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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3-7 ...

  •   安顿好林槿安同容九,沈左宜走到院子里。
      夜色已深,扬州虽然地处南方,但到了这个时节,晚上也已经有了寒意。
      她站在院中,抬头望了眼夜空,月朗星疏,忽地就落下泪来。
      李荷姑在一旁看得分明,正要上前问发生了何事,却被沈左宜抬手阻止了。
      回到住处,李荷姑有些担心地问:“少东家,可是哪里不舒服?”
      沈左宜摇头:“没什么。”
      只是觉得自己很无能,连小外甥女都护不住,不过留她在京城月余,却已经成了别人手中的棋子。
      李荷姑虽然不放心,正想让人去取水过来,却见有个侍女神色匆匆地奔来。
      “什么事?”
      这沈园平日里沈左宜不常来,李荷姑管着这园子,对下人们的言行举止十分注重,如此这般急奔的情形很少见。
      侍女面色惊慌:“管事,东家太太来了!”
      李荷姑愣了一下,扭头去看沈左宜。
      “姑母来了?”沈左宜也吃了一惊。
      她随手擦了下脸,赶忙向院外跑去,还未到门口,远远望见游廊上有一行人提着灯笼走来。近了,就见两名提灯侍女后,是一名头发花梳理整齐的中年夫人,正风风火火地走过来。
      “姑母!”
      “接到你的消息,我就出发了。”沈家姑母——沈诺,同沈左宜长得十分相似,虽然看着才四十,但其实已五十出头,柳眉凤目,发髻高挽,顾盼间自有一股威严气质:“安安呢?”
      “这一路舟车劳顿,已经睡下了。”
      “嗯,那就明早再见。”
      沈左宜见自家姑母一身红色骑装,手中还提着根马鞭,不由扶额叹息道:“姑母,您骑马来的?”
      “骑马快,马车太慢了,等马车一路慢吞吞到扬州城,都关城门了!”
      “姑母,您动身前,同姑父说了吗……”
      “同他说什么?”沈诺不以为意:“我让秋染给他捎了句话,就出门了。”
      沈左宜叹了口气,同李荷姑道:“让人传个话回去,就说姑母已经到我这儿了。”
      李荷姑领命而去。
      沈左宜把姑母领到自己常住的院子里,早有侍女们来点灯,又捧着净手净脸的一应事物进来。
      “姑母从山庄过来,路上肯定还没用过饭?”
      “出门前吃过一口山楂糕……”
      “姑母!”沈左宜皱眉:“您怎么能这般不爱惜身体?”一面说,一面让人去通知小厨房下面、做菜。
      沈诺不以为意,看她在前后左右忙碌,又见李荷姑传完话进来站在一旁,帮着侍女们布置桌面,便笑嘻嘻问:“荷姑,你家小姐这几日可有好好用饭?”
      李荷姑面无表情道:“少东家这几日忙得很,有好几日,连午膳都没顾得上吃一口。”
      “听听!你自己都没好好吃饭!”
      “姑母!”
      “好,不说了!”
      听到东家夫人来沈园,被冷落许久忽然一天得了两次机会的大厨们更来了劲,没过多久,就准备了一碗香喷喷的鸡汤小面,又配了好几道清淡爽口的小菜,让侍女们送了过来。

