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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    每年的春闱大抵都是各地寺庙香火最为旺盛的时候。

      譬如阮夏,她虽然受了脚伤,但却依然让身边的丫鬟亲自跑了趟大佛寺,在文殊菩萨的跟前,烧了足足的高香,当然,厚厚的香火钱也是必不可少的孝敬。正所谓十年寒窗苦,看的就是眼下这么一招了。

      如此这般,心心念念,很快地,就到了开考的那一天。

      阮夏虽然心里惦记的要死,但终究是怕给哥哥带来压力,所以并没有去送,只是叫人提前送去了一对她亲手做的毛皮护膝。

      听说贡院的夜晚是很寒凉的。

      希望那对护膝能给自己的兄长带来些许的温暖。

      春闱一考就是三天。

      这三天里,阮夏简直是坐立难安,这种紧张甚至连徐长陵都看出来了。

      “子兰兄文武双全,必定能够高中。”

      子兰,是阮珀的字。

      “承侯爷吉言,希望如此吧。”

      三天时间转瞬即逝,在之后还有长达二十余日的审阅工作,如此这般,等啊等,熬啊熬的。终于,到了放榜的那一日。一大早,阮夏便早早的起了床,她还特地穿了一件带着许多福字纹路的锦纱长裙,甚至连带上了一只喜上眉梢的宝石簪子。

      到了日头高照之时,阮夏忍不住自言自语地说道:“是不是该放榜了。”

      一旁站着的玉梅:“夫人如此心急,何不派人去榜下守着。”

      这就是所谓的【近榜情怯】啊。

      “如果高中,家里一定会第一时间通知我的。”说不定阮珀在兴奋下,会直接冲到宣武侯府呢。然而,想象是美好的,现实却是骨感的。随着时间一点点的流逝,从上午到中午,从中午到黄昏……依然没有任何一个人前来府上报喜……于是阮夏就知道,哥哥这一次怕是真的落榜了……

      难过,惋惜,心疼。

      一时之间,阮夏心中简直百感交集。她再也按耐不住,不顾自己的脚伤,踩着黄昏的尾巴直接回了趟娘家。

      果然,落榜的兄长看起来十分的无精打采。

      “妹妹,让你失望了,不但状元没考上,还名落孙山了。”阮珀低着头,一副丧丧地模样。

      “春闱本就是万人过桥。能一次考中者少之又少。哥哥你千万不必气馁,下次再考就是。”看着兄长如此可怜兮兮,阮夏简直心疼极了,这让她忍不住伸出一只手,摸了摸他的狗头。

      “你妹妹说的对,只是失败了一次而已,看看你,失魂落魄的像什么样子。”说这话的是阮乔山,他看起倒是十分镇定的模样。

      果然,经过亲人们的轮番劝慰,阮珀看着似乎精神了一些。

      “唉,我若考不上倒算了,但万万没有想到,宁兄居然也没有考上。他的才学是那般出众,按理来说,不应该啊。”

      宁屿也未中吗?

      阮夏微微蹙了蹙眉头,宁屿与他家有些旧情,算是阮乔山的半个学生,而且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应该是他第二次落榜了。

      “大约是时运不济吧。”相比于儿子的落榜,宁屿的落榜似乎更让阮乔山感到失望。

      其实他是很看好那个孩子的,甚至一度想要将阮夏————

      唉,罢了罢了,这就是所谓的时也命也吧!

      “因为春闱,内城已经实行了宵禁制度,你趁着尚有时间,赶紧回去。”阮夏的母亲催促起了女儿。

      “知道了。那,我明日再过来——”

      如此这般,匆匆而来,匆匆而返。没多久,阮夏便平安返回了侯府。

      一夜辗转,次日天明,阮夏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却意外的看见了正坐在这藤椅上擦拭宝剑的徐长陵。

      男人穿着一身黑色的劲装,背影……酷酷的。

      “醒了?”听见动静,他长剑归鞘,回头望来。

      不知道是不是清晨的阳光过于刺眼,又或者是被冷冰冰的剑锋给惊着了,阮夏颇为不自在的嗯了一声。

      “今日京中会有些吵闹,你最好不要出门。”

      阮夏闻言一怔:“什么意思?”

