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过漫漫人海里》三予

3、风吹过慢慢人海里

　　舟杳浑身一激灵。
　　他为什么笑？
　　好吓人。

　　向房子内走去，低头，看见自己胳膊上还有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啊啊啊啊啊啊！
　　他到底为什么笑？
　　感觉晚上睡觉都会做噩梦了呢。

　　把东西都收拾好，又把包里用不上的东西拿出来，在注意到这瓶饮料的时候，下意识的蹙眉。
　　是真的不好喝。

　　在屋内巡视一圈，定格在垃圾桶。
　　本想直接扔掉，又注意到还有半瓶，纠结片刻。
　　最后是皱着眉头扔掉的。

　　把出门要带的东西都装好，站在门口等公交车。
　　没料到那两个人还没坐上车。

　　周鉴是个闲不住的，见到舟杳问，“你要去哪儿啊？”
　　舟杳不是很确定，指了指自己，“我吗？”
　　周鉴点头。

　　抿唇，觉得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毕竟大家都是上公交车，“玉竹街，我看网上说那边有一家甜品店铺特别好吃。”
　　周鉴不理解，“你不去看景点，不去尝当地美食，选择去吃甜品？”

　　舟杳点头，“我有安排的，但是这个甜品店，我已经想吃很久了。”
　　周鉴还要说什么，就被舟杳打断，“车来了。”
　　纪怀风也在后面踢了他一脚，周鉴意识到什么，没再说话。

　　她觉得没什么，自己辛苦苦赚来的钱，当然是自己怎么怎么舒服怎么来。
　　甚至觉得，周鉴有点多管闲事。
　　就好像网上说的，三观不合。

　　我说攒钱出去玩那是放心自己，你却告诉我那是浪费钱，明明网上也可以看。
　　下意识的，舟杳觉得和这两个人也没什么可说的，在看到两人坐下后，选择理他们最远的一个位置，戴上耳机。

　　Q市是一座旅游城市，虽然在内陆，也有海。
　　舟杳看着公交车沿着海边环线缓缓前行。
　　路边不乏正在拍照的人。

　　这次歌单是自己的歌单。
　　她特意为了这次出完来，创建的一个歌单。

　　直到耳机里传来——
　　你能体谅我有雨天
　　偶尔胆怯你都了解

　　她没印象里在歌单里放这首歌。
　　估计是不小心点进来的。

　　很应景似的，手机天气提示Q市下午将会有雷阵雨。
　　舟杳愣住，点开天气。
　　真的有雷阵雨。

　　可是她这次出来，完全没带伞。
　　实在不行就打车回来吧。
　　打开标签，想看看如果下午真的下雨，那应该怎么缩短行程。

　　-

　　甜品店人很多，也算是本地一个网红景点，舟杳站在门口排队，站在队伍的最末尾，甚至看不到店门口。
　　打开手机，录了个视频发给楚明霞。

　　舟杳：【妈妈我到这家甜品店了，您要吃什么，我买了寄回去。】
　　楚明霞：【我不懂，你看着买，我相信你的眼光。】

　　舟杳无奈笑出声，这个有什么眼光不眼光的，又不是选美。
　　将近有半个小时，才到舟杳。

　　选了自己最想吃的，随后又给楚明霞选了一些不太甜的。
　　问了店员可以保存多久，以及应该怎么寄快递，才离开。

　　再次做公交车返程，天气已经阴了起来。
　　舟杳没直接返程，选择在刚刚的沿海环线下车，随便转转。
　　打开手机，准备给楚明霞录视频。

　　录到一半，忽然听到身后有人说话，“诶，你也在这里啊？”
　　舟杳暂停录制，回过头，只觉得太过巧合了些。
　　明明她比这两个人还要先下车。

　　“你们怎么也在这儿？”
　　这次没等周鉴说话，纪怀风先回答，“景点没什么好玩的，人也太多了，就过来闲逛。”
　　舟杳嗯了声，刚酒店门口周鉴说出那样的话，默认把纪怀风也归为一类人。
　　哪怕舟杳觉得不应该这样以偏概全，起码周鉴比纪怀风聒噪许多。

　　但——
　　两人能玩到一起，多少是有些相似之处吧。

　　“我买完甜品了，就过来转转。”
　　“那咱们三个一起！”周鉴很自来熟，说罢，又想起来什么。
　　“不过对不起啊，我刚刚不应该对你的安排指手画脚。”
　　舟杳摇头，“没关系。”

　　“那认识一下。”纪怀风向前一步，忽然伸出手，“我叫纪怀风。”
　　“纪念的纪，张怀民的怀，自然界的风。”
　　从认真，到逐渐离谱。

　　舟杳笑出声，怎么连张怀民都出来了。
　　无声重复，纪怀风。
　　果然是一个很好听的名字。

　　垂眸，看向下方骨节分明又细长的手，“我叫舟杳，欲为万里赠，杳杳山水隔的杳。”
　　掌心传来温热触感，哪怕两人只是虚虚拢着对方掌心。
　　“那你和周鉴一个姓。”

　　舟杳下意识解释，“我是那个轻舟已过万重山的舟。”
　　“好少见的姓。”
　　舟杳弯唇，“你名字很好听。”

