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收试阅》林琢

5、耽

　　“喂，你要取什么代号？”

　　顾延卿沉默着紧了紧拳套，勾臂跨过绳缆。

　　他头也没回，裁判目光追着他的背影，只见顶灯刺眼的灯光从顾延卿的肩膀上漫过来，照亮耳骨上的耳钉，那黑紫晶石里面仿佛寄生了活物，折出一线不祥的寒芒。

　　拳击台底下发出机械运转的嘎嘎声，蒸汽猛地喷涌而出，发出一记哧响，热气呼地吹开顾延卿额前的头发，露出双灰蒙蒙的眼睛，他轻飘飘地回答：“随便吧。”

　　下一秒，底座快速拔高，将顾延卿托举在平台和穹顶之间，几乎要把人晃瞎的照明灯越来越近，顾延卿保持仰头的姿势，在蒸汽中看清了一只眼球。
　　那只眼珠子几乎没有睫毛，眼圈附近已经开始溃烂，露出鲜嫩的粉肉来，又下流又凶狠。

　　底座下的金属件咔啦一声卡紧了，引擎停止工作。在稀薄的雾气背后，那只眼睛的主人微低着头，眼睛眨也不眨，盯着顾延卿瞧，眼神像是在打量一只宠物。

　　他的身躯比屏幕里还要健壮得多，手臂肌肉高高隆起，肌肉上盘虬着凸起的血管，像一座山。
　　手臂上面遍布细密的血痕，全是用玻璃渣子钉出来的伤口。

　　这就是上一场的胜者，野狗。

　　“霸王！霸王！”
　　方才那一战着实精彩，观众的兴奋阈值都被升高了。他们力竭声嘶地吼叫着霸王的名字，他们要看更加刺激的格斗！

　　野狗杀翻了双头龙，他能打败霸王吗？

　　野狗盘腿坐在拳击场上，手掌撑住膝盖，像是一个胜券在握的枭雄。他盯着顾延卿的身影，露出一个轻蔑的微笑：“今天晚上来了位小少爷啊。”

　　顾延卿抬起眼，深湖般的瞳孔映出野狗的面容，他脸上的表情很淡，表现得好像一位彬彬有礼的访客，说出来的话却一点都不客气：“你是该好好招待我。”

　　台下，裁判头痛地捂住额头。
　　随便？
　　这怎么随便？

　　门洞的帘子被人从后头顶开了，领班光秃秃的脑门上挂满了汗珠，他刚处理完霸王，火急火燎地冲出来，没见人影，脸先白了一个度：“人呢？刚刚进来的人呢？”

　　“上台了啊。”
　　裁判一脸的理所当然，再磨蹭下去，台下客人就该不耐烦了。
　　“有什么事等打完再说。”

　　领班急得脸色都变了，他嘴唇哆嗦，只知道喃喃地重复那几个字：“完了，全完了，完了完了……”

　　“完什么完？那个客人不是你带进来的吗？”裁判随口安慰他，口吻轻松，“放心，我们的人心里都有数，不会把这个小少爷撕成碎片的。”

　　领班差点破音了：“我担心的是这个吗！？”

　　“那你担心什么？”

　　领班僵硬地扭着头，他的脖子几乎发出咔咔的响声，脸色透出灰败的青：“就在刚才……霸王的腿被他一脚就踹得粉碎了！”

　　设备脱手而落，闷声坠在地毯上，这个逼仄的角落里死寂无声，像是没有一个活物了。
　　电子女声慢半拍响起来：“您已输入选手信息，8号，登记成功。”

　　头顶的巨幅屏幕上爆射出炽烈的红光，在熊熊燃烧的烈火中，女声用高亢的声音宣布：“下一战，8号对战野狗！”

　　“8号是谁？”
　　“哪儿来的小白？”
　　“推这种人上来，你生意不想做了吧！”

　　台下群情激愤，抗议声在池子里回荡，左未在二楼也把那动静听得一清二楚。

　　“啧啧啧，这是谁啊，一出场就要被扔臭鸡蛋了。”

　　左未往台上瞟了两眼，把人给看清了，讶然道：“他这种长相，还用得着出来打拳击吗？”

　　陆长宁凝眸看过去，最先瞥到的是一抹鲜红的亮色。
　　说来奇怪，黑红色的拳套是斗兽场上的标配，偏偏到了他身上，那抹红像是活蛇一样，红得妖冶刺目。

　　“新出场的是我们的新人选手——8号！”
　　“这一轮，野狗守擂！”

　　电子裁判对场下的情况浑然不觉，她只运行固定程序，在两人摁下确认键的瞬间，比赛开始的嗡鸣响彻斗兽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