      徐长陵没有解释,只是直直地看着阮夏,半晌后若有所思地说道:“我还是觉得,你穿那件粉红色的寝衣比较好看。阮夏小脸猛然涨的通红,这个人……这个人……该不会是在调戏自己吧……

      过完了嘴瘾的宣武侯爷连早饭都没吃,就这么出门而去了。

      阮夏心里却开始琢磨起他说的那番话,总觉得古古怪怪的,似乎在预告着要发生什么重大事情一般。

      但——

      有些话,该听还是要听的。

      阮夏立刻打消了回娘家的念头,决定今日都不出门了。

      吃完了早饭,阮夏如往常般去给老夫人请安,并陪着她说了会儿话。她告诉老太太,说自己准备在后花园里开出一块地,专门用来种些可以吃的小青菜。这话一落,老太太的双眼蹭地一下就亮了起来了,当下就无比积极地表示,种菜是她的拿手好戏,从小到大,她最会的就是种菜了。“其次就是养猪,只可惜,现在是没有这个条件喽。”老人家露出一脸怀念的神情。

      阮夏:“若能得母亲照料,那自然是最好的,只是您要保重身体,千万不能累着喽。”

      老夫人闻言连忙点头,一副只要阮夏让她去干活,她什么都愿意答应的积极模样。

      与老人家说了半晌的话,阮夏紧接着又去了趟清净斋。她到的时候,王玉娘正在喝药,连翘和半夏在旁边牢牢盯着她。王玉娘的气色看起来有些好转,起码一张脸看着不那么灰滔滔的像个将死之人了。

      “妹妹的脚伤可大好了?”

      阮夏看着一脸惴惴不安,似乎又要嚎啕大哭一场的王玉娘,神情淡定地说道:“没好,很痛,还瘸着呢。”所以也不用为你闺女求情,不抄完一百遍孝经,她别想出门。

      阮夏告诉王玉娘说自己让人给她定制了一把轮椅。

      “日后让连翘和半夏推着你,多出去走走。就是晒晒太阳也是好的。”

      王玉娘:那两个丫头就是活脱脱的牢头,自己那是半分也反抗不了啊!

      一上午的时间就这样消磨而逝,中午的时候,阮夏独自一人在稍间用了午膳,而后休息了片刻,又处理了几件需要打理的府物。就这样,时间来到了下午两点左右,徐长陵口中的【吵闹】终于出现了,而且还是以那么剧烈,那么让人难以想象的方式——史书记载,永辉三年,春闱科举,发生严重的舞弊事件。因为证据确凿,引起群情激奋,落榜的考生全都挤在官府衙门前,开始了一场血淋淋的大暴动。

      “听说死了两个,伤了几十人,另外还有上百闹事的学子被抓进了监牢里。”

      阮夏让人出去打听,结果回来告诉她说,现在外面闹得极凶,城里都开始戒严了。

      “……说是此次春闱有人提前漏题…………”

      这可是大罪,其严重程度,只略低于谋反。

      阮夏闻言眉头紧蹙,此次春闱的主考官如果没记错的话,是当今的礼部侍郎,如果真的发生漏题事件,这位大人怕是小命难保啊。

      “……传闻,此次录选者,多为当朝权贵家的公子。其中,茂国公家的三少爷柳珙更是得中探花。”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如今的茂国公柳庚,不仅仅是一个普通的国公爷,他还是皇后的兄长,太子以及两位王爷的舅舅,以及当朝的枢秘使,也就是内相之一。

      春闱是国之根本,有人在这上面动手脚,那就是在挖皇朝的根基。

      据说,当今陛下因此大怒,已下诏否决了这次科考结果,重新认命了主考官,要求所有考生进行重考。对此结果,有人唉声叹气直说自己被连累了。有人却欣喜若狂,仿若得到了第二次宝贵的生命。

      阮夏的兄长当是属于后者。

      果然重考之后,阮珀喜登金榜,中了第一十八名。宁屿更是取代了那个柳珙,得中探花郎。有人计算,重考后,当朝权贵的子弟亲戚因成绩不佳而落选者高达二十三人,毫无疑问,这就是板上钉钉的徇私舞弊!!!

      礼部侍郎郭佰言直接下了大狱,被判了个秋后问斩。不仅仅是他,随之一块落网的还有整整一大批的官员,枢密使柳庚更是难辞其咎,经此事之后,不仅丢了内相一位,被罢免官职,甚至连传了三代的国公头衔都没了,直接降为了庶民。

      据说,刚刚过了自己七十岁大寿的柳老太君因为悲伤过度,人已经不幸中风了。

      阮夏告诉自己不能幸灾乐祸,可是当天晚上还是忍不住在被窝里,偷偷笑成了一只小西瓜。

      随着舞弊事件的结束,徐长陵也终于不用在早出晚归,忙的不见人影了。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啊?”

      “知道什么?”

      “舞弊啊。”

      徐长陵笑了笑,他放下手中捏着的馒头,看着阮夏清灵灵的眼睛,忽然问道:“你以为这种事情只有今年如此吗?”

      阮夏一怔,随即重重地打了个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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