　　“我叫周鉴，四周的周，鉴赏的鉴。”
　　几人介绍完自己，一同沿着环线走。
　　舟杳顺便把刚刚录的视频发给楚明霞。

　　对方没回，估计是在忙。
　　三人漫无目的地逛着，西边黑压压的天气昭示着风雨欲来。
　　周鉴拍了张照片，“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黑的天气，抚连都没有。”

　　舟杳震惊，错愕看向两人，“你们，也是抚连的？”
　　纪怀风猛地看她，脸上震惊的表情藏都藏不住，“你也是？”
　　舟杳感慨三人的缘分，周鉴的道歉，以及三人又都是一个地方的，心底多两人多了一份好感。

　　纪怀风慢悠悠掏出手机，“那我们加个微信？不能浪费这次机会。”
　　舟杳没拒绝，找出自己的二维码，让他们两人扫。
　　一一同意后，周鉴问道，“舟杳，你要和我们一起吗？”

　　舟杳没吭声，她依旧担心。
　　爸爸去世的早，楚明霞也没有再婚，两人从舟杳的八岁，一起生活到现在的十八岁。
　　她怕自己出什么意外，所以格外的保护好自己。
　　“拒绝的话可以直接说。”

　　舟杳抬头，看向纪怀风，他换了衣服。
　　这会儿穿着一条工装长裤，上面是一件深灰色的破洞短袖，喉结微微滚动，下颌线条分明，鼻尖沁着几滴汗珠。眼瞳很黑，像是一汪深不见底的湖，湖面很干净透亮，明亮清楚地映着人的影子。
　　就他好像总能轻而易举看出自己的想法。

　　“我确实担心......”舟杳犹豫，深吸一口气，决定实话实说，“我怕你们拐卖我。”
　　周鉴笑出声，指了指自己，“我？像人贩子？”
　　舟杳抿唇，“你确实不像。”
　　视线落到另一个人身上。

　　周鉴顺着她视线看向旁边的人，上下打量一番，“他看着确实不像好人。”
　　“不过你不用太担心，就像纪怀风刚刚说过的，不想和我们一起，你可以拒绝，我们理解。”

　　舟杳斟酌片刻，还是拒绝了。
　　两人也不强求。

　　那会儿还在西边黑压压的天气这会儿已经停在几人头顶。
　　舟杳抬头，“我准备回去了，你俩还要继续逛吗？”
　　“不逛了，”纪怀风向前走，“我这个‘人贩子’准备回酒店，你要和我一起吗？”
　　“......”

　　三人最终一起来到公交站，几人来的比较晚，车站里已经站满了人。
　　舟杳怕自己还没挤上车就先下雨，又打了辆车。

　　手机铃声忽地响起来，是楚明霞。

　　车站里人声嘈杂，舟杳往不远处走了走，按下接通键。
　　“妈。”
　　楚明霞开门见山，“你是谈恋爱了吗？”

　　舟杳不明所以，“没有啊，为什么这么问？”
　　“你刚给我发的视频里，有男生的声音。”
　　舟杳回忆一瞬，是周鉴在说话。

　　“我没有谈恋爱，那个人是在和别人说话。”
　　楚明霞顿了顿，小声嘟囔，“总觉得就在你身旁似的。”
　　“这里是个景点，人肯定多呀。”语气里带着轻车熟路的撒娇，“妈妈您太小心了。”

　　舟杳又和楚明霞说要下雨了，准备回酒店。
　　快递可能要明天再寄回去。
　　楚明霞一一应着。

　　舟杳在那边转着圈，忽地和不远处纪怀风对视上。
　　呼吸一顿。
　　她不知道对方听到多少，又看了她多久。
　　就连楚明霞在那边说什么都听不清了。

　　“妈妈，我先挂了，公交车来了，我要去坐车。”
　　楚明霞说好。

　　她不是故意要骗楚明霞，只是楚明霞这些年把她看的太重要了，有点风吹草动就会草木皆兵。
　　她不喜欢楚明霞这样，但又能理解，所以每次都用一些这样的谎言来骗对方。

　　但是此时此刻——
　　比起楚明霞，她更想知道纪怀风老对着她笑什么。

　　来到车站，周鉴这么会儿已经寄到最里面，舟杳也是佩服。
　　抬眼，“你笑什么？”
　　“作为一个‘人贩子’，”他那三个字咬的很重，“笑来降低你对我的警戒心。”

　　许是大家都对人贩子敏感，在听到纪怀风的话后，周边人都在看纪怀风，舟杳脸热，垂着头，别在耳后的头发随之冻着落下来。
　　“我是问你在酒店笑什么？”

　　怕他想不起来，舟杳继续提醒，“我要进屋子，你和周鉴在电梯里，你......”
　　“啊......”纪怀风拉长尾音，“饮料好喝吗？”
　　没料到他话题跳这么快，刚要摇头，忽然又想起来什么，“还行。”

　　纪怀风继续弯唇，“那我笑是因为——”
　　他慢悠悠的，说出接下来的话，“在高铁站商店对你的礼尚往来。”

　　舟杳觉得这人有病。
　　也没避着纪怀风，小声嘟囔，“你还挺有礼貌的，就是我今晚该做噩梦了。”
　　“......”

　　舟杳见纪怀风低着头，枝叶微颤，碰撞的摩挲声如同耳边低语。
　　也像两个人在互相厮磨，最终因为外力分开。
　　就在近在咫尺的距离，遥遥相望。

　　“那我还挺荣幸。”
　　“？”
　　“能来到你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