      待到饭食都放置好,沈左宜就同李荷姑使了个眼色:“先出去候着,我陪姑母说说话。”
      沈诺一面挑了口面,一面同沈左宜道:“说吧,什么事?”
      沈左宜在收到京城消息的时候,就已经去找姑父姑母谈过此事。如今,便将林槿安在秋猎上碰到的事,同姑母详细说了,又提了方才的谈话。
      她这些话说完,沈诺正好将一碗面吃完,慢条斯理地擦拭了一下嘴角,挑眉道:“怎么?你觉得安安受了委屈?”
      “委屈倒没有,只是……”沈左宜想了一下:“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沈诺笑了一下:“哪有那么夸张……我觉得,安安如今不过是做了枚棋子而已。”
      “安安的婚事定得如此草率,我对不住姐姐、姐夫……”
      “有些事,以前鲜少同你提,也怪我,一直觉得还未到时候,想着你年岁还小。如今看来,早该同你说上几分,具体如何,你可自行判断。”沈诺摸了摸她的头,挑眉道:“我们先从头说。”
      “林家出事,背后牵扯甚广,你们想要报仇,首先便是要寻出仇家,其次便是要寻得助力,可对?”
      沈左宜点头。
      “仇家已经在寻,只要线索不断,不过迟早的事;助力,却是难得——安安在京城不过月余,就已经连起了安南侯府同庆王府,她做为一介孤女,能有上桌做棋子的资格,已是难得。”
      “我知道你觉得她的婚事定得尴尬,但这桩婚事不过是两家口头做定,庚帖未换、聘礼未下,这事,两家都明着留了后手。”
      “我倒觉得,这事对你们并无太大坏处,安安都没觉得如何,你又何必一个人生闷气?”
      沈左宜被自家姑母这一番话,说得无言以对。
      “关心则乱。”沈诺笑着拍了拍她的肩头:“你身在局中,所以看不清,但不可一直如此,这是大忌。”
      “我有一事想不明白,为何秋猎后,侯府同王府,会搞出联姻这事?”
      “这事,你若是去问你姑父,他肯定答不出,幸亏你问得是我。”沈诺挑眉:“不过这事,如今京城中知道的恐怕也不多……”她似是陷入了回忆中,好一会儿才道:“你觉得,秋猎一事,针对的是谁?”
      沈左宜沉吟片刻:“就目前听到的消息而言,似是想把所有成年皇子都一网打尽?”
      沈诺笑了起来:“是,看上去的确如此。二十年前,也出过类似的事。”
      “二十年前?”
      “那时候,你年纪正小,还不怎么记事,你姐姐年纪也不大,府中无人管事,我嫁给你姑父没几年,他刚同叶家决裂,在外忙着行商,兄长便让我先回京城帮忙管着府中事务。”
      “那一年,圣上还未登基,虽是太子,但先帝宠爱元妃,元妃膝下有一子,便是如今的渤海王,渤海王曾得先帝亲口称赞,聪敏好学。那两年,兄长回府都显得十分疲惫,因为朝中已有改立之声。”
      “那一年秋猎,猛兽暴动,侍卫死伤无数,圣上受伤,连庆王爷也差点赔了条胳臂进去,沈老夫人的幼弟更是惨死在猛兽口中。”沈诺叹息:“两湖沈家,那可是连出三朝帝师的名门贵族,当时沈大公子官至刑部侍郎,沈小公子被钦点为探花,沈大姑娘嫁入安南侯府,风头无二,甚至连你爹,都被人传是两湖沈家的旁支,借了光才能这么青云直上……秋猎过后,沈家子弟再无人入朝为官,留在京城的侯夫人也从此闭门不出。”
      “后来呢?”
      “后来?元妃在宫中暴毙身亡,渤海王连夜离开京城,前往封地,京城中有好几家勋贵,灭门的灭门,流放的流放。”
      沈左宜皱眉:“那次秋猎,真是元妃一党所为?”
      沈诺笑了起来:“先帝御口亲断,还能有假?若不是证据确凿,他怎会连宠妃爱子都舍了去?”
      沈左宜却觉得哪里不对,她又想了一下,忽然明白过来,略有些迟疑道:“但受创甚重者,最后看来反倒因祸得福?”
      沈诺点头:“你终于明白了。”
      沈左宜倒吸一口冷气:“所以……”
      沈诺抬手止住了她的话头:“真相如何,不重要。皇位之争,从来都是腥风血雨,成王败寇。”

      有些话,不能多说。
      即便说透了,也没什么太大意思。
      当初那位元妃,若论受宠程度,比如今的蒋贵妃,有过之而无不及。
      二十年前一事,如果真是元妃一派幕后指使,那只能说筹谋不够、能力不足,未能一击得手;如果不是,那更是只能体现出其无能无人,都已经摆明要图谋皇位,却还被人从上到下安排了一个干干净净。
      有当年之事在,如今这一场秋猎时所发生的事,以圣上多疑的心思,究竟会想到哪一层,可不好说。
      “这一波,看似针对所有皇子,但其实太子一派安然无恙,反倒是蒋贵妃一派受创颇重……”沈左宜皱眉:“庆王爷也曾经历过二十年前的秋猎,又是圣上胞弟,他应该清楚圣上的忌惮,所以急着给世子安排一桩婚事,是想在圣上面前把自家摘出来?”
      “对。庆王爷在朝中看似闲散人一个,但他毕竟是太后亲子,早逝的王皇后出自太后一脉,他无须站队,旁人都会将他划入太子一系。”沈诺笑道:“他同沈老夫人,应该是不谋而合。”
      “不谋而合?”
      “安南侯府,虽说人丁不旺,但如今这位安南侯军功赫赫,又娶了蒋相的亲妹妹,你觉得,他应该是站哪边?”
      “自然是蒋贵妃那一派。”
      沈诺一面摇头一面笑:“你在边城、京城两地,曾见过安南侯夫妇的相处情形,沈老夫人是怎么待她那位儿媳的,你也清楚,我记得你回扬州城后,有一次同我提起安南侯夫人,评价甚是一般。”
      沈左宜凝眸不语。
      她的确不喜那位蒋氏,但从未由此去推想过安南侯府的立场——大雁朝的世家贵族之间,联姻是常态,便是商户之间也大都如此,一般而言,有姻亲关系在,便意味着两家结盟。
      “所以,安南侯府其实站的也是太子一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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