面，装力不从心的样子。

　　我靠你是影后吧。

　　要不是夏青烟面色红润，不喘不虚，她都要信了，她总算知道夏青烟为什么不吃她那套了。

　　她的演技，过于拙劣。

　　前面的军队整齐划一，从容不迫，后面的普通人稀稀拉拉，要死不活。

　　以至于潘颖命令队伍停下的时候，后面闭着眼拼命的普通人直接扑了上去。

　　前面的士兵也没想到，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倒了两列。

　　潘颖正站直了行军礼，自我介绍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手足无措的士兵猛的推了一把。

　　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生生被后面人巨大的力道推出一步，堪堪停在对面人的面前。

　　如果不是A级Alpha的强大核心能力，她已经和对面军的指挥撞在一起了。

　　潘颖保持着微微弯腰的动作，扭头看向后面丢人现眼的兵，眼神冷静的可怕:“滚回去”。

　　百口莫辩的士兵顶着莫大的压力，眼神慌张，想为自己解释，又不知从何说起，只能低着头站回去。

　　潮湿阴暗的森林连风都见不到，只有虫鸟飞过的扑翅声，林下的两军指挥脸色莫测。

　　这场意外，让他们的关系更加恶劣。

　　潘颖垂眼，看着抵在胸口的木仓支，又抬眼，看着面前冷峻的男人，醇厚的声音从喉咙发出:“魏指挥长，似乎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男人一个视线都没有给她，倒是旁边矮胖的军人出了声，他踏了一步向前，不屑道:“你以为我们特派军为什么会在这里等你们？那自然是有更重要的事，F区A级以下包括A级的污染物，我们都没兴趣，等你们只不过是上面命令我们一起行动罢了”。

　　高傲，嚣张，是指挥中心特派军的风格。

　　“也不知道指挥中心为什么让我们跟你们一起进行侦察任务！？”矮胖军官将潘颖从头到尾打量一遍，哼了一声，低声喃喃:“一群草包”。

　　因为天赋卓绝，生下来检测就是A级Alpha，潘颖一直被旁边的人捧着，进入军队以后，也是被追捧夸赞的人选，还从来没被这么轻视过。

　　这话，她在之前，刚对马朝阳说过。

　　一时之间，心情复杂。

　　虽然对中心军的傲慢早有耳闻，亲眼得见，感触更深。

　　她压抑着动手的冲动，退了一步，掩下眼底的张扬。

　　早晚有一天，她会证明给所有人看，她潘颖，比所有中心军都出色。

　　首位的男A收了木仓，视线在她的脸上划过，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先自我介绍:“中心特派军，骜鹰军团，指挥长，符文清，很高兴见到你们”。

　　说完之后，骄傲的昂首，扁平的军帽上鹰形徽章在光下闪着刺眼的光:“我的队伍里，随便一个都是A+，S级Alpha有十名，这是我们特派军的准入门槛，年轻有朝气很好，但不要自视甚高，这世上山外有人，天外有天，走吧”。

　　说罢就转头离去。

　　潘颖看着他的背影，眯了眯眼，下令跟上去，队伍再次动起来。

　　他们的谈话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后面的所有人都能听到，潘颖身后的士兵也不例外，脸色都不是太好看。

　　夏青烟跟着队伍缓慢行进，转头问夏芷:“你在A区见过军队没有？”

　　夏芷直接就点头:“见过，A区街道上经常有军人巡逻”。

　　听到回答的夏青烟用下巴示意了一下前面的人，若有所思道:“跟他们比，有什么不同之处？”。

　　夏芷想了半天，抓耳挠腮也没想出什么来，军人就是军人，这有什么不同之处？

　　但迫于夏青烟的压力，硬是想出一条来:“特派军每个月必须进入繁育基地一次”。

　　“繁育基地？”夏青烟挑眉，这听起来并不像什么正经名词。

　　“嗯，繁育基地”夏芷的表情顿时向往起来:“那里可是只有顶级Alpha才能进去的地方，繁育基地每个月都会分配高品质的Omega跟他们结合，培育更加优秀的下一代，要知道，Omega是多么稀缺，那简直是天堂”。

　　“我要是能去一次，哪怕一次就好了。”

　　夏青烟回头，看向前面眼睛长在头顶的军人，眼神微妙。

　　是天堂吗？

　　不见得。

　　一刻钟后，所有人到达了目的坐标点，探测器显示，污染源来自于——一颗平平无奇的狗尾巴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