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被治愈了吗》封笙雨声

9、第九章

　　一觉醒来，约莫已到午膳时刻，古时的门窗隔绝效果并不算好，申南闻到楼下传来阵阵饭菜酒香，引得肚子唱起了空城计。

　　来到楼下大堂内，申南拣了个干净靠窗的位置坐下，招呼小二上些招牌菜。

　　客栈的生意很好，申南等菜期间不断有客人上门，有打尖也有住宿，小二和掌柜的早已满脸笑容，吆喝得更加卖力。

　　“客官您的菜来了。”并未久等，小二边上菜边喋喋不休，“客官您点得好，这都是我们的招牌，客官您看，这道水晶肘子可是一绝，”小二指了指桌上一道菜，“任谁来到我们店都是赞不绝口的，您可要好好尝尝。”每年到了这个时候，仙花镇都格外热闹，不过纵是他们迎来送往，见了不少了不得的人物，也少见如这位客人长得这般俊逸的。毕竟这小镇也总共那么几家叫得上名的客栈。

　　也不在意客人是否回应，小二自顾自说完嘿嘿一笑，“客官菜齐了，您慢用。”继续忙活去。

　　申南抚了抚额角，他一开始并未在意到小二，后来发觉对方在说话时，却因为角度，他并容易能分清对方在说什么。

　　忍不住心中叹息，不知道何时才能重回这喧嚣世界。

　　桌上的菜色香味俱全，令人食指大动，又要了壶这里招牌小酒，申南自饮自酌。先前下来后他去找过浮屠，未料对方并不在屋内。

　　窗临河畔，绿树成荫，在阳光的照样下波光粼粼，微风徐来，窗口颜色各异盛开得异常艳丽的小花随风摇曳，仿佛也是在替店家招呼客人。夏日的微风带着些许暖意，也带起青年发丝飘扬。许是在河边的缘故，流水消去了暑气，纵使屋外阳光灿烂也不让人觉得炎热难熬。

　　如此美景，惬意时光，让申南都舒适的忍不住眯起眼。

　　“对不住了这位客官，”就在申南自饮之际，只见一男子迈步走进客栈，小二快速迎了上去，苦哈哈道：“小店位子已满，您看这……”

　　男子白衣飘飘，不是那种朴素的白，而是白色的锦袍，上面纹着复杂而华丽的银色绣纹，他腰间挂着一枚玉佩，看成色也是上等的好玉。单从衣着上来看，虽然颜色比较单一，却透着股低调的奢华。

　　再往上看，他面如冠玉、目若朗星，此时嘴角正微微向上翘，而就这么个弧度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多情风流，周身的气度又让人忍不住赞一声，好一个丰神俊秀的公子。

　　“嗯？”男子手里展开的白扇“啪”一声合拢，目光一转，似是在确认是否真的人满了。而就这么一个转眼，那双眸子里似乎蕴含着无限情深，这让客栈内偷偷打量他的姑娘们不由羞红了脸，同时也期待着对方能看到自己，一个个都是一副欲迎还羞的模样。

　　只是让她们失望的是白衣公子只是很快扫过，眼里平静无波。

　　目光突然在一个地方顿住，握住白扇的手指猛地握紧，又很快松开。白衣公子又转向小二，再次打开折扇，风度翩翩，“无妨，那我便与人合坐一桌，左右也不过吃顿饭。”

　　“诶，是，那客官您……”

　　还没等小二说完，男子便自发走到一处，“这位兄台，不知可否拼个桌？”

　　被窗外景色吸引的申南并未注意到发生的这一切，于是，被这里吸引的众人见白衣公子主动搭话却被这样无视，早已做好了看戏的打算，这位白衣公子看起来可不像普通人，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因为这样起争执，甚至最后动手的可不在少数。

　　只是众人没料到的是白衣公子竟这么好脾性，被忽视也完全不见怒意，只是嘴角带着笑意，安静等着。

　　最后还是转过头的申南发现桌边站着的人，抬头看去，“请问阁下有何贵干？”

　　白衣公子笑着拱了拱手，开口道：“这位兄台，不知可否拼个桌？”

　　申南这才发觉整个大堂已座无虚席，也就他这儿边上还空着位置。不过是小事，申南点头，“当然，请。”

　　“谢兄台，那我便不客气了。”说罢入座，要了几个菜后便又对申南道：“我名白林风，来此是为了文诗会，不知兄台是否也是？兴许我们还是同道中人呢。”

　　申南对攀谈的兴趣并不大，只道：“只是随朋友路过此地。”

　　白衣男子像是没有发现申南的冷淡，“既来了仙花镇，这一年一度的文诗会可不要错过，兄台若有兴趣不妨留下来看完再走。”意料之外未得到回答，白林风也未表现出不满，转而道：“是我想岔了，如今正值盛会举办之际，想必兄台到此也定是为了文诗会而来，如此我还邀请兄台，是我多此一举了。”说罢再次拱拱手。

　　白林风的一举一动皆是君子之风，让人挑不出错，但即便如此，申南却不知为何下意识的不太愿意和此人亲近，直到后来才恍惚到，是这人的眼神太有侵略性了。

　　目光落到男子的唇部，申南手执酒杯，抬手敬之将酒喝下，并未应声，眼眸微垂，不再去看对方。申南突然发觉只要他不看，这世间任何喧嚣纷纷扰扰都可以与他无关，再热闹再热烈再惊心动魄荡气回肠，只要他闭起眼，他的世界就是平和安静的。

　　这算不算是自我安慰？内心自嘲。

　　早从被救治于山谷开始，他一个生于长于纷扰红尘的凡人就像突然被拽进了孤寂清廖的仙人之界，原本浮躁的心也在那日复一日无声的世界里逐渐沉静。

　　刚开始他只能靠文字，白老和绿翘都不是热闹的性子，除了一些必要的嘱咐，并不主动和申南有过多的交谈。后来红菱来了，时不时会来看看他被医治得如何了，与绿翘稳重截然相反的跳脱性子，让她逮着申南滔滔不绝，从未离开过神殿的她格外好奇外面的世界。

　　“申南申南，你给我说说外面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是不是特别精彩特别有人气？”
　　“我从有记忆起就和绿翘姐姐在这山谷中，我们一起侍奉神子……”
　　“申南我告诉你哦，神子是我见过长得最好看的人，不过在见到你之后，嘿嘿，神子还是最好看的，你排第二吧，你也好看。”
　　“申南，你再给我讲讲外面有什么好玩的呗。”
　　……

　　也正因此，红菱嫌每次都是文字交谈太费功夫，只等申南身体恢复了些就开始教其唇语。别看红菱平日里多是咋咋呼呼，当起老师来是有模有样，也是多亏了少女才让他如今不会轻易被人发现身体有疾。

　　面对申南的举动，男子也不在意，同样执手回敬，酒杯掩唇，一双好看的眼眸定定看着人的时候，只叫人觉得温柔谴眷。

　　没想到这青年看着温润如玉，孱弱得手无缚鸡之力，似乎任谁强健些都能对其为所欲为，实则性子冷淡并不好接近。

　　这才有趣不是吗？

　　他啊，最喜欢这样的人了。

　　双眸微咪，红唇轻轻勾起一个笑。沉静在自己思绪里的申南并未看到，原本丰神俊秀的白衣公子，因这个笑瞬间变得邪肆起来，浑身都透着危险的气息，一闪而过。

　　用餐完毕，没有管同桌之人，申南信步走出客栈，离客栈不远处，就是小镇最繁华的市集。

　　小商贩们对着来来往往的行人不时吆喝，推荐自己摊位上的各式商品。糕点茶叶、糖葫芦蜜饯、胭脂水粉、古玩字画、各色漂亮的发簪面具……再往前走，还有捏糖人泥人、木雕漆器、丝绸铜器……可谓是应有尽有。

　　人群熙熙攘攘，车马络绎不绝，呼喊调笑声不绝于耳。走过茶楼，有不少文人墨客聚在一起侃侃而谈，时而抚掌大笑，时而锁眉沉思。有面容姣好、身姿婀娜的女子弹琴吟唱，语调婉转如泣如诉，坐下宾客皆沉醉其中。又有孔武有力的大汉赤|裸上身，一口烈酒引入，随着“噗——”，火苗凭空而起呼啸而出，围观人群无不拍手称号，一派繁荣之象。

　　申南顺着人流向前走去，看着眼前热闹的景象，虽然听不见，但他已经能想象到此刻该是多么人声鼎沸，充斥着烟火气。

　　俊秀的脸庞不免露出一抹笑意，在一个书画摊前站定，申南正要拿起一本话本，感到手被触碰，回过头，却见是客栈拼桌之人。

　　“兄台，这么巧又遇到了，我刚在后面喊了你好久，可你怎么都没反应。”男子脸上挂着笑，那双眼却让申南有种被牢牢盯住的不适感。

　　手腕被紧紧握住，让他无法抽动，若用上蛮劲便有被拉扯的痛感。申南皱了皱眉，心中反感，冷道：“放开我。”

　　手指轻轻摩挲了几下，暗叹于手中肌肤的细腻滑嫩，后退一步，放开手，白林风脸上带着笑意，“是在下失礼了。”

　　不想理对方，申南收回手转身就走。白林风看着青年的背影，哞光暗下来，舌尖舔唇，笑意未改。

　　再说申南，没走几步路，余光瞥见不远处人群里的浮屠，男子个子高挑，在人群里显得鹤立鸡群。

　　对方似有所感，侧头看过来，目光对上。浮屠愣了愣，和身旁之人不知说了什么，便向申南走来。

　　“主子，你怎么出来了，”浮屠朝申南身后看去，然只来得及在拐弯处看到翩飞的白色衣角，“刚才那人是谁？”浮屠沉声问道。

　　申南回头这才发现身后的人已不见踪影，“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呢。”申南摇摇头，他不太喜欢这个人，不愿多提。

　　浮屠点点头，“三日之后文诗会就要开始了，主子我们之后再出发。”

　　“嗯。”没有问刚才和浮屠在一起的人是谁，亦或者是他有什么事情瞒着他，申南知道浮屠的身份不简单，绝非只是他的暗卫，但对此他并没有多大好奇心。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只要知道他对他无害就行了。

　　况且他能和浮屠并肩走多久？

　　谁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